文/孫不催

現在講的故事，是關於中國首期性教育夏令營裡發生的。

第一天，主講人方剛震驚了所有孩子和家長。在第一天結束時，方剛召開了家長會。

因為今天的主要內容是如何預防性侵犯，以及遭遇性侵犯後該如何對待，所以，方剛先從一個真實案例講起。

在北京的一所小學，一名四年級的女生放學後被倆男生攔住了。男生要求女生掀起裙子脫掉內褲，讓他們看看。女生很害怕，照著做了。回到家後女生告訴了家長。家長氣憤地找到學校，要求開除倆男生，並且索賠20萬。倆要求一個也沒實現，於是家長讓女生休學在家，天天給北京教育局寫投訴信。

這名女生遭受了性侵犯，卻被家長不正確的處理更深地傷害了。聽這個案例時，幾位家長倒吸涼氣，感到很惋惜。

方剛認為這個處理方式非常不好，這個處理方式才是對孩子真正的傷害，而好的處理方式應該是家長告訴孩子，這不是她的錯，應該找到兩個男生的家長，讓男生鄭重給女生道歉，並且要求學校開展性教育。

方剛又講述了一個案例，同樣是家長不妥當的處理給孩子造成傷害。

一名女生在5歲時被一名18歲的男生以做遊戲的方式強姦了。孩子對性的理解跟大人是不同的，這件事對於這名女生來說，不是非常嚴重，僅僅是像她正在吃的棒棒糖被別人搶走了，或者她喜歡的一個玩具被人一腳碾碎了。但她的母親對這件事看得很嚴重，在她上大學開始談戀愛時，母親要求她去做處女膜修補術，並且不斷地嘮叨說，這件事對她的傷害是非常大的。於是這名女生做了手術，但是，她從此失去了與人親密的能力。

“這種處理方式都是不對的。如果孩子遭受了性侵犯，家長最該做的是什麼？首先要自信詢問孩子到底發生了什麼，視情況決定是否報警。再就是一定要相信孩子的話，尤其是遇到孩子說自己遭受到了親人的性侵犯的時候，一定要相信孩子所說的，否則就是對孩子的二次傷害。然後如果要帶孩子去醫院做檢查，在檢查的全程中，要保持平靜，不要有天塌下來的表現。孩子遭受性侵犯的傷害要遠遠小於家長的那種天塌下來的態度。然後一定要告訴孩子，那不是她的錯。接下來，跟孩子商量，如何解決這件事。要讓孩子參與到解決問題的過程中，這是孩子成長的一個過程。最後，要鼓勵孩子回到學習環境中去，努力學習，建立夥伴關係。”

幾位家長轉動筆頭，記錄著。

其實，對遭受性侵的孩子的錯誤處理方式，有很多時候是源於家長有守貞觀念。尤其女孩子的家長，會經常強調女孩子的貞潔多麼多麼重要，說男孩子都想佔你的便宜，孩子小學時躲著男孩子，到了中學想跟她談戀愛的男孩子都是不懷好意的，到了大學更要保持貞操。其結果是，孩子沒有聽進去，我行我素。再有一種很壞的結果，就是孩子聽進去了，成年後很難再談戀愛，更不用說結婚生子了。哪位家長會希望結果是這樣的呢？

方剛再次告訴家長們，要拋棄這種陳腐的觀念。

有位女家長站起來，弱弱地問：“反對貞操觀，會不會造成孩子對性產生隨意性，比如孩子中學談戀愛時，會變得很隨意。”

“我們為什麼要反對把貞操看得特別重要？因為在守貞的觀念指引下，我們的孩子遭受性侵犯後就會覺得天塌下來了，她失戀後就會覺得沒法活了。您剛才說孩子會變得對性很隨便，我認為不會。今天我們讓孩子做小組討論，讓孩子們自己思考，在哪些情況下不能發生性關係，您也看到了，他們選擇的結果。這可不是我們千叮萬囑守貞的結果。而且大量的國際性教育經驗也告訴我們，守貞教育的結果只能是讓孩子更早地做愛，更早地懷孕，更多地得性病，其結果是沒有愛自己，也沒有愛別人。而我認為，應該給孩子正確的性教育，然後給他一個選擇的空間。讓孩子知道好處，壞處，然後讓他們自己決定。這也是我們辦這個夏令營的目的。透過三天的學習，讓孩子成長為一個對自己負責的人。”

有家長鼓掌。

關於遭受性侵犯後如何安撫孩子，講了那麼多。但是，有沒有可能我們的孩子成為性侵犯實施的那一方呢？這很有可能。

所以方剛今天設計了做小組討論，而且讓每個小組中都有男生，都有女生。這樣可以讓孩子們聽到不同性別的聲音，這就是對他人的一種理解。經過這樣的培訓，孩子們一般就不會成為性侵犯實施的一方。

“但是，假如哪一天他成了性侵犯實施的一方，我們作為家長依舊要相信他是好孩子，不要用暴力去懲罰，而應該用愛心去鼓勵他，召喚他。”方剛說。

講了這麼多關於性侵犯的話題，有位家長有點兒坐不住了，舉手問方剛：“今天關於人的身體講了一點，以後會不會講講孩子的身體的變化啊？孩子們很需要了解這些。”

方剛回答：“明天講深入地講這部分內容。另外需要做個預告。明天講的內容會涉及到自慰。有的家長可能會感到難受，不想聽，但是我想提醒的是，你不能保證你的孩子現在沒有在自慰。而由於自慰導致的自責在青春期孩子中發生普遍。我會告訴孩子們，自慰不是一件壞事。但是同時考慮到有些人並沒有自慰，甚至終生不自慰。所以，我也不會說自慰是一件好事，鼓勵大家去做。如果有的家長認為自己的孩子不需要聽這部分內容，可以到時候把自己的還叫出去，但是我不鼓勵這種做法，因為最好的性教育絕對不是迴避，而應該把所有可能的事情都早早地告訴孩子。但提醒家長，帶出去的時候不要跟孩子說，因為這一段要講自慰，所以你不要聽，這隻會讓孩子更好奇，最好以別的理由。”

有家長舉手說：“方剛老師，看《熔爐》這部片子會不會對孩子不太好？因為剛剛有個女孩說她晚上要做噩夢了。”

方剛回答：“我覺得應該把真實世界是什麼樣的告訴孩子。在我孩子三歲的時候，我們就開始討論自殺、死亡等問題了，但他現在很熱愛生命。因為他會思考，會判斷，這就是他的成長。”

有位家長小心地舉起手，顯得有些焦慮，問道：“我家是個女孩兒，當我想跟她聊青春期這個話題時，她總是反對，她說我無聊。怎麼辦呢？”

方剛回答：“那就不跟她聊。我兒子小的時候會跟我聊這個話題，到了十三四歲的時候就不願意跟我聊了，但是我會跟太太聊，旁敲側擊地就做了性教育了。對於青春期的孩子，性教育不需要面對面的正襟危坐，而是在生活中透過點點滴滴做到的。”

這位家長若有所思地說了聲“謝謝”。

家長會結束了，大家都期待著第二天的到來。

夏令營營地外，孩子們在撒歡兒地玩著，鬧著，尖叫聲、嬉笑聲，不絕於耳。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