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丨大腳
“阿龍，今年的年初三，我們初三一班搞同學聚會，你來嗎？”
臘月二十的時候，我突然接到了初中同學肖達的電話。
那個時候，作為銷售經理的我正在公司忙著整理客戶資料，準備在年前對客戶進行售後維護，恨不得一天掰成兩天用。
我邊整理著資料，心裡想著每個客戶該送什麼禮物，有些心不在焉地迴應他。
“哦，哦，我有時間就過去！”
電話那頭的肖達聽到我答應去也很開心，約定好到時搭我的車前去。
等到確定好客戶的禮物已經是晚上七點，我這才發現原來外面早已霓虹滿天。
我提著公文包慢悠悠地坐電梯，到車庫取車。坐在車上，我習慣性地開啟車載收音機。
一個男DJ略帶磁性的聲音響起。
“歡迎收聽FM92。4音樂之聲，接下來我們來聆聽老狼的金曲《同桌的你》。”
音響頓時傳出老狼那熟悉的聲音。
明天的你是否還想起，昨天你寫的日記。
我默默地坐在車裡，感慨時間太匆匆，不知不覺原來我也大學畢業三年。
從當初離開家鄉的初中，到城裡上高中，再到大學畢業，如今已經過去了十年。
一、
肖達是我初中唯一的死黨，也是唯一和我一直還聯絡的初中同學。
臘月二十八，我終於回到遠在幾百公里之外的老家。
家中父母早已知曉我今天回來，傍晚時分就做好豐盛的飯菜等我。
我才下車，準備把後背箱的年貨取出來，屋裡走出來一個高大的身影。
是肖達！
沒想到他這個時候居然來我家了。
我走過去拍拍他的肩膀，熱情地問候，“你怎麼來了？”
肖達露出兩個迷人的小酒窩，一臉憨厚地說，“聽說你今晚到，所以我早早地來等你啊！中午我還和叔叔小酌了兩杯。”
我感激地看著他，露出心照不宣的微笑。
肖達初中畢業之後沒有考上高中，而是直接讀了技校，學了一門修車的技術。我還在上大學的時候，他就早早做社會上打滾了。
他畢業後在老家開了一間修車行養家餬口，前兩年剛剛結婚。
因為我們的關係很好，上初中時他也沒少來我家蹭吃蹭喝，我爸媽對他就像是對待半個兒子。
因為他是在家鄉謀生，我平時也託付他幫我照料下我父母。
所以，現在哪怕是臘月二十八，他還在我家瞎晃晃，我也半點都不奇怪。
我把車上的禮物放好，從中取出一輛小玩具車遞到他手裡，那是給他兒子買的禮物。
“你怎麼不把肖凡帶過來玩？”，肖凡是肖達的兒子，今年一歲多。
“她媽媽在家裡陪他呢！想著你今天回來，所以我先來看看你。”他接過我手中的禮物說。
我嗯了一聲，坐在客廳陪他說著話。
沒一會，母親就叫我們去吃飯了。
飯桌上，我們邊喝酒邊聊著上學時的糗事，兩個人不時哈哈大笑。
肖達帶著醉醺醺的語氣對我說，“阿龍，你不知道，這幾年咱們學校變化好大呢！”
我們的聊天話題不知不覺轉移到了年初三的同學聚會上。
“你知道嗎？今年的聚會是於榮那小子提議的，他現在可風光了，想當初他就像個痞子！”肖達在一旁絮絮叨叨的說著。
之前就聽肖達說過，於榮當年是最調皮搗蛋的孩子，天天翹課打架，把班主任劉老師氣得不輕。
劉老師，哦不，現在應該是劉副校長了。劉副校長一提到於榮就氣不打一處來。
當年還說，於榮就是一灘爛泥，扶不上牆的爛泥。
沒想到現在搖身一變，成了劉副校長最得意的學生。
當年他初中畢業之後就沒有再讀書，而是跟著他的舅舅做起服裝生意來。
他學習成績不好，但一張嘴很滑溜，做生意更是一把好手，短短几年就擁有好幾個服裝加工廠，身價千萬。
我從小學開始學習成績就一直很好，到高中，上大學，畢業後也才好歹混個經理，說的是經理，其實大家都明白是怎麼回事。
看著穿得很光鮮，但光鮮的外表下衣服有幾個洞也只有自己知道。
肖達說去參加同學聚會，我想無非是想要蹭蹭我的車，我的車二十萬出頭，在肖達看來，應該不至於太丟人。
二、
陪我喝了一頓，肖達搖搖晃晃地回去了。我開了一天的車，酒勁上頭，沒一會我也昏昏沉沉地睡著了。
接下來幾天肖達沒來找我，興許是都在忙著過年的準備。
我也難得在家裡休息了幾天，就一步不邁，大門不出地宅在了家裡。
過完年，母親看到我整天無所事事，就開始嘮叨我。
“你看看肖達，兒子都這麼大，你還孤家寡人一個，你就不緊張啊？”
一聽到母親說這話我就頭大，我也才二十五歲好嗎？
再聽到她在嘮叨著要給我介紹姑娘，我一骨碌地從床上爬了起來。
想起還有今天的同學聚會，我看現在時間還早，肖達也還沒來，我一個人開著車出去了。
我開車慢悠悠地在街上逛著，等到我看到林江鎮初級中學的大門出現在我眼前，我才發現不知不覺到了母校的門口。
我有些激動，自從初中畢業之後，我竟然十年沒有回來過。
我在路邊停好車，一個人慢慢朝學校門口走去。
“你是幹什麼的？”我剛準備踏進校門，門衛攔住了我。
我連忙從口袋裡掏出香菸遞給門衛大爺，“我是從這裡畢業出去的學生，剛好路過這裡，想再進去看看，不知道方不方便？”
門口大爺看著手上的黃鶴樓，再瞄了一眼停在不遠處的奧迪，想著吃人嘴軟，拿人手短，一揮手讓我進去。
但又叮囑我說學校在施工，不要到處亂跑！
我這麼大的人，對學校還是有印象的，能亂跑嗎？
等我穿過校門，我才發現自己大錯特錯。
學校已經完全沒有了我印象中的樣子，原本只有幾幢三層的小樓，如今在它們旁邊又多出幾幢六七層的樓房。
原本擁擠的學校已經擴建，多了教學樓，還多了宿舍樓，我們原來活動的廣場也架起了籃球架和羽毛球網。
看著陌生中帶著熟悉的學校，我不由感嘆，學校的變化太大了。
我一個人慢慢地走著，這時，我耳邊傳來一個呵斥的聲音。
“你是誰啊？怎麼進我們學校的？”
我聽著聲音很耳熟，再仔細一看，這不是劉副校長嗎？
三、
我上前一步向他問好，“劉校長，你好，我是秦龍啊！還記得我嗎？”
劉副校長伸手扶了扶眼鏡，仔細地打量著我。
“哦，是你啊！秦龍哪！”劉副校長認出我一臉熱情。
當年好歹我也是他最喜歡的學生之一，人乖巧又聽話，學習成績又好。
我陪著劉副校長有一搭沒一搭地閒聊著，慢慢話題轉到了晚上的同學聚會上。
只聽劉副校長不無得意地說：“這事之前於總來請過我，我說不去的，但礙不過他的面子就答應了。”
於總？於榮哪！我半天才回過神來。
不知道當年說於榮是爛泥的是誰？
我的心裡一陣好笑。
但想到如今這個笑貧不笑娼的年代，有錢就是大爺，我心裡又釋懷了。
劉副校長指著遠處正在施工的位置說：“你看到了嗎？那裡正在新建一個學校食堂，是於總全資建設，到時能改善同學們的生活條件，這是一份大功德啊！”
我聽了不由一陣詫異，這於榮難道轉性了不成？
這一幢樓下來好歹也要幾百萬吧？
但能改善學校的基礎設施建設至少也是件好事，我也明顯看得出來，劉副校長心裡的雀躍。
興許引進這麼大一筆基建專案，明年的校長競爭他就更有希望了吧！
四、
晚上的同學聚會我現在想起來還是覺得索然無味，無非都是對於榮的各種吹棒。
劉副校長在聚會上義正言辭地表達了學校對他的敬意，那個熱情勁，就差後悔把女兒嫁早了。
其他的同學也圍著於榮不斷敬酒，說有機會要提攜提攜之類的話。
我和肖達兩個人靜靜地坐在角落顯得格格不入，看著一群陌生同學的奉承，覺得很有趣。
期間於榮還特意跑來敬我一杯酒，假意問我工作如何等等。
等他發現他才是會場那顆最亮的星後，他露出得意的笑容。
我和肖達沒坐多久就離開，至今我都能想起其他同學嘲諷的眼光，似乎是在笑我看到這麼粗的大腿也不懂得去抱抱。
肖達坐在我的車上，不無鬱悶地說，“這麼多年的同學情誼，可惜了！”
我聽懂了他的話，也沉默著。
這個時代在變，人心也在變，他們都想要改變而已，誰來論對錯呢？
後來，我聽肖達說，學校的食堂竣工了，承包給了一個外地人經營，聽說那個外地人和劉副校長的女婿有千絲萬縷的關係。
和於榮有沒有關係，我們就不得而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