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月神偷》:時間彷彿什麼都沒留下,但又彷彿留下了一切

時間是個矛盾的東西,一方面我們會時常感覺到生活好無聊,時間怎麼過的這麼慢,而另一方面日子卻又在不經意間一天天的過去,回憶時會突然感慨原來已經過去那麼多年了。

2010年,一部讓我們重新審視時間的電影《歲月神偷》於香港上映,這部由羅啟銳導演執導,任達華、吳君如主演的電影斬獲了第29屆香港電影金像獎最佳編劇,最佳男主,最佳新演員和最佳原創電影歌曲四項大獎,在豆瓣評分也高達8。7分,可謂深受國民的喜愛。

電影主要講述了60年代的香港中一戶普通底層四口之家的故事,他們的人生隨著時代的動盪起起伏伏,時過境遷後才發現:

原來在幻變的生命裡,歲月,才是最大的小偷,它把我們最心愛的,最重視的,不知道不明白的,我們的愛情、寶貴的時光、心愛的和心痛的回憶都給偷走了。

《歲月神偷》:時間彷彿什麼都沒留下,但又彷彿留下了一切

一、時代無論光明或黑暗,受苦的永遠都是底層群眾

①這是一個家庭的故事

故事發生於上世紀60年代的香港,任達華飾演的羅爸爸沉默寡言,但做鞋的手藝精湛,搭配起能說會道的羅媽媽(吳君如飾),生意不算太好,卻也不算太壞,勉強能支撐起一家四口的生活。

家裡的大兒子羅進一(李治廷飾)不但學習優異,體育還十分出色,陽光且懂事,是家裡的希望;小兒子羅進二(鍾紹圖飾)剛剛8歲,雖調皮搗蛋卻也符合這個年齡該有的樣子,讓家裡人頭疼不堪的同時也讓家裡充滿了歡樂。

《歲月神偷》:時間彷彿什麼都沒留下,但又彷彿留下了一切

這樣一個艱苦度日的底層之家,哪怕生活不易,但生活裡還總有希望讓他們堅持走下去。

然而命運總是喜歡在人最充滿希望的時候予以重擊,品學兼優的大兒子突然被查出絕症,鉅額的醫療費不斷加劇著這個家庭的負擔,可是堅持的醫治也並沒有將大兒子挽回,他還是永遠了離開了這個世界。

這場突如其來的鉅變,將原本就殘破不堪的家庭,又一次被擊碎,曾經那些來之不易的幸福,變成了未來回憶時無盡的痛。

就像《下墜》中所說:“一環扣一環,世間的悲劇就是這樣,你永遠不知道該怪誰。”

②這是一個時代的故事

電影看起來是圍繞一個家庭的起起伏伏展開,但其實講述的是一個有關時代的故事,這個家庭的經歷,也是香港這座城市的真實寫照。

導演羅啟銳出生於1953年,他經歷了44年的港英政府時代加上13年的中國香港時代,他是香港變化的親歷者,電影也以他代表的小兒子作為第一視角,為我們講述了他記憶中看到的香港。

60年代的香港,官匪勾結,黑道與白道早已沒有了界限,貧窮、壓榨、混亂成為了時代的特色。

就拿電影中羅家那一間小小的鞋店來說,他們不但要忍受黑道勢力的敲詐勒索,還需時不時地向洋人警察納貢,辛辛苦苦工作一年,在中秋節之時也只能全家人分上為數不多的幾塊剩下的月餅,有權有勢的人高高在上,底層百姓則成為了階級的犧牲品。

《歲月神偷》:時間彷彿什麼都沒留下,但又彷彿留下了一切

大概內地人對於香港的第一印象,總是會不由自主的想到數之不盡的警匪電影,想到古惑仔,想到燈紅酒綠的大都市,這些精彩絕倫的故事給香港披上了一層虛假的面紗,它的形象早已脫離底層的百姓,走向了高層。

它們或許的確存在,但這卻並不是香港的全貌,因此《歲月神偷》的偉大在於它打破了以往人們對於香港所有的偏見,為我們如實地還原了它最平常的面貌,將人們從幻想帶到了現實。

這種現實註定不會有警匪電影那般驚心動魄,給人以強烈的視覺體驗,但它同樣會讓我們於細膩之中感受到另一種真情溫暖的美好。

這不單單是一部電影作品,同時還成為了幾代香港人的追憶和情懷。

二、時間的流逝會帶走一切,包括親人,也包括傷痛

①歲月裝飾愛情變得純潔

哥哥羅進一的愛情並不順利,雖然二人相愛,但階級差距成為了一道他註定無法跨過的鴻溝。

哥哥第一次來到芳菲家是去探望感冒的她,他拿著自己最愛的紅彩雀當作禮物,暗暗想著芳菲一定會很喜歡。

《歲月神偷》:時間彷彿什麼都沒留下,但又彷彿留下了一切

而當哥哥準備將自己的魚放入魚缸時,才發現芳菲家的魚缸中有著很多既名貴又好看的魚,自己的最珍貴的紅彩雀根本不值一提。

這條紅彩雀其實象徵的就是羅進一本人,當視野侷限在小鎮時,紅彩雀是最完美的,而當他看到芳菲家那麼多美麗的魚後,才發現自己從來只是一個不起眼的小人物罷了。

然而導演並沒有將階級的差距描繪的如同過往印象中那般殘酷,沒有家人阻撓的狗血,也沒有刻意醜化任何一方的批判,展現給觀眾的只有愛情最本質的“愛”。

②歲月描摹親情變得動人

羅爸爸為人沉默寡言,對兩個孩子也尤為嚴厲。

然而在每一次嚴厲的訓斥後,都會自己一個偷偷抹眼淚,那個在外面嚴肅且堅強的人,其實也有著最為柔軟的一面。

他最常說的一句話就是:“做人,最重要的是保住個頂。”

《歲月神偷》:時間彷彿什麼都沒留下,但又彷彿留下了一切

他也是這個家的頂,願意為他的孩子,為他的妻子遮風擋雨,那一枚當掉的婚戒,那一株種在哥哥墓前的樹,都成為羅爸爸偉岸的象徵。

時間會毫不留情的帶走一個人最珍貴的事物,但同樣也會讓一個人學會珍惜和感恩。

羅進二在小小的年紀先後失去了奶奶和哥哥,此時的他還不知道什麼是死亡,但卻已知道自己似乎再也見不到他們了。

他曾聽奶奶說:“只要將你最愛的東西,一件件扔進苦海里,直到將苦海填滿,你就可以再次與親人向重逢了。”

填滿苦海註定是一個永遠都做不到的事,但對於已故親人的思念,卻可以透過這種方式讓我們感到生活仍然充滿著希望。

看著弟弟一件一件扔著自己最愛的東西,這一幕就彷彿看到羅媽媽一邊給被颱風吹倒的牌匾刷漆一遍哭泣的那張臉,他們沒有被生活打敗,反而讓他們成長。

這個家裡曾經擁有過的最美好的記憶,永遠不會隨時歲月的流逝而消失,反而會愈發彌足珍貴,這大概也是時間能留給人的最溫情的東西。

三、“做人,總要信。”

心理學家喬納森·勞奇於書中寫道:“人一生中的幸福感大體上呈一個U形曲線,即從小時候開始到青年,到中年,這期間的幸福感會逐漸下降,到了四五十歲時會處於最低谷,之後則會再次上升。”

經過研究發現,與“幸福感曲線”相契合的往往不是一個人生活狀況或高或低的變化,而是人的心態。

這就涉及到另一個心理學名詞“樂觀偏見”,樂觀偏見指的是人吸收資訊的能力,簡單來說就是看待問題的角度是樂觀還是悲觀。

而這種“樂觀偏見”的程度則會隨年齡而變化,不同年齡階段的人吸收正面資訊的能力差別不大,吸收負面資訊的能力卻呈倒U形,即中年人最容易從負面經歷中感受到壓抑,這才會讓人感受到人生似乎愈發艱難。

因此我們可以發現,生活從來不是越活越糟糕,它從來都未發生過深刻的變化,唯一改變的只是我們自己。

《歲月神偷》:時間彷彿什麼都沒留下,但又彷彿留下了一切

這也是導演最想透過《歲月神偷》表達的態度,在他的記憶裡,過去的香港人無論生活有多不堪,他們卻始終保持著一種樂觀的心態,那種充滿理想、充滿正能量的生活態度是歲月給予人最好的禮物。

就像羅媽媽總掛在嘴邊的那句話:“做人,總要信。”

這個信就是底層人民與命運苦苦掙扎後那衍生而來的情緒,是自我安慰也好,是欺騙也罷,既然波詭雲譎的生活仍然要繼續,那麼一直走下去,希望就一定還在。

傅雷先生在羅曼·羅蘭《名人傳》的譯者序中寫道:“不經過戰鬥的捨棄是虛偽的,不經歷磨難的超脫是輕佻的,逃避現實的明哲是卑怯的。”

也許電影的意義也就在於此,它將某些個人的生命體驗,複製成銀幕上那可以讓無數人共情的東西,讓人體悟到所謂的“一步難,一步佳;難一步,佳一步。”並不只是一支雞湯式的口號,而是一個人經歷種種後,對生活最好的期盼。

《歲月神偷》:時間彷彿什麼都沒留下,但又彷彿留下了一切

結語:

有人說電影所呈現的東西太多了,有親情,有愛情,有時代,有生命,有信念,有態度,這樣將所有的東西雜糅在一起,難免會讓觀眾感覺到電影似乎有些凌亂,缺失了一個所謂支撐所有的中心。

但其實導演所最想表達的就是生活本身,一個人如果去掉自己過往任何一段看似瑣碎而無用的生活經歷,這都無法再構成原本的這個人。

而生活也是如此,無論是悲傷的事,亦或者是讓人高興的事,它都是生活一隅,除去任何一部分,都不再是故事本身。

繼續走下去,希望就一定還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