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劇「難得」,笑果「難為」

圖片來源@視覺中國

文|藍洞商業,作者|趙衛衛

喜劇難為,大笑難得,這是《一年一度喜劇大賽2》和《脫口秀大會5》共同面對的現實處境。

笑不出來,已經是對喜劇綜藝節目的常態化評價了。

《一年一度喜劇大賽2》開播,依然是愛奇藝和米未出品,依然是原創喜劇競演綜藝,還是熟悉的配方,卻少了一些味道。

即便節目只播出了一期、豆瓣尚未開分,但「比第一季差很多」是不少觀眾的心聲。

《脫口秀大會5》賽程過半,豆瓣評分4。9,這是截至目前脫口秀大會史上最差的成績。

觀眾指責領笑員周迅、那英不懂演員們的梗造成晉級難題,老演員們依然用離婚梗、炒CP等方式維持綜藝節目必要的熱度,口碑崩塌成了節目最嚴重的問題。

喜劇難為,大笑難得,這是《一年一度喜劇大賽2》和《脫口秀大會5》共同面臨的現實處境,恰如脫口秀演員張博洋的人間清醒:現在各行各業都不好,脫口秀有什麼特別的,還不能暫時不好了嗎?「脫口秀只是在陪大家一起不好罷了」。

而就喜劇綜藝本身而言,其綜藝屬性決定著其對傳播的訴求,賽制、淘汰、嘉賓等諸多環節都是綜藝節目必備的節目效果,因而笑也不再是目的,而只是傳播的輔助燃料而已。

兩檔喜劇節目背後,既是米未傳媒和笑果文化的操盤實力,也是騰訊影片和愛奇藝在喜劇綜藝上的對壘。如今的傳播戰場早已蔓延到長影片之外,影片號和抖音怎麼玩?

脫口秀老了

《脫口秀大會5》走上了下坡路,8月底播出以來,從豆瓣開分5。6,一路下降到如今的4。9。

「每個人都能快樂5分鐘」是節目最新的口號,但真相是,每個人快樂起來的那5分鐘,很快就會被領笑員們的不合時宜驅散掉,她們與觀眾的悲喜並不相通,手中拍燈的權利招來巨大的爭議。

忘記拍燈、點評錯位,周迅、那英聽不懂選手們的梗,這不能怪她們,只能怪她們與脫口秀選手們的生活差異巨大,並不能與那些年輕人的經驗產生直接共鳴。

事實上,作為一檔綜藝節目,脫口秀演員本身處於一種進步之中,比賽是最適合綜藝呈現的,也會激發出脫口秀演員的巨大潛力,這讓每一屆的脫口秀大會演員們都能快速成長,其變化出更多的驚喜呈現給觀眾。

例如黃大媽等脫口秀新面孔的加入,讓節目有了更多出圈的理由,也讓新演員和老面孔之間形成了互動效果,這背後是笑果訓練營等培訓力量結出的碩果,構成了笑果文化的人才壁壘,也讓更多新鮮面孔加入其中。

但出圈不是沒有代價的,當更多的觀眾開始關注脫口秀大會,批評的理由自然也就更多,諸如「內部梗」等。加之離婚梗、自嘲長相、炒CP等老套的綜藝方式,依然是《脫口秀大會5》揮之不去的流量密碼,也造成了脫口秀觀眾的審美疲勞。

「當你拋棄民意時,觀眾也會離開你」,觀眾們對《脫口秀大會5》的吐槽,暴露出的是一個樸素的事實,那就是脫口秀大會作為一個IP,正在不斷衰老。

歷史的巔峰與現實的窘境形成鮮明的對比,脫口秀大會的高峰期是2020年,那是改版後的第三季,請來了羅永浩等嘉賓助陣,而李雪琴也作為選手成功讓脫口秀更加出圈,豆瓣評分一度達到歷史最高成績的8。0分,每期平均播放量超過1。1億。

沒有什麼綜藝節目能逃過歷史週期律,《脫口秀大會5》看似衰老了,其實更是一種常態化。

呼蘭就曾在採訪中談到,經歷過2020年的火爆,他就意識到這種靠綜藝節目帶動起來的火會轉瞬即逝,就跟嘻哈類綜藝節目的邏輯是一樣的,大家很快會被下一個新鮮事物吸引。

「這帶來的就是這些演員會沒有那麼大的名聲,也賺不到這些錢,就回歸到一種常態化。」迴歸正常,賺正常的錢,而且「你的內容質量並沒有任何的下降,你還做這樣的事情,只是大家不愛看了,不愛看了就不愛看了,就過去了……」

脫口秀老了

相比於《脫口秀大會》的衰老,《一年一度喜劇大賽2》顯然還處在一個上升期。

2021年初露崢嶸的《一年一度喜劇大賽》,至今還維持在豆瓣評分8。5分。作為馬東的米未傳媒第二個爆款IP,《一年一度喜劇大賽》奠定了米未在喜劇綜藝上的地位,而此前的《奇葩說》和《樂隊的夏天》,可以算是在語言類和音樂類綜藝上的爆款。

與之前大多數喜劇節目相比,《一年一度喜劇大賽》最大的亮點其實是對編劇的強調和內容的共創,這其中包含了編劇和演員等團隊的共創,進而形成了一個更貼近年輕受眾的綜藝喜劇節目。

相比於脫口秀大會的綜藝內容,《一年一度喜劇大賽》所包含的內容維度顯然更加開闊,既有素描喜劇(sketch)和漫才,也有默劇和獨角戲等等。這種共創模式帶來沒有固定模式的表演狀態,匯聚了喜劇更大的可能性。

比如第二季中,劉暘作為知名的脫口秀演員,與團隊上演了作品《虎父無犬子》,他扮演的是一個家訪的老師,與學生父母上演了一出妙趣橫生的鬧劇,學生身上的種種毛病,都在家長身上找到了根源,諷刺了現實中家庭教育的種種問題。

創造性是喜劇大賽最大的驚喜所在,《一年一度喜劇大賽》第一季塑造了「皓史成雙」等熒幕CP,也讓蔣易等演員走上更大的戲劇舞臺中。

與此同時,編劇六獸等幕後工作者也得以大放異彩,馬東當時認為,「編劇的作用非常大,他要當一面清醒的鏡子,在演員演飛的時候得把它扽回來,在本子推進不下去的時候,又得靠演員去找那些感覺,找舞臺上的分寸。」

第一季的光環總會給第二季帶來壓力,即便號稱從賽制到主題等方面帶來全方位的升級,延續爆款IP,但從目前的第一期節目看,《一年一度喜劇大賽2》也只能算是勉強維持住口碑,綜藝效果滿滿,但「笑果」不盡人意。

「綜藝效果太浮誇了,一個個都像打了雞血一樣亢奮?為了節目效果,用的著這麼聒噪和浮誇嗎?」對《一年一度喜劇大賽2》的評論中,既包括了與《脫口秀大會5》的對比,也包括了與喜劇大賽第一季的對比,這種多維度的對比邏輯,註定讓《一年一度喜劇大賽2》在觀眾的受歡迎度上難上加難。

在《一年一度喜劇大賽2》的豆瓣討論中,關於節目最熱的一篇質疑是關於好笑不好笑的問題。「喜劇的前提應該是好笑,之後再談有無深度」,這種論調針對節目中在意深度而弱化笑點的情況,強調喜劇大賽和戲劇大賽有本質的區別。

但事實上,馬東一直在意的也是笑點,他在節目播出後的採訪中提出,「笑是喜劇的目的,型別化不是喜劇的關鍵」,展示型別的多樣並不是節目的職責所在,「至於怎麼讓別人笑、你用了什麼手段,那是你的努力。」

歸根結底,藝術創作者永遠堅持的是引領觀眾,而不是完全被觀眾引領,他們當然知道笑的重要性,讓更多人笑就意味著讓更多人知道,正如呼蘭說過,「笑是傳播的輔助燃料,不好笑,就沒有那麼多人會看到。」

呼蘭呈現的是跟馬東截然相反的觀點:笑不是目的——笑是為了我們所謂的「傳播」。你真正想表達的東西是最裡面的那個東西。

而對上升期的《一年一度喜劇大賽》來說,其即便面臨挑剔的觀眾和浮誇的質疑,其還是有更大的試錯空間,如何避免出道即巔峰的命運,是其最大的顧慮所在,畢竟所有的製作環節都牢牢把握在馬東團隊手中,而米未的核心是讓世界更快樂。

喜劇大賽在成長

喜劇是觀眾生活中的調味品,也是網際網路平臺的流量密碼。作為國內喜劇綜藝節目的頂流,《脫口秀大會5》和《一年一度喜劇大賽2》離不開背後平臺的暗戰。

短影片營銷是綜藝節目不可缺少的關鍵環節,騰訊影片和愛奇藝做為平臺方自然會不遺餘力。如果說微信影片號對《脫口秀大會》的營銷是全方位的,那麼《一年一度喜劇大賽2》在抖音上的營銷還是有所保留的。

今年7月,愛奇藝和抖音集團宣佈達成合作,將圍繞長影片內容的二次創作與推廣等方面展開探索,嘗試透過合作授權來保護智慧財產權,當時重點提到的節目包括「迷霧劇場」等諸多優質劇目,並未包括熱門綜藝節目。

如今看來,至少《一年一度喜劇大賽2》這樣的喜劇類節目在抖音上營銷還是偏保守的。《脫口秀大會5》在影片號內,把個人脫口秀內容剪輯成完整的短影片進行傳播;《一年一度喜劇大賽2》在抖音站內的內容,只是偏興趣和話題引導。

一個重要原因或許是:《一年一度喜劇大賽2》和《脫口秀大會5》都是隻有會員才可以觀看的喜劇綜藝節目,它們都承載著長影片平臺拉昇付費使用者的重要任務,二者深度繫結,其內容質量和IP影響力,是長影片平臺超越短影片平臺的最大優勢所在。

而長短合作是大趨勢,以短帶長也是行業的基本共識,愛奇藝和抖音的合作關係,顯然無法與騰訊影片和影片號之間的關係類比,後者顯然更進一步。影片號如今是騰訊內部最大的寵兒,根據騰訊第二季度財報,影片號總使用者使用時長為朋友圈的80%,總影片播放量同比增長超2倍。

相比騰訊影片和影片號的關係,愛奇藝和抖音的關係更尋常一些。而且,抖音也在打造自己的綜藝產品,其涵蓋了6檔綜藝節目的「百川綜藝季」已經在8月份上線,其中《百川狂想曲》也是一檔號稱情景喜劇和綜藝結合的節目。

網際網路加持下的喜劇綜藝節目,讓本屬於500人的現場段子,放大到了1億的觀眾螢幕裡,這種節目效果的加持,註定會對演員和主創團隊產生巨大的消耗,這讓年輕的喜劇人迅速崛起,也讓成熟後的喜劇人迅速分化。

比如昔日的脫口秀演員池子,他選擇與笑果文化背道而馳,如今在上海開了一家小型線下脫口秀俱樂部「中Club」,用一種更純粹更遠離商業化的方式擁抱脫口秀。這些舞臺背後的故事,並不比舞臺前的故事遜色。

《一年一度喜劇大賽2》和《脫口秀大會5》註定會在平臺和商業力量加持下走向更遠,無論如何,脫口秀也好,情景喜劇也罷,其本質上都是透過引人發笑進而帶人思考一些問題,恰如呼蘭在《喜劇的秘密》裡說的——

「我能做到的就是讓他們看到這個問題,很多時候,我自己也是無解的,因為這些本身很可能就是無解的——我想告訴你的是,你們沒轍,其實我也沒轍,大家都沒轍,但是怎麼樣呢?還是繼續帶著問題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