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鎮的那條小河(三)拜師學藝

轉眼又過了一年多,越是在快畢業的時候越能感覺到同學之間友誼的珍貴。昔日裡為一點雞毛蒜皮的小事就要好幾天誰不理誰,甚至劃桌為界,那些下課在一起玩的跳皮筋、滾鐵環、抓石子、折煙盒、紙面包、陀螺、高彈球……等等都在腦海裡留下深刻的印象。班裡舉行了最後一次班會,也是和母校做個告別。

七月份的太陽火辣辣的,心裡卻也熱不起來。父母為我做好了打算,因為家裡經濟實在困難,無法支撐兩個學生(我還有個妹妹要上小學了),已經託李叔在鎮上給我找了個師傅是做皮鞋的。用父親的話說就是“養兒不學藝,擔斷籮兜系”也經常語重心長的說“好好學個手藝走哪都有飯吃,別像我們今天吃了不知道明天飯在哪”,我知道父母是好意要為一家子考慮,也就答應了。

在家裡悶了兩天李叔帶著我來到鎮上一家定做皮鞋的店裡,裡面有兩個男的正在忙著做活,見我們進來其中一個趕緊放下手上的活迎了過來,這是一箇中年人,大概不到三十,偏分發型,留有小撇鬍鬚,這應該就是我以後的師傅了吧,“哎呦李哥,你們來了啊”李叔也迴應著,聽父親說李叔在工商所是管鎮上加工業的稅收評估,師傅這活也屬於加工。他們閒聊了一會就把我留在這裡了,師傅讓我先去裡面看看,不用害羞,介紹幹活那位我要叫師叔,是和他拜把子兄弟。師傅這店是租的一間街面,中間隔開。前面展示櫃上陳列著男女款樣,後面就是加工間,還有一大堆木製楦頭和幾捆皮料。“陳軍快來幫我提一下,胳膊都酸了”隨著師傅飛快跑出去我扭頭看到一位穿著白底黑花連衣裙,圓臉長髮戴著蝴蝶結,大約二十多樣子的女人兩手提著菜和水果朝店裡走來,師傅趕忙接進來,然後對我說“這是你師孃”,我叫了一聲,她笑的臉都紅了。

我頭一回知道皮鞋是需要在楦頭上定型的,而且要用鷹嘴鉗一點點拉緊用小釘子釘在楦頭上,這道工序叫排楦,男款一套從38到43,女款一套從34到39,排好楦後還要放烤箱加溫,因為在排楦時加了樹脂是專門定型的,而樹脂用苯水泡過的幹了後效果好,烤箱是自制的,就是用個洗衣機紙箱寬的那兩面一米高左右各打兩個孔,插上木棍罩在煤爐上,爐子上平鋪兩塊磚壓住火頭,把排好楦的放在木棍上,上面再蓋好。一般都是晚上操作這個,慢火烘一晚上,第二天取出來開始拔掉釘子,幫角翻開來把多餘的樹脂裡子都用一字刀割掉再刷黃膠把幫角粘好,因為楦頭上還有一層內底(是排楦前用再生板釘在楦頭上削成楦頭大小的底板)所以不會粘楦頭上,還要用榔頭敲平整,做完這些就該上沙輪機打磨了,鞋底能粘到的邊緣都要打磨到位,然後鞋底鞋幫上膠水,涼幹後要用火爐加熱才能粘合,拔掉楦頭一雙皮鞋就算完成了,這還只是底工,幫工就是從打樣下料,削邊折邊,機器縫製,整個下來才算把鞋幫做好。

每當有同學從店門口過的時候我都把頭埋的很低,生怕被他們知道了,本該上初中的年紀現在只能在這裡學藝,上學的時光也只是想想而已。師傅師孃對我也很好,經常做好吃的留我吃飯,他們還有一個幾個月大的孩子讓師傅的媽帶著,有時候我也會去給洗洗尿布,畢竟剛去的時候什麼忙也幫不上,但師孃一直不讓我洗,有時候就幫著抱抱孩子。都說學藝要趁年齡小,我學的還算快,到第二年底師傅說要給我工錢了,我父母都拒絕了,說讓我再把幫工學會,多學點不吃虧。過完年我又跟著師孃開始學做鞋幫,那時候師傅陸續又收了三個徒弟,我就是他們的大師兄。

古鎮的那條小河(三)拜師學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