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之洞的諡號本是“文正”,為何突然改成了“文襄”?

1909年10月,大清國最後一位重臣張之洞去世。朝廷立即著手治喪,而給他上什麼諡號,就成為世人關注的焦點,因為這意味著朝廷對其一生的蓋棺論定。張之洞是慈禧欽點的探花,翰林出身,諡號第一個字當然是“文”,關鍵就在這第二個字上。

張之洞的諡號本是“文正”,為何突然改成了“文襄”?

張之洞(1837—1909)

張之洞畢生為大清盡忠竭力,功業頗豐,去世前又身居軍機大臣、體仁閣大學士的高位,朝廷本打算給他諡“文正”。自宋代之後,“文正”就被視為文臣最美的諡號,是無數大臣夢寐以求的榮典,得到這個諡號的人也是鳳毛麟角。但對張之洞而言,這個諡號可謂實至名歸。

然而,出於對國家前途的擔憂,張之洞臨終前上了一道摺子。就是這道遺折,讓他與“文正”的諡號失之交臂。

這道遺折開篇就說:“臣平生以不樹黨援、不殖生產自勵,他無所戀。”看到這一句,朝中一位當權的親王頓時大不自在,認為張之洞在影射自己。

他就是當時的首席軍機大臣、慶親王愛新覺羅。奕劻。

張之洞的諡號本是“文正”,為何突然改成了“文襄”?

慶親王奕劻

奕劻是乾隆皇帝重孫,才智平庸,貪婪無度,卻能寫一筆好字,又善於逢迎,因此頗受慈禧信任,在1898年正式成為“鐵帽子王”,1903年又獲任首席軍機大臣。此人對國事毫無建樹,把心思基本都用在結黨和斂財上,而且細大不捐,多少銀子都要。他公開賣官鬻爵,明碼標價,又很講“信譽”,一手交錢一手交官帽,所以到他門下買官的人絡繹不絕,時人譏為“慶氏公司”。一個巡撫的官位可以被他賣到十萬兩,連袁世凱、徐世昌這樣的風雲人物也是從他手上才買到更大的烏紗帽。有人統計,奕劻貪汙受賄的財產,摺合白銀上億兩,而大清當時一年的財稅也不過八千萬兩。

張之洞的諡號本是“文正”,為何突然改成了“文襄”?

袁世凱

對這位堪稱和珅之後的大清第一鉅貪,一向以“清流”自居的張之洞自然看不慣。雖然不確定張的遺折“不樹黨援、不殖生產”是否指桑罵槐,但做賊心虛的奕劻也會有所猜疑並懷恨在心。於是在他的極力攛掇下,張之洞的諡號從“文正”降為了“文襄”。

問題是,“文襄”和“文正”,差距真的有點大。

張之洞的諡號本是“文正”,為何突然改成了“文襄”?

李鴻章

前面說過,“文正”是大臣最高等的諡號,得不到也屬正常,但排在其次的還有“文貞”和“文忠”,這也是相當光彩的諡法,比如林則徐、胡林翼、李鴻章都諡“文忠”,代表著朝廷對其功績和品格的高度肯定。

相比之下,“文襄”只是排在中等的普通諡號。晚清諡“文襄”的名臣除了張之洞,還有一位是左宗棠。左宗棠的功名只是舉人,按慣例沒資格獲得“文”字頭的諡號,但左宗棠的功勞太大,又做過軍機大臣,獲諡“文襄”也屬恰當。相比之下,張之洞是正根的進士、探花、翰林,且從人品、官位、功績等各方面看,都可以獲得“文忠”以上的諡號。獲諡“文襄”明顯吃虧。

張之洞的諡號本是“文正”,為何突然改成了“文襄”?

好在公道自在人心,張之洞的名望和歷史地位並不會受諡號影響。

有意思的是,奕劻本人在身後也遭遇了改諡的尷尬。1917年,奕劻在天津壽終正寢。當時清帝溥儀早已退位,但仍居住紫禁城中,並照例要為奕劻賜諡。本來內務府擬定的諡號是“哲”,但溥儀深恨奕劻貪腐誤國,執意要從“謬、醜、幽、厲”這四個“惡諡”中選一個,後經溥儀之父、末代攝政王載灃勸阻才勉強諡為“密”。按照諡法,“密”的意思是“追補前過”。只是大清都亡了,慶親王也死了,還談什麼“追補前過”呢?

也許這個改諡唯一的意義就是證明了“天道輪迴”: 生前改了別人的諡號,死後自己也被改了諡號,算是對這個晚清鉅貪一點小小的報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