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酒的三種方法

一杯酒,應該怎麼喝?

這問題乍聽起來,好像有點匪夷所思、無中生有;一經問出,大機率會引人嗤笑。喝酒還能如何喝?不過是用杯裝、用嘴喝、用舌品。若有甚微末所差,大抵不過是杯杯盞盞之別——世間美酒,各有各承載的好器。“金樽清酒鬥十千,玉盤珍羞直萬錢”“青絲銀瓶送美酒,赤欄畫橋橫釣舟”“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飲琵琶馬上催”。好酒會酒、善於洞察生趣的老祖宗們,早已將一切安排得熨帖妥當。

喝酒的三種方法

佳釀配良器,對對又雙雙。這當然是問題的答案之一。但我要說的喝酒法子,卻並非這一計。

有一種喝酒的法子,喝的是肆無忌憚。

在貴陽,我有幾小撮“不倫不類”的“酒友”。所謂“不倫”,是年歲差距大,可稱忘年之交;所謂“不類”,是彼此現在的生活工作並無相交之處。平日裡天各一方,奔波於生活的庸常與偉大;偶爾能在微信群裡集體嘮嘮嗑,已是難得的線上聚會。但就是這樣一群“相見時難”的朋友,每年年終,甭管生活工作忙到多麼不可開交,必要忙裡偷閒,吆三喝五,聚上一次。

平日飲酒,我向來節制,稍有微醺,便偃旗息鼓。但每次與他們在一處,芊芊弱體總能湧起豪情萬千,錯覺自己酒量海鬥,非把自己喝到雙頰通紅、步伐漂浮才算罷休。

他們笑說我,土家族出身的妹子,酒量該是這般。其實,我酒齡不過十載剛滿,人生第一次飲白酒的情狀,似乎都近在眼前。所謂酒量看似海鬥,也不過酒壯慫人膽後的虛張聲勢罷了。“虛”的是酒量,“張”的是氣勢、是氛圍,也是彼時彼刻延綿至未來某一日的豐滿人生記憶。

與其說喜歡與他們喝酒,不若說,喜歡與他們一起喝酒的自己。只喝自己喜歡的酒,也只和喜歡的人喝。剔除了商務飯局的逼不得已和虛與委蛇,一切變得純粹而簡單。你甚至可以放心把自己喝醉,不用擔心任何“酒後事故”,更不用擔心一覺醒來已經上了朋友圈熱搜,後頭還綴著個“爆”字。與他們相交、相喝,交的是真情相待,喝的是肆無忌憚,如此喝酒,方才酣暢痛快、淋漓盡致。

有一種喝酒的法子,喝的是悠然我置。

也許就在一個平淡的週末。不僅陽光燦爛,還無喧嚷煩身。慵懶地躺在靠窗的沙發上,夏日的暖陽攜著陽臺綠植盆景斑駁婆娑的光影不請自來,配合著偷跑進來的微風,在眼角邊絮絮叨唸著詩。詩歌單調重複,只有“唰、唰、唰”三字。

喝酒的三種方法

被陽光烘烤過後的心情讓身體變成了一坨輕飄飄的棉花。棉花在房間裡飄飄蕩蕩,像一朵雲,不受地心引力控制地,就滾進了身邊的愛人的懷裡。臉貼著他的臉,耳朵貼著他的耳朵,他健碩的胳膊,讓輕飄飄的棉花,終於踏實地落了地。

此時此刻喝一杯酒,不用太烈,也不用太辣。可能是一杯氣泡酒,帶一點甜,帶一點酸,足以在舌尖上渲染情緒,用以銘記此時此刻的悠哉閒適、愛人攬懷。哪怕——從沸騰到平淡,剔透晶瑩的氣泡在杯中快速騰昇、消散,就如同時間,也曾在每個人生命的盛器裡須臾精彩、絢爛而後永歸平靜。

但,這又何妨?

人生本如寄,此生無歸程。悠然我置此間世,所求不過一星甜。

還有一種喝酒的法子,喝的是酒食相宜。

我沒有頓頓餐餐好酒的執著,非有志趣相投的人相伴,再熱鬧的飯局也不會主動邀飲。但唯有一個場合我至今無法抵抗——只要有燒烤,哪怕只我一人點著外賣在家獨食,精釀啤酒一瓶必不可少。若是少了這一口,便覺得這餐不夠盡興,桌上的餐食實屬暴殄天物。

細究其原因,只能將其解釋為一個城市文化、街頭美食捍衛者對於美食文化的文化自信與自覺。燒烤是城市生活的煙火氣,是人們娛樂休閒生活的精神底線。而一點點美酒,是放鬆疲憊肉體、緊繃神經的良藥,也是點燃這煙火氣的火苗;只一點點,就足以讓白日緊張的城市開啟慈悲友好的懷抱,給疲憊不堪的人們一覺好眠。

說是三種喝酒方法,其實我也明白,三種法子都殊途同歸。

我最愛的喝酒法子,不過是——在酒中發現自己、解放自己,最後,成為我自己。

一個真正的你,才是這酒、這生活最好的盛器。

喝酒的三種方法

劉姝,優質斜槓青年,文博策展人,編劇,前《貴州都市報》首席記者。

文/劉姝

視覺編輯 蔣孟嬌 陳思蓓

編輯 支太檾

二審 徐思雨

三審 向永東 黃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