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羅蜀嵐
初夏的清晨，遠處的山巒被雲海籠罩，整個天空也白茫茫的，一片緩緩起伏的青色大山坡上，樹上的鳥兒叫成了一片，籠罩在坡腳的晨霧正在慢慢往坡上漫，太陽遲遲不肯從山頭露臉。坡上依依稀稀地坐落著一間間﹑一群群青色的瓦房，山坡高處的一間小土屋前，一老一小坐在一條陳舊矮小的長木凳上——白髮斑斑的老太婆垂著頭正忙著手裡的針線活兒，還不時地咳嗽一陣子，小男孩兒眯著眼睛一動不動地倚靠在她一側，似乎快要睡著了。
突然，靠在身旁的孩子睜開圓圓的眼睛問她：“娘，爹去哪裡了呢？”
她垂著頭一邊縫衣服一邊回答：“都說了，你爹老了，去天上了呢！”
孩子又問：“那圓圓長大了去哪呢？”
她抬起頭來，眯著眼看向遠方的山巒，然後轉頭望著身旁的孩子大聲說：“你要念書，然後去遠方！”
孩子聽了好奇地看了看遠方，又問到：“那媽媽老了去哪呢？”
她低下頭停了停手中的活兒，又仰頭看天上笑著說：“我啊，和你爹一樣，也去天上！”
孩子急了：“娘也去遠方！娘也去遠方！等我長大了才好去找娘！”
她愣了下，停下來微笑著用粗糙的手掌撫摸了兩下孩子圓圓的腦袋，然後伸直乾瘦的手指指著遠方對孩子說：“好！好！娘也去遠方！娘也去遠方！”
孩子不作聲了，開始出神地盯著遠處的山巒看。
她今年六十八歲，孩子今年五歲，父老鄉親們總親切地稱她“老媽子”，孩子沒有上戶口，只有一個名字——圓圓。圓圓是五年前她陪老頭子去鎮上的醫院看病時在醫院旁撿來的。
五年前，老兩口從醫院看了半天病出來，走著看見一個腦袋圓圓的嬰兒被扔在路邊的垃圾堆旁眯著眼微弱地啼哭著，不知道是什麼爹孃這麼狠心，連這麼可愛的孩子也要遺棄，不時路過的行人卻看都不多看一眼，任憑孩子在哪裡哭死哭活。本來老兩口心就軟，鄉下人有時又不怕事，於是老婆子先是抱起孩子哄，哄著哄著一心疼就把孩子抱回了家，老倆口就給孩子取了個名叫圓圓。
老倆口身邊沒有其他親人，老倆口還是小倆口的時候曾經有一個兒子。兒子六歲那年臘月，小倆口帶著兒子去鎮上辦年貨，狹窄的街上擠滿了趕集的人，兒子逛得很歡，一不留神，孩子就不見了。小倆口發了瘋地四處尋覓，一打聽才推測是被人犯子拐走了，小倆口悲痛不已，在鎮上報了警。之後小倆口常常託人打聽，甚至放下家中的生計去四處尋找兒子，越找越遠，一次次都哭著無功而返，竟一直找了十餘年，天大地大，兒子還是音信全無，多年的外出尋找讓家裡積貧積弱，小倆口終於放棄了，傷心絕望地回到家繼續種地，直到成了老倆口也沒有再生兒育女。不幸的是老頭子一年前去世了，留下了這一老一小。
（圖片來自網路）
那時圓圓剛被撿回村子不久，很快就在村裡傳開了，鄉親們都說老倆口心腸太軟了，還給她取了個別號“老媽子”，連五歲的圓圓有時也調皮地叫她老媽媽。由於山高皇帝遠，圓圓的事也沒人來管，老倆口砸鍋賣鐵千辛萬苦才把娃養活，這幾年只能靠著自己種種地養點牲畜勉強維持生計，可娃才五歲，她很著急，感到自己這把總生病的老骨頭，沒多少日子了，她感到無比的心疼和捨不得孩子。
她一天比一天著急，不停像往年一樣託人在鄉醫院附近甚至四處打聽圓圓親生父母的訊息，就像那些年尋找自己的兒子一樣焦急，可是圓圓的親生父母仍舊杳無音信，鄉親們也都在替年老的她和幼小的圓圓發愁。
一天，夜幕剛剛降臨，圓圓稚嫩的哭喊聲突然從坡上的土屋前傳開，住在附近的鄉親們猜想可能出事了，紛紛從家裡向坡上的小土屋趕去。
大夥趕到一看，孩子正站在家門前搭拉著兩手不知所措地哭喊著，只見老媽子滿臉蒼白，緊捂著心口倒在門檻上不省人事了，旁邊還扔著一把滿是缺口的鋤頭，上面粘滿了新泥。
大夥兒一番折騰，老媽子終於醒過來了，有人又很快請來了村上的老中醫，中醫看完搖搖頭說“：唉！她心臟和肺上的病太深沉（嚴重）了，為了儘量省錢，她都在我這兒治了好幾年了，我勸她去鎮上看看她也不去！”她躺在破舊的床上蒼白地笑了笑，閉上眼睛什麼也沒說。
第二天一大早，住在附近的兩個老婦人邀著去看望老媽子，到時發現土屋的門這次竟然沒有上拴，推門進去時發現老媽子在床上睜著眼，一摸她身體卻已經冰冷了，而孩子還在一旁熟睡著。她就這樣去世了，留下了幼小的孩子。她們趕緊把熟睡著的圓圓抱回了家，並把老媽子過世的訊息告知了大夥。
人們整理老人的遺物時發現了被包裹得厚厚的一大疊零錢，一數竟然有四百多塊！人們明白這錢一定是老倆口為娃娃將來讀書受教育準備的，就把錢交給了可靠的王村長保管。鄉親們紛紛出力湊合著給她做了喪事，把她安葬在了小土屋後方青青的坡頂上。
完事後大夥商議，大家齊心協力省口糧食先把娃養下去再想辦法，於是圓圓離開小土屋吃起了百家飯。
全村總共有六十來戶人家。圓圓便開始由近到遠挨家挨戶去吃飯，每天由一戶人家照管，吃到哪家就住哪家，第二天那家又帶去交給下一家。雖然山裡人不富有，但輪流著供一個四五歲的小娃吃幾頓飯還不算困難，而且圓圓很聽話，也不調皮搗蛋，更不多說話，有時還會幫忙做點簡單的活兒，但總愛自個兒跑到屋外玩，有時看著天邊的山巒發呆。圓圓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情況村裡已經反映到鎮政府了，可日子一天天過去了，還不見上面派人來管。
一天，輪到李家照管圓圓這天的生活了。黃昏後，當李家倆口子從地裡幹完活回來，發現午飯後在屋外玩耍的孩子不見了，忙問家裡看家的老少：“圓圓那娃呢？”都說不知道去哪了，便斥問自家的孩子：“是不是又欺負他了？”孩子們嚇著了，都說沒有。然後倆口子就去挨家挨戶地找，都說沒看見，大夥都急了，都說難道是被人犯子拐跑了？
突然有人說：“去坡上的小土屋找找看？”於是一夥人趕緊趁天還沒黑往小土屋尋去。
來到屋前一看，嘿！孩子還真跑到這裡來玩了，只見圓圓竟然一個人躺在土屋前那條發朽的長木凳上睡著了，還在打著小呼嚕呢，夕陽的餘暉映紅了他稚嫩的臉，大人們安靜地把圓圓抱回了家。
到家後，圓圓就醒來了，竟然揉著眼睛嗤嗤地笑，倆口子難得見到他笑得這樣，李家男人便笑著問他：“圓圓，做什麼好夢了啊？”
圓圓高興地回答：“夢到老媽媽了！”
李家女人又問：“夢到老媽子在哪呀？”
圓圓厥著嘴說：“在遠方！”
李家大人都對圓圓說：“你老媽媽在天上！”
圓圓不依：“娘在遠方！在遠方！”大人們都哈哈地笑了。
日子一天天過去了，村裡的幼兒班馬上要開學了，就在人們打算送圓圓去唸書的時候，一天，政府派來了兩個工作人員，工作人員在村裡瞭解了情況後就離開了，離開時說孩子的事叫大家放心並準備下，過些天應該會有人來接孩子去安置。
大家反而變得不放心了，總做些好吃的給圓圓吃，還爭著讓圓圓到自家去，比對自家孩子還要疼愛。
幾天後的一箇中午，坡腳的村長家門前來了一輛麵包車，車上下來四個笑容滿面的人，三男一女，一下車就直接去了王村長家。
很快村裡不少人就來到了村長家門口，一邊談論一邊往村長家裡探，這時幾位工作人員在村長的陪同下從屋裡走了出來，其中有一個男的大夥認得那不是前幾天來村裡瞭解情況的政府工作人員嗎，那位政府工作人員上前笑著說：“鄉親們好！他們三位是市裡面兒童福利院的工作人員，是來接孩子去妥善安置的！”還一一給作了介紹。
鄉親們把那幾位工作人員拿出的證件翻來覆去地看了又看，然後熱情地招待他們吃了午飯，當然也熱情地招待了圓圓，其間，那幾位工作人員很快就和圓圓親近了起來。
飯後王村長把老人留下的錢交到負責人手裡說明情況後，又是感謝又是叮囑，負責人說：“大夥兒放心，孩子的成長是我們共同的職責，我們更要讓兩位過世的老人在天上放心！”大夥兒紛紛鼓掌叫好。
鄉親們給圓圓送來了不少東西，吃的穿的用的都有，還有玩具和文具，圓圓見了笑得別提有多開心了。突然圓圓悶悶不樂地低著頭問身旁的那位女工作人員：“阿姨，你們要帶我去哪呀？”
那位女工作人員蹲下身指著遠方的山巒笑著對他說：“那邊有好多小朋友呢！”
圓圓笑了又問：“那是遠方嗎？那裡有老媽子嗎？”
人們都笑了，工作人員也反而被逗樂了，忙對他說：“是啊，那邊有很多很多的老媽子，最疼小孩子了！”
圓圓聽後高興地直蹦。於是很快圓圓就在鄉親們的一片叮嚀囑咐聲中被送上車接走了。
不久後的一天，一群公安人員來到了村子裡，竟然是來追查圓圓的下落，圓圓的身世很快就被揭曉了。
原來，圓圓的親生父母是市中心的居民，當年圓圓在市醫院的產房剛出生，由於當時醫院的醫護人員很少，加上沒出過類似的事，醫院的相關防範措施也很不完善，所以人們忙碌時一不留神，一個可惡的人販子就趁著沒人的間隙，偷偷溜進房間把嬰兒床上的圓圓抱走了。那個人販子見是個男娃，知道山裡人喜歡男娃，就把孩子偷偷帶進山裡的一個鄉鎮上暗尋買主，結果買主沒尋著反而被人舉報了。人販子帶著孩子逃了很遠正好逃到了這個鄉鎮上，加上害怕，情急之下就把孩子扔在了鄉鎮醫院附近的垃圾堆旁就逃之夭夭了。那天剛好被好心的老倆口碰見了被扔下的孩子，見沒有人管，老倆口又都很善良，不明情況之下一心疼就抱回家了，一養就是五年。五年後，也就是在圓圓被送到福利院不久，人販子落網，道清了這宗罪行，公安機關這才很快追查到了村裡。
在鄉親們的配合下，圓圓和親生父母很快就團聚了，人販子也受到了應有的懲罰，鄉親們知道後都十分欣慰。
不久，圓圓的親生父母給村裡寫了感謝信，還向村裡的學校捐助了一筆數目不小的錢，大大改善了村裡孩子們的教育環境，接下來幾年的清明節時還帶著圓圓專程從城裡趕來給老倆口掃墓，後來可能是由於太忙，也就再也沒來村裡了。
寬廣的山坡上，一間陳舊的土屋空蕩蕩地坐落在那裡，屋頂上的青草在腐爛的茅草上一叢叢地生長著。在高高的坡頂，兩墩矮小的墳塋靜靜地挨在一起，青青的墳頭朝著遠方。
一晃二十多年過去了，初春裡的一天，一個三十歲左右的年輕人駕著輛麵包車來到了村裡，年輕人一來就去找二十多年前的王村長，王村長家很熱情地招待了他。原來這個笑容燦爛的年輕人竟是當年淪為孤兒後被福利院接走的圓圓，找到親生父母后，改名叫陳方圓。老村長感慨地拍拍他肩膀說：“難怪先前看上去總覺得面熟呢，二十多年了，當年的圓圓長大成人了啊！”
熱切交談之下，大家瞭解到他在做社工，他的父母現在和他的弟弟在城裡生活在一起，當老村長的老伴問起他婚姻狀況時，他有點不好意思地說：“去年和香港的女朋友分了手，還沒來得及考慮呢。”
老村長笑著對他說：“如果可以的話說不定大夥兒可以幫他考慮考慮！”他聽了也只是笑。
接下來的交談得知，原來當年他和父母團聚後，就在城裡上學，後來考上了香港的一所知名大學，讀的是社工專業，畢業後在香港做了一名社工，幾年後他回到了家鄉，經過努力，他爭取到了政府的支援，在前年成立了市裡的第一家社工事務所，名叫“遠方天社工事務所”，現在事務所已經發展到十五位社工了，他們除了為居民服務，還常常對各種志願者團隊的成立和發展進行大力指導，為許多困難老人提供了有效及時的幫忙，還協助公安機關解救過流浪兒童和被拐兒童，這次來山裡是想看看能不能為養育過他的鄉親們做點事。大家聽了非常欣慰和感激，有關他的事很快就在村裡傳開來，大家都紛紛稱讚。
他來村裡當天就去山上祭拜了老倆口，然後一個人去了那間已經坍塌的小土屋。在小土屋前，他想起了那久遠而難忘的往事。一轉眼，二十多年過去了，兩位老人在天上是否安好？當年用百家飯養活他的大叔大嬸們都變成老人了，那些和自己年齡差不多的孩子也都長大謀生了。這些年來在遙遠的他鄉打拼，每當有人需要幫助，每當遇到困難，他都相信老倆口就在天上看著自己，他們的白髮與皺紋讓自己難以忘懷，他相信只有自己做好了兩位老人在天上才會放心。他萬分感慨，環視了下這片青色的大山坡和那幾座夾雜在一群群破舊瓦房裡的平房，然後看了很久天上，又看了很久遠方。
接下來一經走訪，他就發現了村子的困境，和當前普遍的社會現象一樣，近年來村裡外出工作和學習的人太多了，滿村都是空巢老人和留守孩子，不少老人和孩子還要從事繁重而單調的勞動，老人生病得不到好的照顧，聽說前年還有一位孤寡老人喝農藥自殺。村裡的留守孩子也得不到好的管教，前些年村裡還有青少年拉幫結派，現在有的孩子還休學在家，村裡有過不少像這樣的孩子沒有得到好的幫助，並且村裡不少家庭經濟條件不好，也不幸福和睦，打打鬧鬧的事發生得不少，幾戶人家還有過媳婦跑了的事……發現鄉親們的日子過得不如意，村子裡滋生和潛伏著各種問題，他覺得似乎一切都變了。
他感到心糾得緊，又想起了老媽媽，便一個人跑到老倆口的墳前，看了很久天上，又看了很久遠方，一串淚滴落在腳旁的青草上。
他回去後，人們就沒見到他那燦爛的笑容了。
幾天後，兩輛麵包車前後行駛在大山坡上傾斜而彎曲的公路上，他帶領著一隊由十二位社工組成的社工隊伍開進了村子。來了九位男社工，三位女社工，他們看起來年齡不相上下，朝氣蓬勃並且熱情洋溢，和鄉親們一見如故。鄉親們都很高興，對他們進行了熱情的歡迎和接待。
他們一駐紮下來便邀請村委和村民代表一起展開了會議，他在會上講到：“不僅是大城市需要我們，農村地區更需要我們，特別是在90年代以後，也就是近二十年來，國家的福利政策越來越好，但需要更好地落實和完善，就算落後地區的當地政府還不能購買我們的服務，我們也要盡己所能地助人，去幫助人們自助，還要把社工服務和志願服務以及助人自助的觀念推廣開去！現在我們將光榮地進行合法的志願服務，就從這個美麗的村子開始試點吧！”會上響起了陣陣熱烈的掌聲。
父老鄉親對這群年輕人充滿了好奇和期待，於是在鄉親們的配合下，他們的助人行動如火如荼並井然有序地開展起來了。
他們在村子裡做了法律宣傳，鄉親們瞭解到了許多對自己有利的法律政策，還第一次知道了《中華人民共和國老年人權益保障法》這部讓人叫好的法律。他們對鄉親們的情況進行調查瞭解，並和政府溝通交流，為有困難的鄉親們爭取和落實到了福利，經過一段長時間的努力後，鄉親們的困難處境大大改善了。
在村委的支援下，他們幫助村裡重建了早已癱瘓的老年協會，並把村裡落單的孤寡老人集中到一起生活，還成立了老年人自助組織，對有困難的老人進行幫助和照顧，同時，調動老人們一起開展各種文藝活動。另外，還在村裡開設了小作坊，讓有一定勞動力的老人們沒事時發揮自己的特長或者自願學習製造各種本地適銷的手工藝品和農家用具，並讓村裡年輕力壯的開啟銷路進行批次銷售，這不僅取代了老人們繁重的勞務，並且老人們還有自己的收入。看著老人們沒事在一起其樂融融的樣子，年輕的都很高興。漸漸老人們的身心變得輕鬆愉快了，併為自己老有所用感到悠閒自得。
雖然條件有限，但他們還是和大家齊心協力地在村裡開設了青少年屋，給村裡的孩子們提供了活動和學習的場所，同時還成立了青少年志願團體，並指導學有餘力和有空閒時間的青少年志願者定時對低年級的孩子們開展課業輔導和遊戲活動。不久失學的孩子也陸續上學了，孩子們也變得聽話懂事了，並且學習也進步了，讓老師和家長都很高興。
漸漸不少在外務工的人們都回到了家人的身邊，當家人問到為什麼現在想回來了時，不少人都誠懇地說：“方圓兄弟都回來了自己能不回來嗎？要和能幹的社工們一起建設村子，把日子過得紅紅火火才是！”
他們利用計算機上網並請來專家為鄉親們作了有力的科學致富指導，鄉親們利用積蓄和貸款以及爭取他人投資等方式籌集了資金，於是村裡年輕力壯的熱火朝天地創起了業，引進優良的品種，辦起了果園，還辦起了養牛場、養豬場、養雞場等，並且在爭取政府的支援下大大改善了當地的交通，還把產品銷往了外地。
在他們採取的各種專業方式的調動和促進下，鄉鄰們變得更加和睦互助了，並積極配合他們的工作，大夥兒還常常互幫互助，一起探討問題和解決困難。
鄉親們見識到了一群朝氣蓬勃並且熱情洋溢的社工，這群社工緊密的團結和出色的配合，專業的風采和敬業的精神，無私的幫助和貼心的關懷，而全力以赴地為鄉親們謀幸福，讓鄉親們無比的感動和讚不絕口。
不到幾年，村裡紛紛蓋起了樓房，村子的面貌煥然一新了，鄉親們的生活發生了很大的變化，村子裡到處一片勤勞上進、喜慶祥和的樣子。他的笑容也和村裡的老老少少一樣，也越來越燦爛，越來越多了。
村子被上級政府立為了示範村，當地各村鎮政府在上級的支援下也開始購買他們的服務了。有了一定的資金支援，他把社工隊伍擴大到了十八人，同時擴大服務範圍，帶著社工們四處助人自助，足跡踏遍了四周的山山水水，獲得了廣泛的讚譽。
一天，他再次回到了這片青青的大山坡，這個讓他情繫一生的村子，又受到了鄉親們的熱情歡迎和款待。他又去了老倆口的墳前，看了很久天上，又看了很久遠方，然後燦爛地笑了。
他帶領著“遠方天”社工團隊正式和鄉親們告別時，幾乎全村人都來了，就像二十多年前一樣紛紛趕來坡腳的村口送別他們，連鄰村的村幹部也來了，鄉親們端著茶送著水用這最傳統的方法表達對他們的不盡感激，還握著他們的手不放，村裡現任的張村長緊緊握著他的手激動地大聲說：“看把社工們一個個給忙的，都累瘦了，你們無愧是鄉親們的大恩人啊！”
他燦爛地笑著說：“我們只是做了該做的，日子是大家一起創造的嘛，像我們這樣平凡的社工一定會越來越多！”
許多年邁的父老鄉親都落淚了，老村長還叫他放心去忙，大家一定會把村子管好的，老倆口的墳大家會照管好，他含著淚點點頭。
臨行時，有鄉親問他：“方圓，你們這次打算去哪裡去助人自助？”
他抬頭看看天上，微笑著指向西邊的大山深處，堅定地說：“去遠方！”
熱烈的掌聲從山坡下響起，一直響到坡頂那兩方被修葺一新的墳塋前，再一直響到天上。然後他們和鄉親們紛紛揮手道別，大步地踏上那三輛已經變得破舊的麵包車出發了。
他永遠都不會忘記二十多年前老媽媽去世的那個晚上：睡夢中，年幼的他模模糊糊地感覺到躺在一旁的老媽媽正在輕輕地拍自己，他不經意地半睜了下眼，那一恍惚的瞬間，他看見她正支著頭艱難地對自己微笑，然後分明地聽見了她蒼老而急促的聲音：“我去天上！你去遠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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