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徽安慶，菁菁第一次鉈中毒，奇蹟康復；第二次鉈中毒，沒能躲過命運的戲弄，成了植物人。

十年前，菁菁出院被抬回家後，母親每隔三小時幫她翻一次身，每天早中晚按摩3次，擦洗身子5次，製作和注射流質食物7次。

臥室裡，她躺在床上，睜著一雙大眼睛，無聲地看著屋頂。臥室外，梨花盛開，可惜她看不到，感覺不到。

一、離傢俬奔，奉子成婚被拋棄

2006年，18歲的菁菁從當地職業中學畢業，進了一家大型國企當紡織工，成了“城裡人”。

2007年底，菁菁參加同學聚會，認識了那位改變她一生命運的男人——網路作家阿旺。

阿旺比菁菁大5歲，大學計算機專業畢業，卻愛寫網路小說。他工作兩年後，乾脆辭職，成為當地小有名氣的網路自由作家，擁有不少粉絲。

阿旺長相英俊、能說會道，很快贏得菁菁的芳心。兩人陷入熱戀。

2008年8月，菁菁帶著阿旺見了自己父母。父母聽說阿旺沒有正式工作，擔心女兒受苦，便以女兒沒有到法定結婚年齡為由，婉拒了阿旺的提親。

為愛痴狂的菁菁與父母大吵一架，宣佈與父母斷絕關係，離家與阿旺同居。不久，兩人“奉子成婚”，住進了阿旺父母的大房子。

2009年8月，菁菁生下一個可愛的女兒。她感到心滿意足，夫復何求。

可惜靜好歲月總是短暫。菁菁她既要上班，又要帶孩子，就少了梳妝打扮，少了對丈夫的關心。這時，玲玲出現了！

玲玲比阿旺小三歲，比菁菁大兩歲，是一名當地公立幼兒園的老師。她漂亮、活潑，能歌善舞，愛看網路小說，頗有文藝氣質。

無意間，玲玲看到一部名為《黑》的玄幻小說，被深深吸引，並且得知作者就是當地的網路作家，就主動提出線下見面。

阿旺驚豔於玲玲的美麗，而且兩人都喜愛文學，相談甚歡，很快就發展為情人關係。

不久，菁菁知道了玲玲的存在，阿旺也不想隱瞞。兩人的婚姻關係亮起了紅燈。

菁菁去幼兒園找玲玲，給她看結婚證和一家三口的幸福照，懇求她不要破壞自己的幸福。玲玲冷冷地拒絕了。

玲玲不甘心只當情人，逼迫阿旺離婚。在女兒兩週歲的時候，苦苦支撐的菁菁被迫同意協議離婚，孩子歸阿旺撫養。

不過，阿旺顧慮到父母的態度，以及自己在粉絲群中的形象，他讓菁菁仍然住在家中，向父母隱瞞了離婚的事實。

而菁菁抱著複合的微弱希望，忍辱繼續住了下來，撫養女兒。

阿旺總是選擇菁菁上夜班時回家，等父母熟睡後，從家中溜到玲玲的單身宿舍。

玲玲要求阿旺不再回家。阿旺卻狠不下心。他說：“哪怕是看在孩子的面上，我也不可能完全不管她們。”

為了防止阿旺和菁菁死灰復燃，玲玲主動與菁菁以姐妹相稱，陪他們一起吃飯唱歌，不給他們單獨相處的機會。

有一次，阿旺帶著菁菁和女兒到一家餐廳吃飯。菜還沒上桌，阿旺就接到了玲玲的電話，只好告訴她餐廳的地址。

玲玲怒氣衝衝地趕來，菁菁見狀抱著孩子要走，卻被玲玲攔下。玲玲誠懇地說：“妹妹，你別走，這事兒不能怪你。”

三個人吃了一頓沒滋沒味的晚飯。結束時，餐廳外電閃雷鳴，突然下起暴雨。

玲玲動了惻隱之心，叫菁菁帶著孩子到他們的住處過夜。當晚，玲玲陪著菁菁和孩子睡在大床上，阿旺睡在客廳沙發上。

二、離婚不離家，插足者兩次下毒

這樣過了一段不明不白地三人生活，玲玲無法忍受這種強顏歡笑的日子，內心湧起一個邪惡的念頭。

得知菁菁的小姨有精神病史，她就想透過某種方式，讓菁菁也患上精神病或成為植物人。即使被阿旺知道，他也只會選擇沉默，只能和玲玲結婚。

2012年4月11日，玲玲經過網路搜尋，以化學老師的名義，從北京市某科技公司網購了一瓶5克裝的溴化鉈。

4月17日下午，玲玲主動約阿旺和菁菁到某餐廳吃飯。

趁著阿旺出去拿啤酒，菁菁上洗手間，玲玲把混合著溴化鉈的澱粉，放入菁菁的玻璃杯中，倒上果粒橙。混合澱粉投毒是防止鉈漂在飲料上。

菁菁毫無防備地喝下飲料，感覺有些發苦。當晚出現腹瀉、腿部刺痛、行走困難等症狀。

阿旺和家人把菁菁送到安慶、合肥等多家醫院救治，沒有診斷出確切的疾病。

在玲玲的“提醒”下，阿旺把菁菁送到了當地的一家精神病院，被診斷為癔症性精神疾病，開始服藥治療。

與此同時，阿旺拿出了離婚證，告訴父母，自己與菁菁早已離婚。父母不得不接受事實，同意阿旺與玲玲結婚，但提出要繼續照料菁菁。

2012年4月23日，也就是菁菁中毒後的一週，阿旺和玲玲登記結婚。

躺在病床上的菁菁聽到這一訊息，無疑是五雷轟頂，淚如雨注。她徹底絕望，只盼著早點病癒，帶著女兒離開阿旺家。

經過4個月的治療，菁菁奇蹟般恢復了健康。

而這時，玲玲發現自己懷孕了。按理說，玲玲心願達成，與阿旺結婚，還有了自己的寶寶，菁菁對她已經不構成威脅。

但是，阿旺父母的態度讓玲玲不安。他們堅持讓菁菁繼續住在家中，體貼照料，對玲玲反而有些冷漠。

而且菁菁看著玲玲的眼神，似乎充滿了敵意。有一次玲玲還無意中發現，菁菁隨身攜帶的包中竟然藏了一把刀。

她害怕了，害怕菁菁已經知道是自己下的毒，伺機報復，害怕菁菁要重新奪回阿旺。她決心再下一次毒。

2012年8月10日晚，基本康復、久不出門的菁菁和玲玲、阿旺一起到KTV唱歌。玲玲趁二人不備，再次把5克溴化鉈，倒進菁菁的茶水杯中。

很快，菁菁再次出現腹瀉、發燒、行走困難和脫髮等症狀，被緊急送到省醫科大學附屬醫院救治。

專家會診後，懷疑菁菁是鉈中毒，告知阿旺需要做進一步檢測。

阿旺聯想到，菁菁兩次中毒，都是三人一起外出後發生，都是類似的症狀，又聯想到菁菁說過茶水中有苦味。難道是玲玲投的毒？

阿旺連連逼問。玲玲先是否認，最後哭著承認，自己這樣做都是因為愛他；而且現在自己懷孕了，請求阿旺看在孩子的份上，原諒自己。

阿旺聽罷，內心恐懼，真是蛇蠍女人。他當即提出離婚，否則就報警。

玲玲沒想到阿旺如此絕情，但坐牢的恐怖讓她只得同意協議離婚。此時距離兩人登記結婚，僅4個月。

2012年8月29日，經北京權威醫院檢驗，菁菁被確診為鉈中毒。警方立案調查，很快就將玲玲列為第一號嫌疑人，並以涉嫌故意傷害罪，逮捕了玲玲。

在接受訊問的日子裡，玲玲的肚子一天一天變大，對阿旺的仇恨一天一天積累。她痛恨阿旺的無情和自私，內心吶喊：是這個男人害了自己，要完蛋，一起完蛋。

三、相愛相殺，誰是無辜者？

2013年6月1日，玲玲生下一個健康可愛的女嬰。2014年6月3日，玲玲被正式逮捕。剛滿週歲的女兒交由她父母撫養。

在一審庭審中，玲玲坦白交代，曝出“內幕”。她的確兩次網購鉈，主動實施第1次投毒。但是第2次投毒是受阿旺指使。兩人共謀，共同到快遞公司領取溴化鉈，在KTV包廂裡共同配合投毒。

受害人律師據此指控，這是一場共同犯罪的案件。阿旺先是喜輕厭舊，勾引上玲玲，然後慫恿鼓動，借刀殺人，最後金蟬脫殼、另覓新歡。

面對指控，阿旺竭力否認，聲稱兩次聚會都是玲玲發起，自己根本不知情、沒參與。

警方經過補充偵查，沒有發現阿旺參與投毒，或者唆使、誘導玲玲投毒的證據，除了玲玲的供述外。

在快遞公司調取的監控影片，只能證明阿旺曾經陪玲玲去取過包裹。但阿旺否認自己知道包裹內的貨品就是鉈。

警方認定，本案中阿旺不構成共同犯罪，不承擔民事賠償責任。

因為兩次中毒，菁菁的下肢神經發生病變，肌肉萎縮，出現了昏迷等中毒性腦病症狀。第二次中毒兩個月後，菁菁被鑑定為植物人，損傷程度嚴重、一級傷殘。

2014年12月15日，玲玲因犯故意傷害罪，被省高院終審判處無期徒刑，賠償受害人103萬元。但玲玲表示不服，堅稱自己受了阿旺指使投毒。

警方進一步調查發現，阿旺在得知菁菁可能是鉈中毒後，曾透過QQ與玲玲聯絡，他說：“你這甚至是死刑啊。警方一調查，肯定會查到你在淘寶上買藥的事。”

在阿旺的提醒下，玲玲刪除了購買溴化鉈的淘寶交易記錄，還刪除了與菁菁的所有簡訊記錄。

2015年11月23日，法院判決，為幫助玲玲逃脫罪行，阿旺單獨刪除和指使玲玲刪除相關重要電子證據，情節嚴重，其行為構成幫助毀滅證據罪，判決有期徒刑2年6個月。

阿旺提起上訴，被駁回，入獄服刑。

四、生活像無聲的河流

玲玲入獄後，玲玲的父親賣掉家裡房子，賠償20多萬，就再無能力賠償。玲玲受到省女子監獄表揚獎勵6次。2018年12月10日，省高院裁定減刑為有期徒刑22年，剝奪政治權利7年。

而菁菁因為拖欠醫藥費，兩次被醫院強行送回家，一次是用私家車，一次是用集裝箱貨車。

後來，在法院和當地基層組織的幫助下，菁菁延續了基本醫療。

出院後，菁菁被送回父母家，由父母照顧。母親介紹，菁菁的身體情況比過去好一些，能知道是生人還是熟人進了房間，生人來了眼珠子就會轉動。

阿旺出獄後，來看過菁菁一次。

女兒曾被爺爺送來看望菁菁，孩子哭著叫“媽媽”，菁菁的眼角竟有一滴眼淚。從那以後，孩子再沒來過。

（以上人物皆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