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若是想做皇后,哪裡還輪得到姐姐呢?」我看著她,笑得妖豔

「我若是想做皇后,哪裡還輪得到姐姐呢?」我看著她,笑得妖豔。

「你……你別太猖狂!一個階下囚罷了,你當真以為你還是公主?」皇后眼神惡毒。

「那您讓皇上來殺了我啊,只要他捨得。」我淡淡回。

「我若是想做皇后,哪裡還輪得到姐姐呢?」我看著她,笑得妖豔

1

宮裡亂起來的時候,宮女哆哆嗦嗦替我綰了髮髻。

我看著銅鏡裡慘白的一張臉,手也順著髮髻,一路摸到了耳墜上。記憶中,我從沒有這樣隆重灌扮過自己。

「殿下,您可快點兒的吧,那皇上和諸位皇子公主,都已經候在城門外,就差您一人了。奴才可聽說那敵國叛軍所到之處,皆是血洗屠城,極其兇殘暴戾,稍有不慎,您這命怕是也精貴不起了。」

眼下到了這個地步,就連宮人都知滅國已是定數,對我這個一向受寵的公主,也不再客氣委婉,恨不能眼下架著我就走。

「好,該來的,終究還是來了。」

我提起層層疊疊的宮裝裙襬,一步一步往城樓上走。

今日的氣候很宜人。

若是抬著頭望那萬里無雲的天,便也看不到眼下那千瘡百孔的都城,到底是潰敗得多麼沒有尊嚴,任由異族鐵騎,踐踏抵入。

我站得高,卻還是能聽見馬踏啼鳴,以及叛軍首領肆無忌憚嘲笑侮辱我父皇,攜皇室親眷及臣工,夾道乞降,實乃曠古絕今第一人的聲音。

直到那人笑夠了,發現少了一人,於是厲聲斥責我父皇膽敢欺瞞。

我一腳上前,手擱置在城頭上,冷冰冰俯視著那穿著黑金甲冑,騎著烈馬的男人。

我見他像是有所感應般猛地抬起頭,與我四目相接。

他雙眼如炬,似要灼燒了我。

「四殿下!」他在城下,放肆地笑。

我並沒有理會他,只是站在那兒,看著他如今志得意滿,桀驁張狂的模樣,心裡卻平靜無波。

「四殿下近來可好?城牆上風頭大,你小心失足落下,如今誰還能顧得上救你?」他戲謔著,手握韁繩與馬鞭,好似在與我玩笑逗樂。

「怎麼會是你?」我這話問得自己都覺得奇怪,很早我便知反賊是他,如現在卻偏要問這句。

「為何不能是我?你難道忘了,我說過,終有一日我會再次入京。此時此刻,不過是實現我彼時彼刻所立之誓。」說完,他又笑道:「五年未見,四殿下可有念我?我倒是對四殿下日思夜想,魂、牽、夢、縈。」

他這樣公然調戲於我,壞我名聲。若放在從前,該是被我父皇殺頭的。

只是現在,我那最是疼愛我的父皇,只能低著頭。

我呼了一口氣,雙手撐著牆頭,爬了上去,舉止粗魯,十分狼狽。

城下,他突然拔高聲音,厲聲呵斥道:「四殿下!鬧夠了就下來!國破城亡,與你一個女子何干?便是要殉國,那也輪不上你!你若是敢跳,這裡所跪之人,皆要為你殉葬!」

我聽他那些威脅之語,此時竟覺出一絲可笑。

命在我,與他何干?

我坐在城頭,雙腿懸掛,低頭看了一眼城下。

稍稍用力向前撲去,我緊閉上眼,念著:「神明庇佑,讓我斷氣的快點。」

耳邊的狂風裹挾著那人近乎撕心裂肺地喊叫,鑽進我耳朵裡:「小四!你敢!!!」

呵!

我爍禾,有何不敢!

2

現實並不如我所願,我沒死成。

他那箭一如從前在陳國做質子時那般精準,一箭釘在我躍身飛起的長衫上,刺破了衣衫。

我被掛在城門上,直至他騎著馬,慢慢悠悠到我身下。

他對我冷斥一聲:「下來!」

我就那麼應聲墜落,被他一手撈住腰,扣在了馬背上。

我全無抵抗的能力,哪怕高喊救命,估計我出城投降的父皇也是連個屁都不敢放。

馬背顛簸,我的後背抵著他的甲冑,蝴蝶骨磨得生疼,想要動一動緩解不適,倒是被他箍得更緊,像隨時能勒碎了我。

他就這麼騎著馬挾持著我,一路到我的寢宮門口停下,而後扛起我直至將我扔到了床榻上。

好在我那床榻厚軟,不至於叫我摔疼。

我抬頭看他怒目圓瞪地看著我,那一身還佔有塵囂殺伐氣息的甲冑,襯得他更像一頭鋼筋鐵骨蓄勢待發的猛獸。

我踢蹬著腿就要跑,又被他一把攥住腳踝,然後就被他壓在了身下。

「好重。」我忍不住低呼,可他卻置若罔聞,捏住我的下巴,將我的臉擰得側過來,同他四目相對。

「你竟然敢跳城樓?小四,我不准你死,便是閻羅都收不了你。」他陰沉沉的聲音聽得我呼吸都緊了幾分。

閻王殿又不是你家開的。

我在心裡仍不服氣,嘴上卻討饒說:「再不敢,梁予白,你放過我吧。」

他聽我還記得他叫什麼名字,胸腔震震,笑出聲來。

「小四,你果然還記得我。」

我怎麼會忘?

一個在陳國做了三年質子的人,也是除了父皇皇兄之外,唯一一個還敢叫我小四的人。

「小四,殉國也殉過了。往後陳國四殿下,就當是死了。這世間,也不會再有爍禾公主這個人。」

那倒是,都亡國了,我哪裡還是什麼尊貴的四殿下。

我很是想得開,亡國奴自然是要有亡國奴的……

「你會是我的妻,我會封你為後。」梁予白的話讓我睜大了雙眼,覺得這世上,當真是不會再有比他還瘋,比他還放肆妄為的人了。

大概是我孤注一擲跳城樓的舉動確實足夠唬人,梁予白離開我寢宮前又拿我血親性命威脅了我一通。

我看著他離開的挺拔背影,彷彿與五年前他來和我告別時的樣子重合。

不,他比那時更高,肩膀更寬闊了。

前朝覆滅,新帝登基。

此事就是天要下雨孃要嫁人,攔都攔不不住。

「殿下在看什麼?」雲清走到我身後,拿了個小手爐放到我手心。

我看著屋簷上連成線落下的串串雨珠簾,問道:「那日讓你離宮,為何不走呢?」

「除了奴婢,誰還能伺候好殿下?」雲清貼心道。

我這心裡的感動剛起個頭,就聽見陣陣踩著雨水而來的腳步聲。

「皇上駕到。」太監略顯尖細的聲音傳過來。

我在視窗處,和梁予白隔著雨幕四目相視。

他如今喜行不行於色,但我就是敏銳地察覺到,他是帶著情緒過來的。

「朕要食言了。」

我當他又不肯看在我乖順聽話的份兒上善待我父皇,心頭一緊,不敢錯視地看著他。

「皇后之位,朕,給不了你了。」梁予白說出口的話,確實沉重。

可到底我就沒奢望過什麼皇后之位,所以他這次的食言於我而言,委實算不得什麼大事。

但我得裝,我得裝得失望,得裝得很難過。

3

可我天生不會演戲,只能垂下頭,不讓他看我臉上的表情。

好在他並沒有像上次一樣捏我下巴逼我與他對視,只是走上前,一把將我摟入懷中。

我起先是下意識要推開他的,手心抵在他胸膛時,又沒有了掙扎。

梁予白倒是頗為受用,一手握住我的手壓在他胸膛上,另一隻手則是扣住我的腰。

我的耳朵貼在他胸口,聽著他均勻有力的心跳,和他沉沉似鐘鼓的聲音:「母親生前受岳家照拂,替我與岳家女兒定了婚約,此事我原先不知。你知我原是一心要娶你為妻封你為後的,文武百官如何反對都是無用。只我母親生前遺願,我實難違拗。」

他大概真的是覺得有愧於我,就連自稱都變了。

「那你可要加倍補償於我才好呀。」我那聲音出來,自己都覺得矯揉造作。

他倒是愛得不行,連連說:「往後定要你過得如意順遂,再無憂慮!」

很快,到了封后大典。

岳家本就有從龍之功,嫡女英武果決,雖早出花信年華,但能熬到這個歲數出嫁,可當得說笑到最後的才是贏家。

等岳家大小姐做了皇后,我被梁予白封為珍妃。

整個後宮除開從他年少時,便伺候在他身邊的一個通房成了曲美人,倒也真是空虛慘淡。

於是,我便是皇后上位之後,第一個要拿來開刀立威的。

晨起去面見。

她叫我奉茶侍墨。

從前這些事,我也做得,只對象是我父皇,理應如此,如今叫我這麼伺候她,實在說不出個心甘情願來。

「本宮聽人說,你生下來就被批是鳳命,可有此事?」皇后一雙手,虎口皆有薄繭,穩穩握著一隻紫毫筆,走出的字卻不大入人眼。

我淡淡一笑道:「都是些唬人的道士罷了,我父……親都未如何信。」

皇后哼笑一聲將筆擱置到一邊,然後看著我道:「你父親就是因為不信,留你命至今,這不就做了亡國之君麼?」

見我不說話,她抽出我手中錦帕,擦了擦手上沾到的墨汁,而後丟棄到書桌上再道:「你之不祥,本宮可真是不敢不信。」

我聞言心頭一緊,立時明白,這位新封的皇后,多半不會容我。

「你既從前養在皇家寺院,那,多抄幾遍佛經,應該不是難事。」皇后道。

於是,我徹夜不得休,抄到第二日午時,終於是等來了梁予白。

看著一旁高摞的佛經,他一把拉住我幾乎僵硬的手,替我揉捏放鬆道:「何時這般聽話又這般老實的?」

「那是皇后啊,我如何推脫?」我膽大妄為,就由著他替我疏鬆筋骨。

「你不用理會她。」

「可皇后說了,我不祥。」我背地裡給皇后使絆子,一點兒不心虛。

梁予白抬手摸著我眼下烏青道:「你是朕最大的福氣,誰能說你不祥?去歇著吧。」

「那皇后那兒……」我假惺惺道。

「真傻了不成?」梁予白一指點在我額頭,語氣縱容寵愛。

我已許久未有如此感受,捂著惴惴難安的心跳,竟於夢中見到父皇兄長從前待我種種,一轉頭,便是梁予白手提一頂項上人頭,招手喚我。

「小四。」

不要!

在我看清那人頭是誰前,我於帳中驚坐起,一身冷汗,不敢再睡。

4

從宮人那兒聽聞皇上和皇后有些言語不合,我坐在自己寢宮裡,關起門來,照舊過著自己的小日子。

梁予白前幾日應下我前去沉樓探望我父皇一事,我心裡很高興,早早做了打點,收拾了許多衣裳吃用,甚至替他備了一隻會講話的鷯哥。

坐著船舫,我抵達湖中心的那座沉樓。

梁予白雖說是喜愛鍾情於我,卻也不甚信任我,安排了好些宮人侍衛隨從,美其名曰,怕伺候不好,多些人手他放心些。

我無奈的登樓。

「小四?小四!是你嗎小四!」父皇於昏暗中踉蹌而出。

我托住他的一雙胳膊,見他短短數日便兩鬢霜白,好似一夜老去十年,忍不住熱了眼眶,啞聲問他:「父親,你怎麼,老成這樣啦?」

父皇乾裂的嘴唇囁嚅半晌,才道:「坐牢一般,如何好過?」

我點著頭扶著他坐到桌旁,抬手讓跟隨我而來的宮人將東西放下就離開。

可那宮人放下東西后道:「珍妃娘娘,陛下特意叮囑奴才們,一定要寸步不離地伺候好您,奴才們站遠些,就打擾不到了。」

我無法,只能同意。

倒是我父皇驚得似眼珠都要從眼眶中跳脫出來,指著我道:「小四,你如今!」

我面上發燙,坐下後,眼神閃躲。

「他既同意讓你來沉樓探我,想必,你在他面前,總還是能說得幾句話的。」父皇的話剛落,便輪到我兩眼直瞪望著他。

父皇眼神閃爍,到底是比我沉著,直接道:「我也是,沒有辦法了。他們帶走了盈盈,就當為父求你,為父如今身邊,只剩一個盈盈,怎麼都不能再失去她。」

「父親,那日我被梁……陛下帶走時,你可是連一個屁都沒敢放過。」我小聲替自己鳴不平。

父皇面含羞愧,半晌道:「為父放了的,只是不響,你沒聽到。」

我緊閉雙眼,忍了。

臨走前,父皇還不忘叮囑我,千萬幫他討回盈盈,我只能講會盡力。

回到宮中,我便先行去了御書房。梁予白還在殿內與幾位大臣議事,我心下情緒複雜,根本不願意多等,便讓梁予白近身的大太監德順去通報。

只德順一進去,我便後悔了,梁予白許是要覺得我恃寵生嬌,父皇所求之事只會更難辦。

不想片刻,我便看到三位大臣從御書房出來,德順滿臉堆笑將我請了進去。

梁予白坐在御案後,招手讓我過去。

「你將陳盈盈收進宮了?!」我那滿腔憤懣都集中在這一句質問上,眼裡的恨,一時收斂不住,如數傾注到他眼中。

梁予白眸光微抿。

「你在恨我?」

梁予白在陳國做質子時,不過年十七。

那時我從六歲送到霽慈寺,已經養了有九年了。

逢年過節,我總是會回宮的。

先前倒也聽說燕國送來了二皇子作為質子,除開聽聞他俊美,性子軟弱好欺外,我也並沒有特意去打聽過。

直至中秋家宴,我眼見著大皇兄和二皇兄鬼鬼祟祟離席,我知他二人一貫只長年歲不長心性,以為是有什麼偷摸有趣的事,便一路尾隨過去。

於御花園一處隱蔽角落,聽見一通拳打腳踢的動靜。

大皇兄罵罵咧咧道:「你一個燕國棄子,還當自己是尊貴的皇子?來了陳國,你就是條狗!我們就算今日打死你,只需傳個信給燕國就行!你的生死,誰會在意?」

說著,又是一聲踢踹。

5

大皇兄接著啐了一口唾沫。

二皇兄又譏諷:「你的臉比女人還俊俏,做男子確實可惜了!」

「男子有甚趣味?」大皇兄嫌惡道。

「這女子有女子的妙處,男子嘛,自然也有男子的妙用。」二皇兄儼然生出狎暱之意。

我從未想過,我那一向人前風流倜儻的二皇兄,私下竟也有那市井流氓般齷齪的一面。

那時的梁予白被幾個宮人一併壓制,嗚嗚咽咽,就連叫喊都是痴心妄想。

「把人給我帶回去。」二皇兄語氣已是急不可耐,著人抬了就要走,迎面卻遇到了堵在小道上的我。

「小四?!你怎麼在這裡?」大皇兄驚叫一聲。

二皇兄則是揮手,讓宮人將捆綁起來的燕國質子掩藏起來。

此等掩耳盜鈴的舉動。

「兩位皇兄好興致啊,中秋佳節,特意離席,來此處賞花賞月……賞美人。」我笑道。

我命人將梁予白送出宮去,免得敗了佳節興致。

二皇兄只能悶聲不做追究。

這場孽緣開端實在是羞於啟齒的難堪,我本以為再見他時,他並不會記得我,便是記得,那也是要與我致謝。

為人本當如此。

直至在霽慈寺的一晚,我於寺中,為南方水災祈福抄經,一個突來的黑影衝開門,直接捂著我的嘴,將我撲到牆上。

燭燈也在混亂中,失手落地。

我瞪著眼被他壓住,毫無反抗餘地,鼻息間全是他帶來的肅殺和泥腥味。

「小四。」他目光兇狠。

我心驚膽戰,唯恐他手裡抵在我咽喉處那柄短刃,隨時割破我的脖子。

「別殺我。」我顫顫巍巍出聲,「我死了,你也活不了。」

「那豈不是正好,你堂堂陳國最最尊貴的嫡公主,來給我一個燕國棄子陪葬,我死得值。」

「我那日救你,你卻要來害我?」我急忙道。

「你們陳國李家,辱我至此,你又何來無辜?」他陰沉沉地笑道。

我看他那雙眼似淬了毒便知,他那軟弱好欺的性子,定是偽裝。

我與他就這麼靜靜對視,直至門外追捕的禁軍已然巡查逼近,我與他皆是緊張的氣都不敢出。

「你們要做什麼?四殿下正在裡面祈福抄經,打擾了殿下,這罪名你們擔待得起麼?」雲清恰好替我取了經書回來,制止那些正要闖入的禁軍。

我眼見著走了禁軍,雲清又要進來,連忙道:「雲清,你回房替我取件大氅來。」

雲清再行離開。

梁予白看著我,倏地放開:「你身上長有一顆紅痣。」

我當場臉紅透,雙手揪緊掙扎間散脫的衣襟,羞憤欲死。

他卻笑道:「小四,乖點,嗯?」

我有心叫人來將他打出去,卻知時勢不由人,忍氣吞聲瞪著他,直至他離去。

那夜,他本是要潛逃離開陳國,卻不想半途被發現,險些命喪禁軍刀下。

父皇雖懷疑,卻也沒有實證,見他依舊被欺辱得全無骨氣尊嚴的樣子,也就不曾將此事放在心上。

可我知他本性嘴臉,遇見他便要躲開,他卻偏要找上門來,同我說燕國境內許多我未曾見聞的事。

我揚言,要告發他。

他有恃無恐道:「小四,你那顆痣長得妙,你這人,更妙。」

我抄起硯臺將他打出去,恨得牙癢癢。

春去秋來,他終於在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屈辱等待中,迎來了回到燕國的機會。

6

他同我道:「小四,終有一日,我會再次入京。到那時,當由我來應你的命數。」

彼時,我只當他是痴人說夢。

往後數年,我也只在偶爾聽聞燕國些許訊息時,才記起他國曾經有過一個皇子,送來陳國做了三年質子這件事。

梁予白如今問的這話,倒是讓我覺得他自欺欺人了。

「不敢。」我垂下眼背過身去,開始後悔自己衝動過頭,若是惹惱了他,後果我也承受不起。

梁予白重呼一口氣,之後便大聲叫德順滾進來,著他立即去查,陳盈盈到底去了何處。

他竟是不知情的。

我陡然生出一絲慚愧和尷尬。

我坐在他的御書房,同他隔了距離,整個御書房裡寂靜得就連呼吸都聽得格外清晰。

直到外頭的天都被染黑,德順才躬身進來跪地道:「陛下,陳盈盈,找著了。這會兒人就在殿外候著,端王也一併過來了。」

梁予白不耐道:「予墨?陳盈盈是他帶走的?讓他給朕滾進來!」

我從前聽聞這位端王,是梁予白的一母所生的弟弟。

那時燕國五位皇子,梁予白行二,端王梁予墨行五。燕國曾經的皇帝中意皇長子,對他們兄弟二人並無多看重。

只後來皇長子病逝,皇三子同皇四子也接二連三遭遇意外,梁予墨廢物一個,才不得不與我父皇用城池換回梁予白。

我捏緊了拳頭,冷眼看著那全然一副混不吝模樣的端王。

他拉扯著掩面羞愧的陳盈盈走了進來,跪下便道:「陛下,一個前朝宮妃罷了,就給了我罷。」

梁予白揚手將一份摺子直接砸到了端王身上,直令他將人送回沉樓。

可端王卻是犟著頭皮道:「臣弟不過是搶了他眾多妃嬪裡的其中一個,皇兄卻是搶了他唯一嫡出的公主,你我兄弟,半斤八兩,陛下又何必計較臣弟。」

我坐在一旁,冷冷看向端王。

梁予白脾氣不好,被自己親弟弟言語冒犯,壓著怒火:「你敢把方才的話再說一遍?」

端王不吱聲了,跪在地上,手緊緊攥著陳盈盈。

「德順,將陳盈盈送回去!」

「不準!我不準,看看誰敢?」端王突然無召起身,一把推得德順向後踉蹌幾步,差點栽倒。

陳盈盈掩面抽噎,身如浮萍,被端王爆烈的動作扯得就要斷了胳膊。

我上前想要將陳盈盈救出,端王怒目盯上我,揚手就要打過來。

我倒吸一口氣,完全沒料到端王竟然如此剋制不住脾氣。

更沒料到,梁予白會上前,一腳踹得端王仰倒在地,後腦磕出一聲巨響。

場面難以平穩收場。

深夜,我仍留在御書房。

端王已被押回自己的府邸,而陳盈盈也被送回了沉樓。

梁予白坐在御案後,淡淡開口道:「朕能回燕,多虧他。朕從前虧欠他良多,所以多有縱容。往後朕會命人看住他,不會再犯,你也不要計較。」

此事得到這樣的結果,我也算對父皇有所交代,本該是值得欣喜之事,卻也笑不出來半分。

「小四,陳國沒落了,沒有朕,也會有別人覆了他。從前朕做質子時,在陳國的一切屈辱,你親眼所見。朕本該殺的那幾人,他們如今都還活著,你應該知道是何緣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