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隻鴛鴦一對半》作者:是今

《三隻鴛鴦一對半》

作者:是今

《三隻鴛鴦一對半》作者:是今

簡介:

莫末,一個來歷莫名其妙、逍遙門排名最末的女子,名字由此而來,卻被挨千刀的江辰師兄故意喊成“摸摸”。哼,用眼神劈里啪啦燒死他!師父說,肥水不流外人田,讓她在十六位師兄裡挑一個可心的。她不假思索就挑了神仙般的雲洲師兄,結果眾人都說,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注意!此處的牛糞指的是……身為女人的她!

痛定思痛,她決定為雲洲師兄好好做一回大媒。為示公平,順便昭示一下她身為女人的寬容和善良,她順便給江辰師兄也操了操心,嗯,得找個夜叉般的姑娘方能降得住他。

不料,她一片好心卻把兩位師兄都得罪了……

精彩節選:

師父總說我懵懂遲鈍,太過老實。其實,這也不能全怪我。

我有十六位師兄、十位師叔、一位師父,再加上打雜的僕工,逍遙門共七十二位男丁,我和小荷包是“唯二”的兩位女性。

小荷包是我的丫鬟,比我還小兩歲。我上無女性長輩,下無閨中密友,很多事都是自己摸索,所以遲鈍點兒也在所難免。再說,這世上聰明人多了去了,但聰明人未必就一定比老實人過得好,所以,我覺得做個老實人也沒什麼不好。

我和師兄師叔們一起,養成了大大咧咧的性子,因此,一開始我並沒注意到江辰那小子的險惡用心,直到有一天小荷包提醒我,“小姐,我怎麼每次聽見江公子叫你的名字都有點變調啊?他是京城人士,按說不該帶有什麼方言口音之類的!”

我拿著一把劍正在揮汗如雨,漫不經心地問道:“怎麼變調了?”

小荷包湊過來神神秘秘地說:“我總覺得他叫你的時候,叫的不是莫末,是摸摸!”

“嗯?”我收了寶劍,擰著眉頭仔細回想。但是我一向粗枝大葉,還真是沒怎麼注意過。我決定去試聽一次。

我提著劍到了櫻桃園。這會兒,江辰一準兒趁著師父在溪邊打瞌睡,在這兒摘櫻桃吃呢。我在果園裡仰著頭四處尋找。園子裡的櫻桃樹都有上百年的樹齡,枝繁葉茂,高大葳蕤。芳菲四月春色正好,陽光自上而下地照射在枝葉上,同一枝樹葉竟呈現出三四種深深淺淺的綠,或濃碧或淺翠,盈盈欲滴。小巧圓潤的櫻桃果紅如瑪瑙,玲瓏嬌俏地掛滿了樹梢,真讓人垂涎。我嚥了一口口水,突然聽見身後一陣水流的輕響。我回頭一看,愣住了!

綠蔭掩映,光影斑駁,江辰半躺在樹杈上,白衫的襟上攤了數十顆紅色櫻桃。他一手拿著一把小酒壺,一手拿著一枚櫻桃,酒壺斜斜一斟,細細的水流從紅色櫻桃上潺潺而過……

說實話,這一刻我忘記了自己的來意,眼前只有一幅動中有靜的畫卷:一團濃綠深碧,一襲白色長衫,一把玄色酒壺,一枚紅色櫻桃。

這幅畫卷色彩明麗,濃淡合宜,而畫中之人,星眸半眯,悠然閒適,自有一股說不出的風流倜儻,讓人眼前一亮!

江辰將櫻桃放入口中,坐直身子衝我笑了笑,“摸摸,你發什麼呆呢?莫非是,看我看得入了迷?”

啪的一聲,好意境、好畫面、好心情立刻被他一聲“摸摸”衝散到九霄雲外,蕩然無存。他果然叫的是“摸摸”!

我立刻眼冒金星,七竅生煙。再一細看,他笑得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真是又曖昧、又風騷!

我咬著牙倒吸一口氣,真想用後廚張師傅那臭名昭著的臭鞋底子甩到他俊俏的臉上,啪嘰一聲,留上一個長茄子印兒。

你說他吐字不清吧,他和人吵架的時候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字字珠璣不帶重樣,韻味十足,回味無窮。良久,你才回味過來他那是在罵你。所以,他絕對是存心的,你看他笑得多妖孽。不行,我得去找師父告狀,順便再強烈要求改個名字。

師父正躺在小溪邊的藤椅上打瞌睡——不過他從來不承認他在打瞌睡,他一直強調他在練功、養氣。

我氣哼哼地跑上前去,大喊一聲:“師父!”

他果然是在打瞌睡,被我一嗓子喊得猛地一激靈,差點兒從老藤椅上滾下來。

他坐起來,飛快地恢復了端莊秀雅的師父模樣,慈愛地看著我,關切地問:“小末,你被狗咬了?”

我跳著腳咬牙切齒道:“我被江辰咬了!”

師父立刻端出公平公正、不偏不倚的架勢,說道:“別這麼說,江辰是你師兄。”

我氣急敗壞地告狀,“他叫我摸摸!”

師父瞪著眼睛,一本正經道:“你就叫莫末啊!”

我皺著眉頭,很不滿。師父在很多時候都大智若愚,能裝糊塗決不清醒,作為他的關門弟子,我太瞭解他了,你看他又在裝迷糊,打算和稀泥。算了,我還是直接說明來意吧。

“師父,你為什麼給我取這個名字?我不喜歡!”

師父撓撓頭,“因為你是我的關門弟子,最末的一個。”

“唉,姓什麼不好,要姓莫啊?‘末 ’字我並不反感,但和‘莫’連在一起,我現在覺得很不妙。”

“你的來歷莫名其妙啊!我一大早出來散步,突然發現草地上有個包袱,我還以為發了筆橫財,喜滋滋地剛一開啟,你嗷的一聲,差點兒沒把師父我嚇暈。”

“師父,這名字很拗口,念著有諧音!”一想到我被江辰“摸摸”了很久,我心頭的小火星噼裡啪啦亂跳。

師父神采飛揚道:“莫末,這名字多好,又文雅又別緻,比什麼翠花、桃紅好聽多了。師父我最得意的就是給你取的這個名字。我熟讀唐詩宋詞,總算有了一次用武之地。”

我鬱悶地想吐血,直接提出要求,“師父,反正我要改名字。”

“你想叫什麼?”

“叫什麼無所謂,反正‘莫’這個姓,我堅決不要。”

師父立刻眼睛一亮,“那你隨我的姓吧。”

師父叫石景,我心裡一默唸,立刻否決了。石磨?還不如莫末呢!

師父見我不吭聲,於是揉揉眉心,無奈道:“那你自己選吧,反正你無父無母,我也不知道你姓什麼。”

我靈光一閃,喜道:“我叫雲末好了。”

師父的首席弟子叫雲洲,是我的偶像。我一直覺得雲姓好聽又有意境,雲師兄又長得堪比仙人,能和他一個姓,從此以後,我就可以叫他哥哥了,多親近!

我喜滋滋地跑去通知每一位師兄,我改名了,以後誰叫我莫末,我跟他急!

其實,後來我特後悔,我叫雲末就雲末唄,幹嗎非要叫雲洲哥哥呢?

聽聞我改了名字,小荷包也蠢蠢欲動地來找我了。她扭捏著小聲道:“小姐,我能不能也改個名字?”

此刻我體會到了師父的心情,因為,小荷包這名字是我給她取的。三年前,師兄們下山去為武當掌門祝壽,我也跟著去了。在山下遇見小荷包正被惡人追打,我出手救了她,那是我第一次行俠仗義——其實,我仗的是諸位師兄。那位惡人一見我身後威風凜凜的眾位師兄,還沒等我寶劍一拔,他就撒腿跑了。小荷包說她無處可去,於是師父做主讓我收留她做個丫鬟,其實是給我做個伴兒。

我看著小荷包,悵然道:“小荷包這名字多好!餓了有荷包蛋吃,沒錢了,荷包裡有銀子花。多有意義,你為什麼不喜歡呢?”

小荷包高高興興地被我說服了。看來這個名字我取得很有水平,比師父強。我師父石景是逍遙門的第九位掌門人,年輕的時候江湖人稱“玉面公子”。我初聽說的時候,笑得肚皮抽筋,江辰站我旁邊,嘿嘿陰笑,“摸摸,你是不是想到了玉面狐狸?”我表情嚴肅,堅決否認。

石景師父長得白淨秀雅,因為太過年輕就當了掌門,所以常穿玄色衣裳,想顯得老成些。不過他一穿黑色越發顯得臉白,於是這雅號就越發貼切了。唉,有利就有弊啊。

師父一上任就顯示了卓越的領導才能和不拘一格選人才的決心。他才不管大家進門時間長短,資歷、來歷都靠邊站,全門大比武,勝出者擔任首席大弟子。不管年紀大小,眾人皆得尊他為逍遙門的二號人物,當然,一號人物就是師父他老人家。

雲洲師兄就是這樣脫穎而出的!在那一場風雲變色的全門大比武中,他勝了所有的師兄,成為師父最看重的首席大弟子。而我,是師父的關門弟子,我覺得,這就是緣分。

所以,當我改名叫雲末之後,我就跟在雲洲師兄的後面,開始叫他哥哥。一開始,他嘴角一抽,扭頭就走。後來,我一天叫他幾十聲,他麻木了,默認了。這真是有志者事竟成啊!

雲洲師兄比師父長得更好看,不過他喜怒不形於色,我常常不知道他心裡想什麼;而江辰師兄喜怒太形於色,也常常弄得我搞不清楚他心裡想什麼。所以說,這什麼事都是適可而止,過猶不及。

轉眼我到了十五歲的生日,我等這一天都等了一年了。因為逍遙門有十六位師兄,要是每人送我一份禮物的話……嘿嘿,想到這兒,我樂得眼睛有點睜不開了。

“小末,你樂什麼呢?眼珠子都看不見了。”

我回頭一看,江辰揹著兩隻手,悠悠閒閒地逛過來。我以為他揹著的雙手肯定藏著送我的禮物,不料,望他身後一看,空空如也。

我有點失望,於是提醒他道:“嗯,師父他老人家昨天給大家說的那個事,你沒聽見麼?”

他怔了怔,“什麼事?”

昨天師父特意通知大家,今天是我及笄之日,大家要送禮物給我。昨晚,我感動地跑到師父房裡,和他嘮嗑嘮到他打哈欠打了一臉的眼淚。我一看師父困了,打算給他老人家暖腳,結果將師父嚇得玉面雪白,瞌睡全無。

和師父比起來,江辰真是沒心沒肺,這麼重要的日子,居然對我一點表示也沒有,好歹我與他也有四年同門之誼啊。

我認真地看著他,正色道:“江師兄你其實姓鐵更合適。”

“為什麼?”

“鐵公雞啊。”我跟著江辰你來我往鬥嘴了幾年,也學了些他的本領。

他一臉的委屈,“小末你才鐵公雞呢!哪年過生日我沒送禮物給你?你可送了我?”

自從我改名叫雲末之後,他就不叫我“摸摸”了,但也不肯叫我“雲末”,只隨著師父叫我“小末”。

我不滿道:“江師兄,樹葉子也算禮物麼?”

他瞪大了眼睛,忿然道:“那是普通的樹葉子麼?那上面可是題了王維的詩!”

我眨了眨眼睛,“可你不是王維啊! 我若是在樹葉子上寫兩句《蘭亭集序》,莫非就可以冒充王羲之?”

他幽幽嘆了口氣,頗為惆悵地哼了一句,“小末,你真是不解風情,沒有情調啊。”他搖搖頭瀟灑離去,走到三步開外,還回頭瞥了我一眼,甚是悵然遺憾。

我也瞥了他一眼。他的確是每年都送禮物了,什麼樹葉子、小野花、麻雀,最貴最隆重的一次,是一盒胭脂。我樂滋滋地捧著生平第一盒胭脂四處招搖。逍遙門都是男人,我第一次見到這個玩意兒,高興得直冒泡。

雲洲看了一眼,淡淡道:“好像是用過的。”

那盒胭脂,我壓箱底了,每次想起來江辰,我腦子裡只有一個詞——摳門兒。

雲洲,從沒送過我禮物。不過,不送,也好過敷衍。

生日這一天特別熱鬧,師父讓後廚的張師傅給我做了許多好吃的,眾位師兄都送了我禮物,其實我最期盼的就是雲洲的禮物,因為他從沒送過我東西,會是什麼呢?

我做夢也沒想到他送了我一柄匕首!

我嘆著氣看著手裡鋒利的匕首,對著陽光,可真是寒光凜凜,吹髮可斷,可見是個好東西。可是,送一個女孩子這個物件,借用江師兄的話來說,也實在是沒有情趣啊。我雖然高興他送我禮物,卻有點失望他送的是這麼個物件。我好歹也是個女孩子,雖然整日和一群師兄們混在一起,性情有點豪放,但也不能將我徹底視為男子啊,送我如此剛猛的玩意兒,太讓人傷心了,要是胭脂、簪子什麼的該多好啊。

我有點不甘心,對著光線仔細研究琢磨,這個匕首會不會里面有什麼秘密?比如藏寶圖、武功秘籍,或是小紙條?研究了半個時辰,也沒發現有什麼機關,唯一的特別之處是上面銘刻了一個“相”字。我思忖了半天,還是忍不住親自去問問他為什麼要送匕首給我。

我走到雲洲的房門外,敲了敲門。

“進來。”雲洲的聲音特別好聽,像是夜間的溪流,晨起的山風。

我推開門,只見雲洲捧著一本書正坐在桌前。窗前一盆杜鵑開得正豔,如火如荼,越發襯得他一身白衣潔淨儒雅出塵脫俗。

我小心翼翼地問道:“哥哥,你為什麼送我一把匕首啊?”

雲洲抬起頭看看我,眉頭微微蹙了蹙,又舒展開,欲言又止。

我神秘兮兮地湊上去,“哥哥,這裡面是不是有藏寶圖、武功秘籍?”小紙條我就不指望了。

他的眉峰輕抖了一下,唇角似乎含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

我這才發現自己離他的面龐特別近,近到看見他眼中的自己。他的眼珠特別黝黑,沉得看不見底,當然,更不可能看見他的心思。

他抿了抿唇角,輕聲道:“這把匕首是京城精武行的銘相大師的得意之作。我送你,防身。”

我一愣,“防身?”

他的目光又放在了書上,低聲道:“好看的女孩子總是要多當心些。”

他的聲音輕得像是一片羽毛,被風徐徐送到了我的耳邊,酥酥的,我半天才反應過來,他好像是說——我長得好看?

我又高興又感動,半蹲下身子,仰著臉道:“哥哥,你對我真是太好了,想得這麼細心周到。”

他的眉頭又輕抖了一下,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涼茶。

我實在是太感動了,於是情不自禁又加了一句:“你簡直像我娘。”這只是一個比喻,聽說當孃的都是為孩子想得最周到的那個人。

他嘴角一抽,似被涼茶嗆住了,咳嗽了兩聲才道:“我當不起。”

我怎麼覺得他的臉色好像鍍了一層肉眼看不見的粉,好似睫毛也顫了兩下?許是我太激動,眼花了。

我仔細收好匕首,這可是銘相大師的作品,價值不菲。雲洲果然大方,不出手則已,一出手驚人。

我高興地從雲洲房裡出來,覺得過生日的感覺甚好。可惜,一年只有一次。

我剛回到房裡,就見師父提著一個包袱走了進來。我心裡一沉,蹙起了眉頭。

師父把包袱遞給我,“這是送到山門外的,和往年一樣。”

我看著那包袱乾巴巴道:“看來他們把我的生日還記得很清楚。”說著,眼眶和牙根兒不知怎的,同時涼幽幽地泛了一股酸意。

師父見我不接包袱,只好把它放在我的桌上。

我上前兩步,提起包袱,徑直往門外走。

師父忙喊:“小末,你幹嗎?”

“我扔了它。”

“你也不看看麼?”

我嘆了口氣,“有什麼可看的?裡面是一百兩銀票、四件春夏秋冬季的衣服,一隻平安金鎖,錯不了。”

這就是我每年都收到的一份奇怪的禮物,每年的生日都會在山門外收到這麼個包袱,裡面的東西經年不變。其實,我每年見到這個,都很不高興,它在提醒我是個被遺棄的人。既然遺棄了我,又何必每年還假惺惺地送點兒東西過來呢?

裡面的衣服我從不去穿,金鎖我當成銀票,給師父買酒喝,買最貴最好的酒,花的時候,我一點也不心疼。今年,我決定扔了它。

師父拉住我的胳膊,嘆了氣道:“小末,也許你的家人有不得已的苦衷。算了,別耍性子了,留著吧。”

我不想違背師父的意思,於是順手就將包袱放在桌子上,看也不想看一眼。

師父從懷裡拿出一個小布包,遞給我。

我立刻眉開眼笑,“師父,這是送我的禮物?”

“是。”

我接過布包,開啟一看,是一件小小的背心,淺白的顏色,帶著珍珠的光澤,拿在手裡,輕若無物,還有幽幽的一股涼意沁到了掌心裡。我愛不釋手,情不自禁地讚道:“師父,這背心的料子真是好,怎麼不送我一整件衣服?我好喜歡!”

師父抽著嘴角倒吸一口氣,“丫頭,你知不知道這金蠶玉絲衣,是由一種罕見的雪蠶積累七年吐成的絲才能織出一件這樣的背心。你還獅子大張口要一整件!”

我吐吐舌頭,呵呵一笑,“師父,我這不是孤陋寡聞嘛。”

“這件衣服,冬日穿了可抵嚴寒,夏天穿著又生涼意。”

“師父,你對我真好。”我喜滋滋地抱著師父的胳膊,使勁搖了兩下。

師父往後趔著身子,使勁抽出自己的胳膊,乾咳了兩聲道:“小末,這個,及笄的意思,就是可以嫁人了。”

我“嗯”了一聲,嫁人是每個女子都會經歷的事,自然我也不能例外。何況我嫁了人,還能給逍遙門省點兒開銷。

師父清了清嗓子,“那個,你無父無母,師父我只好給你操操心了。俗話說,肥水不流外人田。咱們逍遙門,別的不多,就男弟子多。十六個師兄,你隨便挑,看那個可心,師父我給你做主。”

我感動得無以復加,這樣好的師父,真是世間少有!我衝口而出,“師父,不用挑,我覺得雲洲師兄最好。”

師父愣了愣,“他的確不錯。不過,你需知,這個,感情總要兩情相悅才好。師父讓你挑,你也要考慮考慮對方的感受,門當戶對也很重要。”

“可是我覺得和他很有緣分。”我一直覺得緣分是個神妙的東西,若是喜歡一個人,緣分便無處不在,若是不喜歡一個人,緣分就恰恰缺一個能與他相守的火候。

師父揉了揉眉頭,無奈道:“好,我去給他說說。”

我高興地目送師父遠去的背影,這生日,實在太好了。

晚上,我躺在被窩裡翻著一本舊話本子,其實,什麼都沒看進去。師父去向雲洲提親,他會不會拒絕呢?

小荷包在我眼前晃盪了七趟。一開始我沒注意,後來我發現她的神色有點奇怪,欲言又止,憋得眼淚汪汪。

我放下書問她:“有事?”

小荷包捏著衣角,眼巴巴道:“小姐,聽說今天師父給你撮合親事?”

我不好意思地點頭,心裡很忐忑,不知道雲洲會不會答應,不過他一向很尊重師父,應該是不會拒絕師父的做媒吧?

小荷包神情痛苦,欲言又止,“小姐,其實,那個……”

“你說。”

“大家都在說,說,你和雲公子,是,是一朵鮮花,插在牛,牛糞上。”

“小荷包你改名叫小結巴算了。”這丫頭,以前說話很利索的,今天這是怎麼了,跟咬了舌頭似的。

小荷包幽怨地瞅了我一眼,低頭使勁摳衣角。

雲洲長得那般好看,竟然被稱為牛糞?我掀開被子跳下床,撲到妝臺上,對著鏡子照了照。天黑,燭光也暗,實在看不清楚。

我只好問小荷包:“難道我比雲洲師兄長得還好看?”

小荷包低頭,半天哼哼道:“小姐你長得很好看很好看,雲公子也長得很好看很好看。”

這就怪了,我接著又問:“那他們還說什麼鮮花插在牛糞上?雲師兄哪裡像牛糞了?”

小荷包的頭垂得更低了,使勁地摳著衣角,然後又用眼神幽怨地瞥我。

我半天才反應過來,澀著嗓子道:“你是說,他們說我是牛糞?”

小荷包連忙抬頭,比劃著小拇指道:“小姐,大家說的並非是樣貌!雲公子實在條件太高,主要是,他的身世太好,所以才比得你稍稍差了一點點,一點點而已。”

我看著小荷包翹起來的小拇指,點點頭明白了。雲洲的父親是福建都指揮使,正二品大員,封疆大吏。那是朝廷的棟樑砥柱,數年來鎮守海防為朝廷立下了不世功勳,將來,指不定哪天皇上一時心血來潮就給雲洲指婚,賜個郡主公主什麼的。我呢?身世不明,身無分文。怪不得我對師父說到雲洲的時候,師父說了“門當戶對”四個字,我當時太過高興,竟將這些都拋諸腦後,此刻想起來,真的是一時忘形,妄想高攀。

我訥訥地問:“雲洲他怎麼回答師父的,你知道嗎?”

小荷包怯怯地說道:“我聽說,雲公子沒說好,也沒說不好,自己一個人悶在屋子裡喝酒呢。”

我腦子裡立刻浮現了他愁眉不展、煩惱痛苦的模樣。我幽幽地嘆了口氣,看來,他這是借酒澆愁啊。我整了整衣服,打算去慰問慰問雲師兄。

春日的夜晚,清風舒爽,皓月皎潔,正是花前月下的好時節,我形單影隻地走到雲洲的房門口,果然聞見了一股酒味,還是師父最愛的西風烈。這酒是我給師父買的,酒如其名,性烈辛辣,我聞一聞都覺得頭暈。看來他是傷透了心,才會如此自虐,我心裡頓時充滿了罪惡感。都說女追男隔層紗,看來,到了我這裡,是隔了鐵布衫哪。

我深吸一口氣,推開門,看著雲洲,低聲叫了一聲:“哥哥。”

他抬眼看著我,神色稍稍有點意外,不過,好像並沒有我想象之中的那麼痛苦,看來,男人就是和女人不同,我和小荷包一不高興了,嘴巴撅得能掛只葫蘆。他的神色卻一如往常,只是染了酒意的面容比平日更加俊美,眼神也蒙了一層氤氳之氣,暗藏一種動人心魄的柔和幽深。

我鼓起勇氣道:“那個,我就是隨口和師父說說的,並沒有非要強迫哥哥答應的意思,哥哥你別傷心了。那個事,就當我沒說過啊。”

我匆匆說完,匆匆轉頭離開。突然,手腕一緊,被他拉住了。

我回眸看去,他的眼神又恢復了往日的清冷,面色好像也很凝重。我覺得他此刻並不像是醉了。

他眉頭輕擰,“你只是隨口說說的?”

我見他微露不悅之色,忙道:“是。哥哥你別放在心上,只當是我胡鬧。”

“胡鬧?”

我惶恐地點頭,“是,是。”

他怔了怔,捏著我手腕的手指漸漸鬆開,半晌才沉聲道:“以後還是認真些好,這種事不是隨口說說又能隨口收回的。”

“是,我一時衝動。”

他的手指緊緊握著桌上的一盞酒杯,沉聲道:“你也不小了,十五歲的人,居然將這等大事視同兒戲,真讓人佩服。”

我被噎得說不出話來,他雖然性子清冷,但為人一向平和,從不出口傷人,更不對人我被噎得說不出話來,他雖然性子清冷,但為人一向平和,從不出口傷人,更不對人說一句重話,今日竟然對我苛責如此,可見被傷害得有多深,我真是罪孽深重。面對他丰神俊朗的如玉容顏,我汗顏不已,自己一時糊塗,竟想染指他這樣的仙人,我當即決定,將來有機會,我要為雲洲好好做一回媒人,定給他尋個仙女似的姑娘來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