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蒙古支教第五十二天紀實——惺惺相惜

靜默了兩天之後,小城又一次解封了。

不過,社會面解封,學校不解。校門繼續封閉,裡面的不讓出,外面的不能進,繼續上網課。

我是下午的課,好不容易解封了,我要出去瘋一瘋。

今天的氣溫真邪門,竟然到了二十度,陽光又好,走在路上,竟然還要找樹蔭。

走在樹蔭下,我看到了路邊一棵粗大的垂柳,它長長的枝條從高處一直垂下來,輕拂著我的頭,儘管它的葉子也開始由綠變黃了,可是它還在憐憫我:可憐的傢伙,頭上怎麼就剩這麼幾片葉子了,本來就不多,還有不少白色的,再過幾年,恐怕就成濯濯童山了。嗨,小傢伙,你的葉子怎麼落得這麼早?它們都落在了哪個秋天?你怎麼不去把它們找回來?它好奇地問我。

我無言以對。

是啊,我的葉子到底落在了哪個秋天?為什麼落的?是被哪縷金風吹落的?又落在了哪裡?我竟然記不起來了。無邊落木蕭蕭下,我就像長江邊上的那棵樹,在某個秋天,落木蕭蕭而下。此後的每個秋天,我的耳邊都能傳來無邊的“蕭蕭”聲。無可奈何花落去,面對著這落去,誰又有什麼辦法呢?無可奈何,四個字,道盡了生命的悲涼。

我用手輕輕地挽著它的長髮,心疼地看著那些正在變黃的葉子。真希望這溫暖的陽光多給它一些能量,讓它再多綠一些日子,不要這麼快就憔悴、枯黃。

我又摸了摸那蒼涼的樹幹,上面溝壑縱橫,像極了一位飽經滄桑的老人的臉。我想嘗試抱住它,才發現它太粗壯了,恐怕要兩個我才能合抱過來。估計它差不多有一百多歲了,和我祖父的歲數差不多。嗨,老前輩,這麼多年的風霜雨雪,這麼多的艱難苦恨,你是怎麼熬過來的?真了不起!

它亦無語。

望著它,我的眼裡充滿了敬意,這是一個值得敬重的生命。

我知道,用不了幾番風雨,它的葉子就會掉得和我差不多了,不,甚至更光溜,也許一片都不剩。但是,不必為它惋惜,明年的春天,春風一吹,它的枝條上又會萌發出新的葉子。它又會重新綻放青春的活力。

而我呢,我的枝頭上卻再也生不出一片葉子,它們只會年復一年的減少,直到徹底地變成濯濯童山。

悲哉,人不如樹,甚矣!

我久久地站在它身邊,真希望腳下能生出根來,扎進泥土中,就這樣變成一棵樹,依偎在它身旁,明年的春天,我也可以長髮飄飄了,多美!

瘋了一圈,回來,心裡並不寧靜。

中午吃飯時,接到學校通知,下午到學校上班,恢復正常,明天也能正常上班了。太高興了,終於學校也能恢復正常了。

可是,只高興了半天。

下午下班時,又看到通知,明天繼續全員核酸檢測,繼續靜默。

老天,這快趕上川劇中的變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