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窗外人之五

(五)綠肥紅瘦浮幻聲

冬文神經質的顫抖了一下,順口膽怯的嘟囔了句“對不起!”她是有些迷信相信宿命的。走在前面的希松連忙轉身扶了她一把“舅媽您沒事吧?小心點!”。此刻冬文的心有些莫名其妙的情緒在彙集,不安、煩燥、怨氣、害怕、好奇等等聚結起來,纏繞一體的橫行於她的五腑六髒。冬文努力地打壓情緒,保持平靜。整套別墅每層結構是大體相同的。負二層仍然是北面的樓梯、衛生間及儲藏室都沒有窗戶,陷入於一片黑暗裡,不開燈是看不清楚的。這地下二層的空氣和其它幾層不能比,有點味道,潮溼中夾雜著酸酸的腐臭味,混合著淡淡的米香氣,還有絲絲縷縷酒的清芳。希松邊走邊開啟所有的燈,冬文先看了燈光下仍舊昏黃的衛生間,裡面有個釘在牆上的洗手檯櫃和一個坐便,隱約還有點其它的小東西,的確潮溼!牆壁的瓷磚上蒙著水霧,手掌按上可留下手印,馬桶也揮發著腐酸,臭味源於此。隔壁的儲藏室從地面到屋頂,滿滿地摞著整箱整箱的酒,有茅臺、五糧液、劍南春等等,還有諸多高階紅酒。近門處擠堆著幾十袋泰國香米與多樣東北大米,酒米香氣沁人心脾。南面三間房是朝陽面向天井的,天氣好的時候光線也是充足的。正對著樓梯的房間裡有一半堆了些雜物,一半放了張1。5米寬的床,希松介紹這間是雜物兼保姆房,中間的房寬大高闊,幾乎一面牆為巨大的玻璃推拉門,門外就是接地氣的,有百十平米左右,正正方方的下沉天井庭院。這間房擺放了許多斌子喜歡的各種工藝品和茶臺,靠近推拉門的位置放著一張式樣厚粗、笨拙的寫字檯,桌子上放著未啟封的紙張、筆架和硯臺。斌子是書法愛好者,看來這是他揮毫潑墨的地方。東側朝南的房間相對整齊、整潔,乾淨,除一面牆的博古架上,擺放著大千世界中淘來的五花八門的小擺件外,還有一張1。5米寬的床,被褥齊全。希松告訴她這是斌子的休息室,冬文不在家,只要斌子來此住宅,他就在這裡睡眠。冬文摸摸床上柔軟的枕頭,彷彿看見斌子的笑臉,心上升起一縷暖意,畢竟許久不見了。

最後她來到了,又高、又長、又寬的天井。希松像個孩子似的舒展雙臂奔跑跳躍“舅媽,感覺太好了,您可以在這跳廣場舞!”

“希松你多大了?”

“今年25歲,96年的。比貝貝妹妹大兩歲!”

“早上八九點的太陽,你就盡情地跳吧!”

天井的東南角和西南角分別種了兩棵樹,一棵是石榴,一棵是桂花樹。鬱鬱蔥蔥,生機盎然。兩棵樹應該移植過來的時間不夠長,否則這個季節石榴該是掛滿果或開著小紅花,不過桂花樹是芬芳清冽的。靠天井的西面牆,搭了個葡萄架,架下砌了個圓形的石桌。上次與斌子影片時,斌子說等她從英國回來,一起挑選葡萄苗栽種上,閒暇之餘一家人坐在葡萄架下,喝茶、聊天、打麻將。每年七夕節晚上,他會陪她在葡萄架下,一起偷聽牛郎織女的悄悄話。斌子對冬文總是非常的體貼,溫暖有愛!冬文靠著南面牆站在兩棵樹的中間,從下而上端祥著四層半高的住宅,高大堂皇,外觀雄渾,也可小稱豪門了。她仰臉看天,灰藍的天空高遠明亮,有若隱若現的雲朵無聲無息地飄著,似乎外面的世界不管如何喧囂,都影響不了這裡的寧靜。她突然有點錯覺,好像幾年前置身於東北一個上千年的考古現場。就像今天這樣站在考古現場的大坑底,抬頭看著藍藍的天空,當時她就覺得自己是個出土文物。

一股涼風從天井吹過,撲面而來驚醒了冬文的遐思。希松依然歡快地跳著!冬文拍拍自己的臉,感到了疼,知道自己在現實中,於是她笑了!可就在風兒掠過冬文的耳邊時,冬文又聽到了那極快的、極柔的、極輕的、空靈而遙遠、模糊而清晰、轉瞬即逝的聲音“來了,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