註明：多年家政從業人員點滴積累，傾心講述行業內部的故事。每天一個小故事，向大家展示家政姐妹和僱主之間相處的苦樂酸甜。純屬虛構，如有雷同實屬巧合，你們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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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圳·李家別墅。
天色尚早，客廳裡光線既明亮又柔和，所以只開了幾隻小燈。
李太正在給嘉嘉換紙尿片。
嘉嘉睜著大眼睛看著媽媽，不安份的舉著自己的的小挙頭想要放到嘴邊去吃，一邊還蹬著自己那像蓮藕似的小胖腿。
李太已經看到自己的婆婆過來了。把換好尿片的嘉嘉交給育嬰師玉娟，嘴裡叫道：“媽，您過來了。”
李老太太點了點頭，臉上露出笑容看了嘉嘉一眼，對自己的兒媳婦說：“又長大了，瞧那眼神又懂事了不少。”
李太只是隨意笑了笑。婆媳倆就坐了下來。
玉娟很快就帶著嘉嘉上樓去了。
李太先開口：“媽，假期我們準備帶全家去農莊住幾天，他已經和你們說過了吧？”
李老太太從容地說：“說過啦，我們就不去了。現在也不適合出門，再說，你爸爸最近氣不順，我們就呆在家裡吧。省得他掃大家的興。”
李太便不再相勸了。
李老太太語氣柔緩地說道：“小艾呀，垚垚的媽媽聽說垚垚最近情緒不穩定，打電話給我，說很擔心他。”
李太小聲說：“我們去農莊，也是為了給他緩解一下。”
麗芳從廚房裡端了新切的水果出來，放在茶几上，準備把剛才給孩子們吃過的收下去。
李太見狀說：“都放在這裡吧。”
於是，麗芳又把盤子放下了。
李老太太本是和李太各自坐著一邊沙發。
這會，她從沙發上抬起屁股，伸手提著裙子把身子往李太這邊靠了靠，臉上帶著一貫的微笑說：“孩子正處在表春期，說出那種話來，也不知道他是一時的情緒，還是心裡經常覺得壓力大。我們大人不能不重視啊。”
李太看著婆婆說：“他爸爸說當著垚垚的面不要表現得太重視了，免得以後他壓力一大就說那樣的話。”
李老太太說：“他們男人粗心。孩子的事怎麼能忽視呢？如果大人不重視，孩子一旦做出什麼過激的事情來，那就是後悔莫及呀。很多悲劇就發生在一瞬間啊。”
麗芳已經到離沙發好幾米遠了，聽到李老太太加重了語氣說話，回頭一看，李老太太滿臉擔憂。
天色漸漸暗了，麗芳打開了客廳的吊燈。屋內更明亮了。
李太抬頭看了看，沒有接話。
“所以，曉梅提出想過來看看垚垚最近的生活環境，看看現在的老師。她對以前的周老師是很滿意的，可惜周老師不再來了。”李老太太輕聲說著。
李太的聲音冷了下來：“她自己做過些什麼事，她自己知道。你們也都知道。她不能再進小區，也是你們定下來的，何必又打破規定呢？家裡剛過了幾天平靜的日子。她想看垚垚，帶出去看就行了。”
李老太太說：“孩子是娘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她擔心垚垚，我能理解。你也是做母親的，應該也能理解。”
李太幽幽地說：“總是讓我理解這個，理解那個，有沒有人理解我呀？前妻登堂入室，把我當什麼啦？”
李老太太說：“她是可以帶孩子出去見面，但看不到孩子在家裡生活的情況。你光是照顧瑩瑩和嘉嘉就忙不過來了。雖說家裡有阿姨照顧垚垚的日常起居，可現在孩子心理有沒有問題，我們也不好說。如果執意不讓她來看，孩子真出了什麼問題，我們怎麼向她交待呀？”
“當初，他們離婚的時候，她開始說什麼也不放棄垚垚的撫養權。是我和他爺爺保證照顧好垚垚，最後她才妥協的。可現在垚垚說的話，連我都心驚肉跳，何況是做媽媽的呢？想看看孩子的生活環境和家教老師，我覺得不過份，所以啊，媽答應她了。”
李太低呼：“您答應她啦？她想看家教老師，約出去見一面就行了呀。怎麼就這麼喜歡上家裡來呢！”
李老太太很淡定：“看家教老師，只是一方面吧。我想她應該是想看垚垚在家裡生活的整個狀態。”
李老太太馬上又安撫似的對李太說：“小艾，你放心。她也和媽保證過了，來看看就走。絕不會再來鬧了。媽不放心，所以趕著過來了。到時候如果她再敢撒潑，我可不會對她客氣！”
李太氣憤地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呀？總往家裡來。”
李老太太的語氣便也略略地冷了下去：“小艾呀，之所以不讓她來，是因為她鬧騰。只要她保證不鬧，離了婚媽媽來家裡看看孩子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還有好多前妻來家裡看孩子，當客人留下來吃飯的呢。”
李太說：“人家一定不像她一樣來了就鬧。她已經鬧得敗光了大家的臉面。”
麗芳準備好第二天早餐的食材，朝外看出去，後院已經籠罩在了薄暮中。
李老太太說：“我前段時間也和你說過，你身處這個位置，不管你內心有多少小心思。起碼面子上為人要體面大度些。何況，事關孩子心理健康的大事呢？”語氣裡已經帶了幾分施壓的意味。
李老太太又說了：“曉梅的要求，我不忍心拒絕。所以答應了。你如果還當我是婆婆，就給我一次面子吧。有我在這裡，不會讓她鬧的。上一次就因為她打電話，我氣得都住院了，我相信她也不敢了。”
樓宇對講突然響了，麗芳嚇了一跳。趕緊來到客廳接聽。
裡面傳出男保安客氣的聲音：“您好，XX棟別墅嗎？有一位錢小姐來訪。”
麗芳沒有作答，而是把目光投向了沙發上的婆媳倆。她們應該知道是誰來了。
李太的臉在燈光下白得失色，呆呆坐在沙發上。
李老太太的臉上已經沒有貫常的笑容了。有的只是凝重。
李太朝麗芳這邊看了一眼，對李老太太說：“我先上樓去了。”
李老太太馬上回答：“好，你先上去吧。”臉上是如釋重負的放鬆，並對著麗芳微微頷首。
麗芳說：“請進。”
那邊說了一聲好的拜拜。
麗芳便掛掉了電話。
李老太太伸出一隻纖細的手，端起一隻果盤對麗芳說：“端走吧。”隨著伸直的胳膊，露出了一截白淨細嫩的手腕。
麗芳走近，接過了盤子。是孩子們吃剩的那隻。後來端上來的那盤水果，幾乎沒有動過。
看來不用再專門準備水果了。
麗芳把盤子端回廚房後，就去了院門口候著。
很快，錢小姐的車就穩穩地停在了院門正對面的馬路上。她每次來幾乎都停在這個位置，前後沒有錯位過一米以上。
可見這是她以前常停的位置。已經這麼多年了，還是習慣下意識的動作。
錢小姐朝麗芳點了點頭，麗芳叫了一聲錢小姐，又用手把門開得更大了些。
錢小姐卻沒有著急地朝門口走來，而是繞到後備箱裡，拿了一箱水果出來。
麗芳趕緊上前，從錢小姐手裡接過水果，嘴裡還說道：“家裡從來沒有斷過水果。每頓飯後我都會給垚垚他們切水果吃的。”
麗芳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說這句話，下意識裡解釋著垚垚的生活情況。
錢小姐嗯了一聲，就踩著高跟鞋，嗒嗒嗒地走在了院子裡的石板路上。腳步聲急促又清脆。
李老太太身姿筆挺的站在大門口。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起風了，吹得李老太太裙裾飛揚。
還隔著好幾步遠，錢小姐就叫道：“伯母。”
李老太太點點頭說：“曉梅來了。垚垚在樓上學習呢。”說著就朝屋內走。
錢小姐沒有換上麗芳準備好的拖鞋，踩著高跟鞋就進屋了。
李老太太低頭，看了看錢小姐那雙尖尖的細高跟鞋，又把目光轉向了別處，對錢小姐說：“走吧。上去看看。”
錢小姐正打量著客廳，根本沒注意到李老太太看自己的鞋子。
聽到李老太太說上樓，馬上跟在她身後。
麗芳把水果拿到廚房，先放在了灶臺上，回到了客廳裡站著。
春玲探頭探腦的從地下室和一樓的樓梯口露出臉來說：“走啦？”
她手裡端著裝衣服的盆子，洗過的頭髮披散著。
麗芳搖了搖頭說：“沒有。上樓去了。”
春玲快步上樓，推開門去了院子裡。
麗芳想想還沒有換垃圾袋，便在廚房拿了新的垃圾袋，上樓去了。
二樓客廳沒有人，主臥門緊閉著。
從垚垚的房間裡傳出來李老太太低低的說話聲：“平時這些衣服，都有阿姨們按季節給他拿出來放在襯手的地方。前幾年聽說他爸爸隔幾天還陪他睡一晚上，父子倆聊聊天。這兩年他大了，才沒有了吧。”
麗芳先去了瑩瑩房間換垃圾袋。她一般只有衛生間的垃圾袋裡會有一些擦過小屁屁的溼巾。房間裡面的垃圾袋則空空如也，形同虛設。這小姑娘挺乾淨的。
錢小姐和李老太太又來了瑩瑩房間。
李老太太指著那張空床說：“君君每次來，就和瑩瑩一起住在這個房間裡。還裝了監控，晚上他們都能看見姐妹倆睡覺的情況。踢了被子啦，孩子半夜醒啦，都能看到。”
錢小姐沉著臉，一眼不發。
李老太太說：“走吧，他們在三樓上課。”
錢小姐陡然加快了腳步，走在了李老太太前面。高跟鞋敲出有節奏的響聲。
李老太太搖了搖頭，扶著扶手跟在了後面。
麗芳也跟在後面上去了。
錢小姐一上樓，就叫道：“兒子！”
垚垚驚喜地問：“媽媽！你怎麼來啦？”
見後面還跟著李老太太，又叫了一聲奶奶。
錢小姐平靜了下來，滿眼心疼的望著垚垚說：“媽媽來看看你。”
說完，打量著三樓的擺設。瑩瑩悄悄溜下椅子，準備朝樓下跑。
李老太太攔住她笑著問：“你今天怎麼連奶奶也不叫，準備去哪？”
瑩瑩也不說話，滿臉著急地用手扒拉著奶奶的手，就要下樓。
玉娟的房門原來開著的，見一下子上來這麼多人，把門輕輕關上了。
吳老師仍坐在書桌前，微笑著看著面前的一切。
錢小姐朝她點了點頭說：“吳老師對吧？聽垚垚提起過你。我是他媽媽。”
吳老師說：“您好。”
接著就起身， 邊收拾桌上的東西邊說：“今天就到這兒吧。我明天再來。”
錢小姐問：“垚垚聽不聽話？如果不聽話了你告訴我和他爸爸。”
吳老師嘴角彎成了一個好看的弧度說：“他已經夠好的啦。”
瑩瑩被李老太太牽著手，也不掙扎了，滿臉緊張的看看錢小姐。
錢小姐根本沒有注意到瑩瑩的緊張。她的眼裡只有兒子。問垚垚：“以前不是在你房間門口學習嗎，怎麼搬到三樓來啦？”
垚垚說：“三樓安靜。”
錢小姐問：“最近學習壓力大嗎？”
垚垚不好意思地說：“還好吧。”
吳老師拿起包，朝麗芳微笑了一下，就朝樓下走去。
麗芳忙換了客廳的垃圾袋，跟著她下樓。
送走吳老師，再回到屋子裡的時候，錢小姐和垚垚，還有李老太太正從樓梯上下來。
聽到李太大聲說：“瑩瑩！回來！”
瑩瑩說：“我要和哥哥在一起！”
接下來聽到瑩瑩掙扎了幾聲。
李老太太停在樓梯，皺著眉朝頭頂上看了一會，就下來了。
麗芳很快就回了自己房間。
聽到李老太太慈祥地說道：“垚垚，你把最近的學習和生活情況，和你媽媽說一下吧。”
垚垚問：“有什麼好說的呀？每天除了學習，就是學習。”
錢小姐說：“當然要學習呀。哪個孩子不學習呀？還有別的什麼煩惱嗎？”
垚垚說：“沒有啊。”
錢小姐問：“最近家裡的飯菜吃得習慣嗎？在學校和老師，同學有沒有鬧不愉快？”
垚垚說：“沒有。”
錢小姐又問道：“你爸爸和你那個阿姨有沒有罵過你？”
垚垚說：“爸爸有時候會說我一兩句，還行吧。”
李老太太有些不滿地說：“曉梅，你說要來看看孩子的生活環境，我讓你進來了。教育孩子，特別是男孩，平時哪有不罵兩句，說幾句的？如果你這麼問下去的話，沒有事情也問出事情來了。”
垚垚說：“唉呀，沒有罵我。”
錢小姐沒有接李老太太的話，而且繼續問道：“那你為什麼問你爸爸是想要一個活的兒子，還是死的兒子？”錢小姐的語氣無比認真。
垚垚不再說話。
李老太太輕聲說：“好孩子，這種話可不能亂說呀，也不能往這上邊想。大人聽到多擔心呀。”
垚垚小聲說：“我覺得好累呀。”
李老太太問：“那要怎麼樣你才覺得不累呢？”
垚垚說：“我也不知道。爸爸說其他孩子學得比我更多。可是別人的爸爸媽媽會每天抽時間陪他們打球，或是下棋，跑步。我就只有學習。我玩一會平板我爸爸都知道。”
錢小姐說：“他自己每天人模狗樣的，還要求垚垚也像他一樣把自己崩得緊緊的！”
李老太太冷言道：“曉梅，當著孩子的面，注意一下你的言行！我今天可是給了你面子，你可別讓我裡外不是人呀！”
錢小姐清了清嗓子，暫時沒有說話。客廳裡安靜得只能聽到座鐘無聊又單調的滴嗒聲。
麗芳看看時間，該給瑩瑩洗澡了。
便開啟房門出來，去了二樓。
主臥裡隱約傳出瑩瑩說話的聲音。
麗芳上去敲了敲門，說：“瑩瑩，該洗澡啦。”
李太在裡面說：“一會我給她洗。”
瑩瑩在裡面大聲叫道：“阿姨，哥哥呢？”
麗芳說：“哥哥在樓下。”
瑩瑩哭聲：“讓我下去。她會把我哥哥拿走的。”
李太只是反覆說：“不會的。”
麗芳在門外站了一會，下樓去了。
麗芳從樓梯口出來，發現李先生坐在李老太太身邊。
垚垚和錢小姐坐在一起。
母子倆和母子倆面對面的坐著。
李先生雙手放在自己的雙腿上，平靜地看著垚垚。
麗芳貼著牆根回了自己房間。
過了好一會兒，才聽到李先生說：“垚垚，上樓去洗澡睡覺吧。”
錢小姐說：“你不聽一聽兒子的心聲嗎？”
李先生冷冷地說：“我天天聽，比你聽得多得多。”
李老太太說：“你們倆好好說話。今天是為了孩子的事。”
李先生再次加重語氣說：“垚垚，回二樓去。聽話！”
李老太太柔聲說：“好孩子，聽你爸爸的話，上去吧。”
垚垚說：“媽媽，那我先上樓去了。你們不要吵架。”
李先生緩和了語氣，故作輕鬆地說：“上去吧，不吵架。”
麗芳聽到了一串腳步聲。平時連跑帶跳的，今天一步一步的。
垚垚一上樓，李先生就開口說：“媽，我送您回去吧，不早了。”
李老太太說：“你和曉梅說一下垚垚的事情吧，免得她擔心。”
錢小姐提高聲音說：“姓李的，你總是不肯多聽聽孩子的意見，他剛才說了他覺得累。”
李先生說：“我不是和你說了我正在給他調整嗎？你這麼跑到家裡來，當件大事，讓孩子怎麼想？他隨便說句話，全天下都跑來圍著他轉。以後動不動就用這招來威脅大人？”
錢小姐說：“姓李的，你別把每個人都想得和你一樣那麼重的心計！他只是個孩子！”
李先生說：“你別小瞧孩子的聰明！我也沒有不管！就算要調整，也一步步來。不能他一句話，所有校外的課程全停下來！”
李老太太說：“哎呀，你們倆好好說話，吵得我頭暈。”
李先生說：“您別管這事了，休息一下，一會我送你回去吧。”
李先生又說：“你走吧。這事我會處理的。”聽這冰冷的語氣，應該不是對李老太太說的。
李老太太有些推心置腹地說：“曉梅呀，從一樓到三樓，該看的你也看過了。垚垚也上樓了，你早點回去休息吧。”
錢小姐說：“你以後每天早上陪著他跑跑步，或和他聊聊天也行啊。他都說了每天除了學習就是學習。”
李先生說：“我會盡量抽時間的。但不一定每天都能做到。”
門鈴響了。麗芳稍一猶豫 ，就來了客廳。
李先生正起身，見麗芳出來了，便又坐了下去。
麗芳跑到大門口一看，李老爺子站在院外呢。
麗芳去開了門，李老爺子卻不進院子，看著錢小姐的車子。
麗芳叫道：“叔叔。”
李老爺子問：“阿姨怎麼這麼晚了還沒回去？”
麗芳說：“她和李先生正陪著錢小姐聊天呢。”
李老爺子說：“你進去和她說，就說太晚了，我過來接她回去了。我就不進去了。”
麗芳便又回去，站在門外，小聲叫道：“阿姨，叔叔過來接您回去了。”
李先生朝院外看了一眼，便把目光收回了。
錢小姐看著自己面前的茶几，沒說話。
李老太太起身，看著錢小姐，有些疲憊地說：“曉梅，記住我的話，今天是我讓你進來的。別讓我難做。否則以後我也不能再接你的電話了。”
錢小姐氣憤地看了李先生一眼，看著李老太太朝門外走去。
麗芳等著李老太太慢慢的換好鞋，又慢慢朝院外走去。
李老爺子見妻子出來了，只說了一句：“走吧。”
老兩口就著昏暗的路燈，朝老宅去了。馬路上已經沒有行人了，只有老倆口並排走著，路燈下的身影淡淡的投影在地上，模糊得很。
麗芳回了屋裡，李先生起身對錢小姐說：“你走吧。”
說完了，定定的看著錢小姐。那架勢，要錢小姐立馬就起身走人。
錢小姐真的慢慢站了起來，憤怒地對著李先生說：“孩子都說出這種話了，你還不當一回事！讓你每天陪陪他也做不到！我真是後悔把垚垚留給你！”
李先生臉上如一面平靜的深秋湖水，從腮幫子看得出來，閉緊的雙唇裡，應該咬著牙。
李先生開口了：“跟著你又能有什麼好？我還後悔一時心軟，把君君給了你呢。是不是我對你過於仁慈了，才讓你像個領導一樣來我家裡遍地視察？誰給你的權力？”
錢小姐說：“就憑我是垚垚的媽媽，君君跟著我，起碼沒有處在這麼複雜的環境裡，家庭簡單。垚垚呢？又是後媽，又是後弟弟妹妹的，他在這個家裡能自由嗎？”
李先生上下打量著錢小姐說：“別把自己說得那麼高尚，你之前不是還準備帶著君君改嫁嗎？君君不用面對繼父？還有那個胖胖的小子？”
錢小姐說：“那不一樣！我會處理好了才結婚的。我可以為了孩子和老董的分手，你會為了垚垚這樣做嗎？”
李先生看著錢小姐，像在看一個無可救藥的學渣一樣，半晌才開口：“我不用這樣做。因為我會處理好這些關係。垚垚現在說這種話，就是他覺得自己累了。和別人沒有關係。”
錢小姐起身，不甘示弱地說：“哼！君君跟著我，起碼沒有說出要死要活的話來！姓李的，如果兒子有什麼不測，你會終生後悔的！”
說著，錢小姐繞過茶几，走到李先生面前，兩個人面對面的站著。明晃晃的燈光 ，兩個人的眼底都要噴火似的。
錢小姐著李先生好一會兒，才對李先生一字一句地說：“不，就算垚垚有事，你頂多傷心兩天！因為你又有了兒女！就像當初我們離婚後，你根本毫不在意，馬上就開始了新生活！”
麗芳也不知道她到底要不要現在走，悄悄退到了大門外站著。
李先生微昂著頭顱，挑釁地說：“你拿孩子說事也不管用了。我不開始新生活，難道還為了你難過？”說完，他眼帶不屑的瞟了一眼錢小姐，蔑視地冷笑。
錢小姐突然揚起手，朝著李先生一耳光揮了過去。
李先生只伸手一攔，穿著高跟鞋的錢小姐就朝後退了一步。
李先生不屑地說道：“是不是腦殘劇看多了？電視上女人打男的，都不還手，對吧？”
他的語氣輕飄飄的，臉上的表情無比冷漠。
錢小姐一時愣住了，表情又急又氣。
她很快就反應過來了，一腳朝李先生穿著拖鞋的腳背上踩了過去。狠狠地說了一句：“如果我兒子有事，和你沒完！”然後昂首挺胸的出了大門。
高跟鞋和進來的時候一樣，在石板路上發生急促清脆的敲擊聲。
只不過她進來的時候，天還沒黑。現在地燈下的石板路有些幽暗，但她走的一樣輕快。
李先生低低的用力發出‘啊’的一聲，眼睛瞪得老大，張大嘴吸著氣。一隻手順勢扶著沙發的扶手，豎起那隻被踩過的腳背，用腳尖不停的點著地板，不知道是不是這樣能緩解一些疼痛？
麗芳站在大門口，猶豫著不知是去扶李先生坐下，還是先去給錢小姐關門？
李先生邊吸氣，邊無比煩躁的朝外使勁揮手，整個眉頭都皺在了一起，表情極其痛苦。
麗芳小跑著去院外的時候，錢小姐已經在給車子調頭了。
麗芳就站在院外看著。
錢小姐很熟練地給車子調過頭來，輕輕按了一聲喇叭，很快的消失在了小區馬路上。
小區裡，連白天都很少有車主會按喇叭。更別提晚上了。錢小姐自然也明白這個道理。
這聲喇叭，是再見的意思？還是示威？或是警告李先生？
麗芳回屋，李先生已經脫了襪子，用手在剛才被踩過的那隻腳背上輕輕摸著。嘴裡還在不停的輕輕吸氣。
麗芳看了一眼他的腳背，看不出什麼異常。
李先生像是自言自語，又像說給麗芳聽：“她就是個神經病！自己過不好了就到處找事！”
麗芳可不敢說話。默默的朝自己房間走。想起剛才李先生疼得呲牙咧嘴的樣子，不免覺得有些好笑。
背後響起了李先生的聲音：“給我拿點藥來。”
麗芳心說我都看不出來有什麼傷，我給你拿什麼藥啊？小題大作吧？
心裡這麼想著，喉嚨裡突然發出一串嘰嘰嘰的笑聲來。
麗芳一驚，發現這串古怪的笑聲居然是自己發出來的。頓時覺得後腦勺一陣發涼。
突然就覺得一點也不好笑了。
轉過頭，見李先生並沒有看自己，低著頭看著他自己的那隻腳。
麗芳問：“拿什麼藥呢？”
李先生已經平靜下來了，對麗芳說：“拿點紅花油白花油之類的。”
麗芳打開藥箱，找了紅花油和棉籤遞給他，就回屋去了。
等麗芳洗完澡，經過客廳去院子裡晾衣服的時候，李先生已經沒事人一樣在喝茶了。
見到麗芳出來，還說了一句：“把這藥收起來吧。”
麗芳放下裝衣服的盆子，走過去拿了藥說：“你擦了沒有？”
李先生說：“擦了。”
麗芳說：“放在這裡，明天早上再擦一次吧。”
李先生喝了一口茶說：“不用了，趕緊收起來吧。”
又嗅了嗅鼻子說：“一股藥味。”
麗芳拿了藥瓶放在了藥箱裡。才去院子裡晾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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