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學東:輕輕地,從我的琴絃上,失去了成年的憂傷

朱學東:輕輕地,從我的琴絃上,失去了成年的憂傷

流水賬5月4日

“輕輕地從我的琴絃上,失去了成年的憂傷……”

5月4日,中國的青年節。

“做自己,體面生活。”這是我2020年5月3日午夜寫給姑娘的青年節寄語。今年的青年節,突然感覺無新語可言,只好給她發個小紅包。很小。也是,做自己,體面生活一輩子。

新的一天,早上步行40餘分鐘,很輕鬆,勝似閒庭信步。

五月頭三天,讀完兩本通俗小說,寫文章一篇,體重減超2公斤,只要管住酒,7月目標就能實習。

何其芳的詩,應我心境。我把這幾句話發社交媒體時,配了一張1980年代後期在圓明園大水法遺址前用珠江相機拍攝的照片,我省吃儉用花105大毛買的,當年於我鉅款一筆。但我至今沒學會攝影,還不如當時把錢花在談戀愛上。

也有網友問我手上戴的手錶是什麼牌子,大概是銀菱牌,上海產的,不知道現在還有沒有,當時是我中舉後家裡為我遠行買的。這是我人生第一塊手錶。

今天一條新聞是,比爾·蓋茨與梅琳達·蓋茨宣佈離婚,意味著長達27年的婚姻關係結束。宣告中稱,兩人認為繼續保持婚姻關係已經無法讓彼此繼續提升,不過他們將繼續在基金會一起工作。下午,即有八卦傳出。好吧,讓吃瓜的人繼續吃吧。

整理公號流水賬。然後在頭條發了篇舊作,《在悲情塵世,做一個歡樂的人》在悲情塵世,做一個歡樂的人|日常。

歡樂,能讓我們的敵人手足無措,無從下手。所以,即便是在深淵裡看到黑暗,也要讓自己歡樂。它們的罪惡,怎麼能來懲罰我們自己?

今天整理流水賬花了些時間,已經寫不動其他了。

朱學東:輕輕地,從我的琴絃上,失去了成年的憂傷

朱學東:輕輕地,從我的琴絃上,失去了成年的憂傷

乾脆,寫日課。接著小楷抄了黃仲則的《醉中登樓》:

“落葉天邊一雁秋,無端嚄唶此登樓。

蛾眉文冕成黔劓,擊築吹篪任馬牛。

試問座中誰識禰,豈知今日尚依劉。

酒酣長袖臨風捲,讀罷離騷詠四愁。”

鋼筆抄了馮至的一首十四行詩:

“ 我時常看見在原野裡

一個村童,或一個農婦

向著無語的晴空啼哭,

是為了一個懲罰,可是

為了一個玩具的譭棄?

是為了丈夫的死亡,

可是為了兒子的病創?

啼哭得那樣沒有停息,

像整個的生命都嵌在

一個框子裡,在框子外

沒有人生,也沒有世界

我覺得他們好象從古來

就一任眼淚不住地流

為了一個絕望的宇宙

朱學東:輕輕地,從我的琴絃上,失去了成年的憂傷

朱學東:輕輕地,從我的琴絃上,失去了成年的憂傷

中午煮了碗麵條。除了掛麵快菜,還有5個鵪鶉蛋,小蔥,蒜末,醬油,腐乳,更牛的,竟然還有豬油!可惜青蒜過季了,只能用蔥混青蒜。

奢靡的午餐。好吃得一塌糊塗。

中午眯了半小時。翻了會書,拆了會書,慢慢整理。

去超市,買了條帶魚,3斤,45元。

去達觀營,路上繼續讀書。

收拾廚房,收拾帶魚,還挺麻煩。晚上做了一個素炒豆角絲,紅燒帶魚,這帶魚不好。不過,做完味道很好。

姑娘休息,我讀書,翻社交媒體。網友瀟湘劍客唐世平老師一條微博寫道:

“長安j的那個微博已經上了CNN,也上了推特。沈y大俠的那個微博,我沒注意到是否也獲得了美帝的關注,估計在印度的社交媒體上應該有的。我的工作還是多寫論文,出專著。一個天天微博B站的學者,肯定是沒法特別專心工作的(除非這就是他或者她的主業)。這個話題我到此為止了。“

網紅終究無學者。學者成了網紅,也容易廢了。唐老師心明眼亮。其實看到劉擎老師等做影片,我也有些擔心。雖然,像以賽亞·伯林的一些著作是電臺講座,雷蒙·阿隆也有電視論壇等等。但畢竟,我想時代和功名心還是有差異的,伯林和阿隆都是辨析捍衛自己的遵循的價值,不會也不必像我們這個時代講話瞻前顧後如見井繩如驚弓之鳥。

今天刷屏的,除了蓋茨的婚姻終結,還有一個是B站的影片,我不想做你們那樣的的人,據說是少年的演講。我沒時間看。

但是,如同1980年11月24日,沈從文先生在聖若望大學演講時,誠懇談到自己後來封筆不寫小說,“事實上並不值得惋惜。因為社會變動太大,我今天之所以有機會在這裡與各位談這些故事,就證明了我並不因社會變動而喪氣……至少作了一個健康的選擇,並不是消極的退隱……”

油膩如我,其實至少也作了一個健康選擇——離開職場,寫自己想寫喜歡寫的東西,不在乎能不能變成錢。至於說喝酒,過量飲酒帶來的不健康,沒什麼,那不是真正的墮落,不健康。

“年輕人能理解這悲劇自所來,不為一時不公之論所蔽,這就夠了……”

這是沈先生在1940年代末寫的。在社會忙著向青年致敬討好的這天,重溫人到中年恰逢時代鉅變中充滿寒意的心靈的哀嘆,自有其意義。

朱學東:輕輕地,從我的琴絃上,失去了成年的憂傷

我在社交媒體寫了幾句話,配了張大學時代的照片:

“一天下來,都是不著調的致敬啊青春啊。我就好奇了,你們,有多少人算有過青春?

年紀輕輕,說著與年齡不相稱的套話,屁都不敢放一個,還敢叫青春?

娘希匹,胖子年輕時真的有過青春。不過胖子的青春在年紀輕輕時就被埋葬了。剩下存活的底色,是憂鬱壓抑的,這也是如今胖子這麼大年紀,只喜歡藍調的詩詞歌賦的原因所在。

照片中年少輕狂的瘦子,就是如今胖子當年的本尊。其時是1988年夏天,在井岡山吉安行署招待所,不羈於形,更不知天高地厚,與師長同學激辯哲學問題。”

小時候,排著隊,敬禮致敬,感覺挺神聖。年輕時,向熱愛或感動自己的人或事列隊致敬,也是熱血沸騰。中年以後油膩了,覺得年輕時挺傻,不過畢竟還是發自內心的。如果現在還要我這樣的油膩混混向別人致敬公開致敬,那就是傻逼了,循著意思做了的,當然也是。這麼大一把年紀,不能被狗活了。有敬意,也是默默在心,寫篇文章,引用或模仿,以表達敬意,已經是最高的了。

至於策劃的集體或其他形式致敬,無論哪個年齡段的,於我眼中,就是一個可怕的笑話。就像歷史上那些著名的照片所呈現的。商業機構的策劃,其實比其他更可怕,因為它懂人性,更懂人性的弱點,更有隱蔽性,更不容易被識破。

太座回來,說今天朱蔚來了,正好家裡寄來的淡竹筍和嫩蠶豆到了,她分給了朱蔚和內侄一些。我則臨時又煮了碗嫩蠶豆。有些嫩。立夏鮮貨啊。我說明天做個油燜筍。

一家三口,吃飯聊天。吃完飯,告辭。

電梯裡碰上一個老太太和一個小姑娘,都是下去扔垃圾的。小姑娘很小,小學生,也就像二三年級的,老太太跟小姑娘認識,跟我說,這小姑娘很能幹啊。她這麼小,上下學都不用接送,家裡還讓她自己去超市買東西。老太太說,她自己家都不讓這麼小的孩子幹這種事。我誇了小姑娘。她靦腆中帶著大方,在電梯裡跟我們聊了幾句。出門的時候,老太太把著門,讓小姑娘先去扔垃圾,小姑娘說,奶奶,謝謝,不用的,我帶了門卡。

真是一個不錯的小孩。家教好。

回家路上,繼續讀書。去藥店,買了點藥。39元多。

朱學東:輕輕地,從我的琴絃上,失去了成年的憂傷

晚上得空,點開B站那個影片認真看了一會,還是蠻感動的。我這個年紀的時候,除了大地上種植或野生的,我對外面的世界毫無所知。能穿暖吃飽,飯多點油腥是我的人生目標。這個意思上說,我羨慕且佩服如今的年輕人。

年輕人不想成為什麼樣的人,按費孝通的說法,是推翻舊秩序;按弗洛伊德的說法,叫弒父;從政治上說,叫革命。

無論年輕人內心真實追求,無論捉刀者如何操弄文案,都只是一種理想化的宣示,沒有理解生活的實質的宣示。

在成長過程中,塑造他們的因子中,“不想成為”常常是首先被犧牲掉的。就像我從不相信那些卑劣無恥之徒天生就是壞胚,就是胎裡壞,也不相信今天被小孩們鄙視的如我等油膩不堪生活是自己想要的。畢竟,小朋友們還沒開始面對真正的挑戰。

我覺得捉刀文案光顧著革命,忘了荀子那朗朗上口的“蓬生麻中,不扶而直;白沙在涅,與之俱黑。”當然也忘了孔子家語中“久居芝蘭之室不聞芝蘭之香,久居鮑魚之肆不聞鮑魚之臭”之意。還有王應麟的12字要義:“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習相遠。”

這三段話,中學生都應該會背的。

當然,“孩子碰著的不是一個為他方便而設下的世界,而是一個為成人方便所佈置下的園地。他闖了進來,並沒有帶著創立新秩序的力量,可是又沒有個服從舊秩序心願。 ”費孝通在《生育制度》中說得多直白。嗯,那個誰,赫爾岑也說了,舊監獄的磚是無法砌起新社會的牆的。對青年最寄厚望的魯迅明白,但他的期待呢……穹頂之下,誰是未來的不同於我們的真正的新人,新英雄?我估計看不到了。

看看微博頭條,就清楚,迅哥兒說的,九斤老太家的七斤兒,才是百年魔咒啊。

翻開2019年5月4日的流水賬流水賬5月4日|日常,真還可以讀讀的。裡邊內容很豐富。估計今天的流水賬不會有這麼豐富了。

讀書。鄭小攸的《九王奪嫡》,演義題材的學術梳理,證據紮實,邏輯自洽,又淺顯易懂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