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漢方士新垣平:一個敢於接二連三欺騙皇帝的騙子,最後結局如何?

我們今天要說的新垣平,不是日本藝人,和新垣結衣沒有關係;也不是那個擅長用劍橋翻譯腔講金庸武俠故事、以《劍橋簡明金庸武俠史》名滿網路的新垣平博士。我們要說的是西漢方士新垣平。

新垣平是個小人物,既不是三公九卿,也不是地方大員,但他卻是研究漢文帝的歷史愛好者繞不過去的梗。歷史似乎對他早以蓋棺定論:騙子,膽大包天、敢於接二連三欺騙皇帝的騙子。下面先簡要說一下他的輝煌事蹟。

西漢方士新垣平:一個敢於接二連三欺騙皇帝的騙子,最後結局如何?

新垣平以擅長“望氣”得以見到漢文帝。他對文帝說,長安城的東北方有神異的雲氣,色呈五彩,像人的冠冕一樣。東北方是神明居住的地方,應該設立祠廟祭祀昊天上帝。”於是文帝就在渭陽修建了五帝廟。五帝廟建造得富麗堂皇:五帝同在一個非常大的殿宇之下,每帝設一座殿堂,每一面各有五座大門,門的顏色都和殿堂中這方天帝的顏色相同。比如,這間殿裡供奉著赤帝,門的顏色就是紅色。五帝廟南臨渭水,北面挖溝把渭水引入蒲池,點燃烽火祭祀時,就像有火光閃閃一直連到天上。

四月,漢文帝親自到五帝廟拜神,非常隆重,所用的祭品和禮儀也像雍州五畤一樣。祭祀後,文帝非常高興,於是封新垣平為上大夫,賞賜千金。還讓博士和儒生們採取《六經》中的文字撰寫了《王制》,商議巡視四方和封禪的事。

第二年的一天,新垣平事先與人約定,某時拿著玉杯到宮門前進獻。然後在這個時間之前,對文帝說:“宮門前有寶玉來了。”文帝派人去看宮門,果然有來獻玉杯的人,上面刻著:“人主延壽”。文帝感覺到新垣平未卜先知,確實不同凡響。

又有一次,新垣平對文帝說:“現在太陽已經過了中天,但我預測一會太陽又會返回到中天。”過了一會兒,太陽果然退回來再次到了中天。這次,文帝更覺得他神乎其神,簡直不可思議,於是把當年改為新的元年,命令天下百姓舉行盛大的飲宴。

後來,新垣平再次進言:“周朝的寶鼎失落在泗水中。現在我看到東北方汾陰地區的上空有金寶氣,想來周朝寶鼎會要出現了吧?但徵兆出現了而不去迎接它,它就不會出現。”於是漢文帝派使者在汾陰南修建了祠廟,臨近黃河,想要透過祭祀使周朝寶鼎出現。

這時,有人上書告發新垣平所說的雲氣神靈等事情全是詐騙。文帝瞭解情況後就把新垣平交給法官審理,殺死了新垣平及其家族。

西漢方士新垣平:一個敢於接二連三欺騙皇帝的騙子,最後結局如何?

看這個故事,不正是騙子膽大包天欺騙皇帝,後來謊言被揭穿,落得個人死族滅的下場嗎?但有幾個問題:

一、漢文帝真的這麼好騙嗎?為什麼新垣平說的文帝都相信,都完全照辦?在之前群臣迎立他時,他十分猶疑,占卜得吉兆後,仍要廣泛徵求府邸大臣和母親的意見?

二、眾大臣難道不清楚所謂的祥瑞,基本上都是為了迎君主,為何從丞相張蒼到廷尉張釋之,這麼多的高階官員要連名彈劾?

三、新垣平與改正朔、易服色有關係嗎?文帝對改正朔、易服色心心念叨,在即位初期就透過賈誼提及此事,後來又透過公孫臣推動此事,而在新垣平的謊言被揭穿後,卻對此事失去興趣,不再提及?

四、文帝之前已經廢除了收孥連坐制,就是對犯罪之人不再追究親屬和鄰里的責任,為什麼這次要對新垣平進行誅族?

思來想去,我覺得問題絕對沒這麼簡單。漢文帝是一個絕頂聰明的人,他不會這麼容易受騙。新垣平很可能只是漢文帝的一顆棋子。

文帝即位是眾大臣迎立的,也可以說是從侄兒手裡搶來的(基本可以確認,兩任漢少帝都是漢惠帝劉盈的親兒子)。這既不符合父死子即,也不符合兄終弟及,總覺得來路不正。他急切想證明自己皇位的正統性,所以他對改正朔、易服色非常感興趣,因為這些是證明皇權正統性的重要手段。

但改正朔、易服色絕非小事,它牽扯的是國本。漢朝的開創者劉邦在封漢王時,其實是遵楚制的,祭蚩尤,色尚赤。但為了拉攏舊秦臣民,他遵秦制,實行二十級爵制;申律令,承襲了秦朝的法律;易服色,由尚赤改為尚黑。總之,一切按原來秦朝的制度辦。這樣改革之後,秦國民眾積極響應,全力擁戴劉邦。劉邦後來取得楚漢戰爭的勝利,與此有很大的關係。楚漢戰爭後期,秦地將領和士卒在數量上佔據了很大的比例,已經超越了豐沛元從集團和碭泗楚人集團。

開始的時候,楚人集團雖然人數不是很多,但核心基本上都是楚人集團。到了張蒼任丞相時,秦人集團已經取得了平分秋色的地位——張蒼就是原秦國的官吏——他們非常想維持現狀。

而文帝卻想透過改變現狀來鞏固自己的統治地位。文帝在即位之初借賈誼之口提出改正朔、易服色,遭到眾大臣的強烈反對之後,讓他看到了功臣集團的強大,只得暫時作罷。

西漢方士新垣平:一個敢於接二連三欺騙皇帝的騙子,最後結局如何?

十多年之後,文帝覺得朝局已經發生了很大改變,於是借公孫臣之口再次提出改正朔、易服色,雖然丞相張蒼反對,但公孫臣卻透過所謂的祥瑞讓張蒼的反對變得蒼白。正在雙方暗暗較量之時,新垣平卻像一個催化劑一樣出現了,他透過一系列的祥瑞來支援漢文帝,使得鬥爭的砝碼快速向文帝傾斜。但他自己卻立刻成為以張蒼為首的反對派的攻擊目標。當他們聯名舉報新垣平造假時,文帝覺察到了功臣集團勢力依然龐大,而且對他試圖改變現狀的不滿,加之他對新垣平慮事不周出現破綻,使得自己不僅理想難以實現,而且顏面掃地的憤怒,最終從重處理了新垣平。所以,文帝之後也不再提改正朔、易服色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