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末年間,津門有位馬九爺,這人能耐極大,堪稱俗世一奇人

九河下梢奇人多,老天津衛有位馬九爺,有能耐,了不起,十六歲跟隨師父槓子劉學本事,現如今五十掛零,經歷的邪乎事兒海了去了,他曾於深夜孤身下墳地給苦主起墳,又曾下海河探尋冤屍,更曾在義莊跟死鬼喝過酒……這些都不算嘛,精彩在後面。這不,說著說著他就來事兒了。

“馬九爺,這人還有救麼?”

隨著徐三奶奶一聲帶著哭腔的喊聲,嘰嘰喳喳亂作一團的客廳中頓時鴉雀無聲,那些坐著的、站著的、蹲著的、搓手的、跺腳的、抹眼淚的,嘬牙花子的,擠眉弄眼的,抓耳撓腮的,滿臉惆悵的,偷偷壞笑的徐家老少全消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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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消停了,鎖在裡屋的徐三爺鬧得則更歡騰了。咦!這會子正扯著嗓子,學旦角唱蘇三起解呢。

徐三爺的小兒子有餘用胳膊肘搥了搥站在身邊的哥哥有慶,壓低嗓音用極小的聲音說道:“嘿,看不出老爺子有兩把刷子,有板有眼味兒正,唱的還真是那麼回事兒,快趕上崑腔班兒的名角於鳳三了。”

有慶撇弟弟一眼,用手拍拍腰間凸起的蟈蟈葫蘆,小聲說道:“唱得再好,也不如我這隻‘翡翠馬’叫的豁亮。”

剛說完,葫蘆裡面的“翡翠馬”似乎聽到了主人的誇獎,開心叫了起來,叫聲洪亮,高亢有力,內行一聽就知道,鳴蟲之中的極品。別院的那些兄弟晚輩,一個個羨慕嫉妒恨的眼神拋過來,若不是老祖在堂上坐著,非過去把他那隻“翡翠馬”踩死不可,這種極品貨色為嘛讓你一個人獨佔?

徐三奶奶撅起癟癟嘴先是重重“呸”了一聲,接著朝兩個兒子狠狠罵一聲“孽障”。

兩個孽障見老孃發了火,忙低頭不語,臉上卻是滿不在乎。幾個孫兒輩的小子一瞅三奶奶的癟癟嘴一生氣更癟了三分,你瞅我,我瞅你,偷偷直樂。

清末年間,津門有位馬九爺,這人能耐極大,堪稱俗世一奇人

差一歲就百歲高壽的徐家老祖,坐在大圈椅上,閉著眼不斷搖頭嘆氣:“家門不幸,家門不幸……”

徐家,大戶人家,人丁興旺,要不人丁興旺,也不會出來這麼多丟人現眼的玩意兒,這會子神仙老虎狗,生旦淨末醜,一個個都現原形了。

客廳裡面,除了徐家這一窩子外,外人就只有一老一少,這是徐家老祖派管家徐魁請來的幫兵,老的是馬九爺,小的是齊小六,二人師徒關係,師父領著徒弟來給徐家破災消難來了。

為嘛要請馬九爺,自然是他能耐大,能耐大歸大,可他沒有呼風喚雨、撒豆成兵、點石成金的道行,也沒有掐訣唸咒、畫符驅邪的本事,無外乎經驗足,膽子大,見識廣,蹚的河溝多了,過的坎兒多了,稀奇古怪的邪乎事兒見得多了,他自然就有了能耐。您還別不服,那些邪邪祟祟的事兒找別人沒用,您必須要找馬九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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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家人沒請馬九爺到家裡之前,先後請了北大關的三仙姑,西廣開的黃妖道,南門外的侯瞎子,這三位是“頂仙”的高人,可到了徐家折騰一溜夠,愣是鎮不住徐三爺身上的玩意兒,他們灰溜溜走了,馬九爺拍胸脯來了。

為嘛沒有先請馬九爺,自然是因為徐家人瞧不起他,他不過是楊莊子義莊一個看屍的半大老頭子罷了,在大戶人家眼裡,這種人天生窮根子的命,成天跟死屍打交道,一身晦氣。徐家老少一個個都是富貴子弟,跟這種一身晦氣的窮根子沾邊,生怕把他身上的晦氣沾到自己身上,平日馬九爺在徐家大門前走過,若被某位徐家子弟瞅見,立馬讓下人往門前潑水,麻溜把這老不死晦氣鬼的腳印洗刷乾淨。

如今晦氣鬼到了家裡,徐家老少一個個不情願,可不情願也要情願。為嘛,這是老祖開口讓請到家裡來的,老祖說話,那就是聖旨,誰敢不聽,那就是忤逆,雖說不用拖到小王莊殺頭,但也要實實在在挨一通家法。大戶人家規矩大,家法甚嚴,徐家的家法是二尺竹板外罩生牛皮,打在身上,嘿嘿,一打一道血印子,問一問,哪個不怕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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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會子馬九爺正撅著腚順門縫往裡瞅呢。要說這位馬九爺穿著打扮也忒是土氣了些,頭上大辮亂亂糟糟盤在頂上,粗布麻棉的藍掛兒洗的都沒了色兒,左右肩頭打著補丁,腰裡繫著粗布卷兒,斜插長煙杆兒,青布褲子卷著褲管一直到膝蓋處,光腳丫子穿一雙納幫千層底搬尖靸鞋。就這副尊榮,實實在在不像個高人,倒像個老奤子。

“馬九爺,您都瞅半天了,我等您一句話,這人還有救麼?”徐三奶奶一邊抹淚一邊問道。

馬九爺沒搭話,仍順著門縫往裡瞧。

嚯,徐三爺這會兒不唱旦角了,改大武生了,連摔帶砸,連喊帶罵。

嘿,一蹬腿竄桌子上去了。

呦,還會旋風腿,翻跟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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徒弟齊小六拽了拽師父衣襟,仰脖子說道:“師父,您老看夠了沒?人家問咱話呢,裡面那人還有救麼?”

齊小六,瘦小子,打六歲就跟著馬九爺,如今已經九個年頭了,可一直長不胖,倒不是馬九爺不管他飯,天生幹巴雞,喂嘛也沒用。別看人不胖,可膽兒肥,腦力壯,人小鬼大,辦事妥當,十足是顆機靈豆子。馬九爺沒兒子,拿他當自己兒子看待。他呢,壓根不知道親爹是誰,索性把師父當成親爹,對師父老孝順了。

馬九爺站直身子,長出一口氣,先是“嘖”一聲,接著“嗐”一聲,這才扭頭問徐三奶奶:“三奶奶,您老也是明白人,照這樣看,三爺這是撞上嘛不該撞的東西了。”

徐三奶奶癟癟嘴一撅,哽咽道:“可不是麼,前幾個來家裡幫忙的也都說了,老該死‘撞克’了,不定讓嘛邪祟給迷上了。他是個老該死不假,可也不能這麼個死法,別看我平日膩歪他,可好歹他把我八抬大轎娶進門,老話說一日夫妻百日恩,就為這點恩情,也要救他不是?馬九爺,您是行家,有大能耐,您給使使法子,把他救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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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話,徐三奶奶這就要給馬九爺叩頭。

馬九爺趕忙攔著:“可使不得,可使不得,您是貴太太,我是窮哈哈,您這是折我壽呢!有事別急,您老跟我白話白話,徐三爺這些日子都幹嘛了,您講說明白,我也好‘對症下藥’。”

徐三奶奶聽聞這番話,甩臉怒目看有慶、有餘哥兒倆,用手一指他倆,怒衝衝說道:“還不是因為這倆孽障,要沒他倆,老該死也不至於這樣!”

呦,照這麼看,罪魁禍首是這二位少爺。

“娘,瞅您說的,我爹發癔症,管我們哥兒倆嘛事兒?”有餘不服氣,當面叫板。

“嘛玩意兒,跟你倆沒關係,我呸!”徐三奶奶這會子倆眼珠跟倆紅果兒賽的,通紅通紅直冒火星子,“要不是你倆整天往西院跑,你爹能讓邪祟迷上?我這輩子缺了嘛德了,生孩子不看黃曆,生出你倆孽障來,今個兒我把話挑明瞭,你爹要有個三長兩短,老孃我跟你倆玩命!”

呀,徐三奶奶真發火了,一旁的齊小六忙往後退幾步。他倒不是怕徐三奶奶眼裡的火星噴到自己身上,是因為徐三奶奶癟癟嘴中口水亂濺,弄他一臉一脖子。好麼,真夠腥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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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祖用手拍拍桌上:“淑貞,給我閉嘴,這會子不是埋怨誰是禍根子的時候,你把事兒說給九爺,讓九爺給想想法。”

老祖發了話,徐三奶奶不鬧騰了。幾個妯娌本來偷偷樂,這會子也不樂了,本等著看好戲,好戲卻讓老祖一嗓子壓住了,往下沒法看了,還有嘛可樂的。

馬九爺也勸了一句:“是啊,徐三奶奶,這會子不是動怒的時候,您老敞開把話說了,咱也好辦事兒。”

徐三奶奶嘆口氣:“馬九爺,也不瞞你。丟人啊,丟人,丟人丟大發了。您老是見過世面的人,您老說說,咱津門有誰不知道,西院不是人住的地方。”

馬九爺點點頭:“是這麼個理兒。”

那位說了,西院有嘛講究,怎麼還不是人住的地方呢?

沒錯,咱這九河下梢的地兒規矩大,越是大戶人家規矩越大,大戶人家幾進幾齣的院落,分東南西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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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徐家,老祖住正院,大爺住東院,二爺住北院,三爺住南院,西院為嘛沒人住,因為那是“西面兒”,又叫“西邊兒”,西邊兒不吉利,那是住死鬼的地方。

因此,大戶人家的西院是佛堂或祖先祠堂,除了年節之外,平日也就家裡管事的徐魁進去打掃打掃,壓根就沒人進去。常年沒人氣,自然就聚了陰氣,蒿草長多高都不拔,倒不是徐魁不勤快,是老祖不讓,說那些蒿草是地精賜予徐家的福廕,任由生長躥高,到了秋後成了乾草才允許割掉,怕著火燒了宅子。現如今正值八月,蒿草長得快趕上人高了。

接著,徐三奶奶從頭到尾把話一說,馬九爺明白了,原來是這麼回事。

清末年間,津門有位馬九爺,這人能耐極大,堪稱俗世一奇人

究竟怎麼回事,您且聽我下文接著講。

本文為本人拙作《馬九爺捉妖》其中一小節,權且拿出來作為圖文發表。需要宣告一下,這屬於傳統文學也好,民間故事也罷,都與封建迷信無關,您權且當個傳奇故事來看也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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