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文姬的控訴和吶喊!

蔡文姬的控訴和吶喊!

文|

樹涵

(讀史專欄作者)

蔡文姬,這位中國古代四大才女之一,命運卻是那樣悲慘,受盡折磨。她發出了發自內心的控訴和吶喊,響徹歷史星空。

戰火頻繁餓殍遍野的年代

東漢末年,從漢靈帝到漢獻帝,五十餘年間,皇帝昏聵,宦官弄權,權貴跋扈,殘忍無道,天下大亂。

黃巾起義爆發,諸侯豪強紛紛作亂,割據地盤,互相攻擊,戰火瀰漫。氐羌、鮮卑、匈奴等外族也趁火打劫,燒殺擄掠。整個中原大地,民不聊生,到處逃難,哀鴻遍野,餓殍滿地,一片悽慘景象。

必須一提的是權奸董卓。他以討伐“十常侍”為名,於189年率20萬涼州兵殺進京城洛陽,廢掉並殺掉了漢少帝劉辯母子,私立才9歲的劉協當上了皇帝,他成了事實上的“皇帝”,手握權柄,隨意殺戮忠臣義士,橫行霸道,無惡不作。

蔡文姬的控訴和吶喊!

他迫使獻帝遷都長安,臨行時將洛陽付之一炬,放兵瘋狂搶劫戮掠。使古都洛陽化為廢墟,民眾無家可歸。

天理昭昭,惡有惡報,192年,司徒王允設計利用呂布殺掉了董卓。這個惡貫滿盈的禽獸,短短3年就一命歸西了。

董卓舊將李傕、郭氾、張濟、樊稠聞訊,率胡羌虎狼之師,敗呂布,斬王允,殺進長安,控制了朝政。縱兵將長安及三輔之地劫掠一空,然後驅趕獻帝又東歸洛陽。

時天下大旱,蝗蟲成災,他們一路上見物就搶,見女人就綁在馬車上掠走,見男人就殺了頭懸掛在馬車旁,殘暴之極。

從獻帝初平三年(192年)到興平二年(195年),其胡作非為達四年之久。蔡文姬就是在此期間被擄往胡地(南匈奴)的。

至196年,曹操將獻帝送往許都,此四將先後內部殘殺,走向滅亡,這場浩劫才算平息,時為建安元年。

蔡文姬的身世和遭遇

在中國幾千年的帝制社會中,婦女的地位是最低下的,哪怕再優秀、再有才華的女性,往往連什麼時候生,什麼時候去世,都搞不清楚。

例如班昭,幫兄長班固修了正史《漢書》,才華橫溢,而她生年也是“?”,逝年也是“?”,實在令人嗟嘆不已!

蔡文姬自然也如此。她出生在何時?連大文豪、大歷史學家郭沫若也不敢下定論。她在寫話劇《蔡文姬》時,也只好說“失事求似”,用“估計”是多少歲來代之。

她出生於陳留郡(今開封杞縣),是大文學家蔡邕的女兒。她出生時,蔡邕已經人到中年了,中年得女,自然寵愛有加。

蔡邕藏書甚多,除文學外,還精通音樂、數學、天文和書法。他夜讀《曹娥碑》,寫下“黃娟幼婦,外孫齏臼”的字謎,暗喻“絕妙好辭”四字,被傳為佳話,可見他學問功底之深。

正因為他學識淵博,蔡文姬從小耳濡目染,得到他的精心培育和真傳,才能夠同樣文采斐然,多才多藝,才能夠日後創作出感天地泣鬼神的詩篇來。

正因為他名氣很大,權奸董卓附庸風雅,將他捧為座上客,讓他操琴。董卓死後,他無意間為之嘆息了一下,竟惹得王允猜疑他留戀董卓,將他下了獄,並死於獄中,此時他60歲。

蔡文姬的控訴和吶喊!

南北匈奴分裂之後,南匈奴的開拓者正是曾娶王昭君的呼韓邪單于。其活動於今內蒙南及陝甘寧晉北部,195年曾擁兵南下,參於中原諸侯混戰,並大肆劫掠。

文姬正是在此時,被李傕軍中胡人擄往南匈奴左賢王領地(在今內蒙伊克昭盟一帶),或者徑直被南匈奴軍隊擄走。

文姬“沒於南匈奴左賢王”,是嫁給了左賢王,還是嫁給了匈奴其它人,是個未解之謎。她在胡生有二子當是確定的。

建安十三年(即208年),曹操征討烏桓,一舉平定了北方,“東臨碣石有遺篇”,權勢日重,拜為丞相。南匈奴也來結好,他想到了好友蔡邕還有個女兒在彼,就花重金將文姬贖了回來,並將她嫁給董祀為妻。此時,文姬已是34歲了,比董祀大了許多。

順便多說一句,此事當發生於同年的赤壁大戰之前。

於是,就有了“文姬歸漢”的佳話,也就有了她憑記憶,默寫了父親留下的四百篇典籍的事。

沉痛的控訴和吶喊

文姬回到了故國,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回顧短短三十餘年的人生之路,受盡了人所不能忍受的折磨與苦難,已經身心交瘁了。

如今韶華已逝,青春不再,成了半老徐娘,近親都已悉數逝去,剩下自己煢煢孑立,舉目無親,滿腹的才華,竟都付諸東流!

往事一幕幕湧現在眼前,所有的積憤終於化做怒濤噴湧而出,化作控訴和吶喊,寫下了催人淚下的自傳體長詩《悲憤詩》。

蔡文姬的控訴和吶喊!

第一部分為五言古風體,共108句。採用的是漢樂府的表現手法,將滿腔的悲憤融於一件件血和淚的回憶與敘事當中,似是平實,實則波瀾起伏,震撼著人的心。

第二部分是騷體,38句。這是悲憤之極的仰天長嘯。

她把憤恨和控訴的矛頭直接對準昏聵無能的皇帝,第一句就是“漢季失權柄”,正是由於皇帝的荒唐,導致了大權旁落,天下大亂,豺狼橫行,民不聊生,造成無數人間悲劇。

她痛斥權奸董卓禍國殃民的滔天罪行:

“董卓亂天常”,“來兵皆胡羌”,“斬截無孓遺,屍骸相撐拒。馬邊懸男頭,馬後載婦女。”燒殺搶掠,無惡不作,見男人就殺,見女人就搶,搞的中原百姓妻離子散,家破人亡,白骨如山。

她憤怒的控訴被劫後的屈辱:

“豈復惜性命,不堪其詈罵。或便加錘杖,毒痛參並下。旦則號泣行,夜則悲吟坐。欲死無能得,欲生無一可。”一路上受盡打罵,白天晚上都是以淚洗面,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她憤怒控訴到胡地後的悲慘生活:

“邊荒與華異,人俗少義理。處所多霜雪,胡風春夏起。”舉目無親,孤苦無依,處處都是不習慣,不適應,難以忍受,她就在這陌生的蠻荒之地忍辱而生活了十二年!

可是,當曹操派人來接她歸漢,她卻處在極大的矛盾和痛苦之中。因為她已經同胡人生下了兩個兒子,面臨骨肉分離之痛:

“兒前抱我頸,問母欲何之。”“見此崩五內,恍惚生狂痴。”她痛的要傻了,狂了。

待她回到了故里,卻是“即至家人盡,又復無中外。”“出門無人聲,但聞豺狼吠。”家中的親人故里都已經去世了,門外連人聲都沒有,四野白骨成堆,到處是豺狼的叫聲。孤苦伶仃,孑然一身,她還有什麼活下去的樂趣呢?!

蔡文姬的控訴和吶喊!

我不禁想到了她在另一首絕唱一一《胡笳十八拍》中的吶喊:

“為天有眼兮何不見我獨漂流?為神有靈兮何事處我天南海北頭?我不復天兮天何配我殊匹?我不負神兮神何殛我越荒州?”

她向蒼天神靈,向那黑暗世道、悲慘世界發出了強烈的質問!

這就是一代才女蔡文姬的苦難命運,也是中國婦女在那黑夜沉沉之中共同的命運,讓人如何不淚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