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飲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

電影《飲食男女》是導演李安拍攝的“父親三部曲”的第三部。影片講述了90年代臺北宗師級廚師老朱退休後，為了維繫親情，每週費心做一桌豐盛菜餚，要求女兒們工作再忙也要吃團圓飯。但是父親和子女在生活方式，價值觀等方面都存在代際隔閡，家庭一週一次的聚餐本意是維繫親情的紐帶，但是卻也是“飲食男女”宣佈搬出家庭，開始新生活的場地。在這個家庭的兩代人的工作生活平淡細節中透露著各自對親情和愛意。

傳統東方倫理文化的突破

東方文化可以說是一種倫理本位的文化。“倫”即人與人之間的關係，‘倫理’即處理人與人之間關係的法則、道理，發源於中國儒家文化。具有東方文化韻味的影視作品受其本土傳統的影響，以通俗現實主義風格成為主潮，注重倫理道德。關心人與人之間各種矛盾關係的處理，集中對日常倫理困境及人際矛盾的呈現與表達。影片《飲食男女》既傳承著東方文化，也突破著東方文化。首先，東方的通俗現實主義電影由於缺乏西方意義上的宗教這一超驗維度，多描寫世俗生活，表達對現世的關懷，較少對彼岸世界的，終極關懷的思考。《飲食男女》作為一部典型的通俗現實主義題材電影，將關注的重點放在現世人生，但大膽將基督教的宗教維度進行恰到好處的表現。影片始終關注九十年代的臺北的普通家庭，表現家庭成員之間的倫理關係。保守的家珍將好友的男朋友幻想為自己的初戀，思想開放的家倩和前男友保持著特殊的“朋友”關係，聽話的家寧搶了朋友的男朋友，年邁的父親和錦榮暗生情愫。這些有違背倫理道德的情愫在《飲食男女》並沒有讓觀眾感覺、厭惡，而貫穿著一條情與理的衝突線。並且導演李安大膽的將宗教信仰加入影片，家珍虔誠的在教堂禮拜、在每次吃飯前的禱告儀式，別人戲虐家珍的另一半是基督教、以及家珍自信可以將明道並且也成功將明道感染為基督徒，這些內容雖篇幅不大，但卻充斥著濃烈的宗教氣息，使電影在東方文化和西方文化的不同傾向進行中和，使《飲食男女》跨越了東方和西方兩大文化體系，體現了倫理本位的文化傾向。

東方倫理文化中的解構與建構

東方文化賦予了藝術教化職能，影視作品也承載著為人生而藝術，反對為藝術而藝術，要求“成教化，助人倫”其倫理功用被突出。《飲食男女》中的情節內容始終處在中國傳統倫理道德的邊緣。不斷解構東方傳統的倫理關係，並以最大的善意建構更加包容的新倫理關係。影片中三個女兒以及錦榮代表著四種不同的女性形象，四個女性在追求情感的過程便是不斷突破東方倫理，詢喚觀眾思考著新的倫理道德。大姐朱家珍是一位化學老師，保守刻板，在家庭中以長姐如母來要求自己，把照顧父親管教姐妹當作自己的責任，是傳統的女性形象。家珍的倫理突破主要有兩個方面，一方面她喜歡好朋友在大學時期的男朋友李凱，並將其幻想為自己的男朋友，在對方無音訊後選擇信仰宗教並將心門關閉。另一方面是在遇到明道後，心門慢慢開啟改變自己、衝動的在全校廣播尋人並且在教室中與明道接吻，不顧一切閃婚。對於傳統保守女性的刻板印象大多是墨守陳規，但是在家珍的最初的情感是不倫的，行為是衝動的。雖在倫理社會的氛圍中不能獲得道德的肯定，但是人物的情感真實，這時人與人之間的倫理內涵被降到了次要的位置，也會獲得了觀眾的認同。二女兒朱家倩性感嫵媚，事業順利，是典型的現代女性形象。朱家倩對廚師熱愛且具有天賦但因為其女性身份不被支援，男女性別不平等的封建觀念和偏見與獨立追求自由開放的家倩形成對比。家倩與雷蒙分手但卻仍舊保持著肉體關係，這本身就不符合傳統倫理道德，但是當雷蒙提出結婚後還可以保持“朋友”關係的邀請拒絕後以及她與李凱的愛慕從衝動到趨於理智到最終結為朋友，都能看出家倩是有自己的道德底線的，她的潛意識並非將前男友之當作生理需求，而是一種依賴，在她情緒奔潰時的港灣。

看似荒誕的情感糾葛實則是真實的人的精神、情感、人性需求。小女兒朱家寧看似聽話乖巧實則大膽叛逆，是勇敢追求愛情的少女形象。家寧是情竇初開的在校學生，暗戀自己朋友的男朋友國倫，並且未婚先孕，這種挑撥朋友造成朋友感情不合自己趁機而入不僅不合倫理，且常被人憎恨的形象觸碰著人們倫理道德底線。但是換個角度，家寧追求愛情的方式不當，但是也有追求愛情的權力與自由，她突破了東方女性的隱忍內斂形象，合情合理合法的將自己的幸福掌握在自己手中。錦榮是一位離異的單親媽媽，在工作照顧母親女兒之間忙碌奔波，是臺灣現代化改革程序中新女性形象。錦榮在影片中與老朱的戀情是在結尾才揭露，老朱的慢跑鍛鍊、去醫院做體檢、風雨無阻的為孩子送飯都是為有些荒唐的戀情做鋪墊。年齡的巨大差距以及鄰里的相處模式都讓老朱的女兒與觀眾覺得不符合人倫關係。尤其錦榮媽媽在餐桌上表現的前後對比，錦榮媽媽的說話語調都是極富戲劇性的，其語調是布袋戲的戲劇方式，也暗含了這是一個戲劇性的事件。但是人物的設定卻又給這段戀情一個合理的環境，錦榮長在單親家庭，缺乏父愛，老朱退休生活孤獨，女兒忙於自己的工作，惺惺相惜的兩個人願意跨越年齡的障礙與世俗的偏見眼光陪伴對方，這份勇氣雖不能給社會一個積極正面的價值觀，但這種傳統倫理的突破在道德與人性方面等方面都展現出一定的價值內涵，引發更多的思考。

《飲食男女》以東方飲食文化與東方倫理文化為基礎，深入的將東方文化與西方文化的碰撞產生的新思想表現在新一代的情感抉擇中，不僅使影片人物性格情感豐富，更將宏大的中國傳統倫理與家庭倫理相結合，沒有直接將倫理善惡進行批判，而是將更加綜合包容，更加體現內心真實的人性進行表露，讓觀眾自己對倫理綱常進行新的思考。

一影一話譜人生虛實

俱是覆舟風雨書字可抵愁

西安建築科技大學

戲劇與影視學

終南影話電影小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