偵探故事:血腥的旅行(短篇偵探故事)

我並不太喜歡旅行,或者說是沒有太多的時間去旅行,結果也就常常想不起來這些活動。

直到五一的來臨,直到同事小萍拉著我的手臂“深情”地看著我。

“好吧,我去。”我放下手中的筆,向她微笑著點了點頭。儘管我換新工作的時間並不長,但還是很快就與同事們打成了一片,並且成功獲得了一部分人的尊重和信任。

“你不情願嗎?”小萍畢竟是個小女孩,心情從來不加掩飾,嘴立即撅得老高。

“當、當然非常非常情願!何況,還有你這麼個小美人同行呢。”我立即堆起笑臉,“貪婪”地欣賞著她的嬌小玲瓏。現在的女孩子真是了不得,她並不討厭你用“色色”的目光盯著她看,就怕你會忽視她的存在,冷落她。我當然懂得這一點,所以我的目光確實有些“色”。

“嗯,這種實話你本應該多對我說幾回的。”小萍的臉立即綻開了花朵。我敢打賭,還沒有哪個小女孩能夠像她一樣變臉變這麼快,也沒有她臉皮這麼厚。

“是、是、是,我以後保準實話實說,而且實話多說!”我趕忙舉起手,鄭重其事地宣佈。

“嘻嘻,真是個乖孩子。”小萍笑得可愛極了,也開心極了。

我差點吐血,說起年齡,我差不多快大她一輪了。乖孩子這個詞,本來應該是我對她說的。不過,說實在的,機靈頑皮的她算得上乖孩子嗎?

小萍看不到我的心理活動,她鬆開我的手臂說道:“那就說好了,明天上午7點半出發,不許睡懶覺啊。”

“暈倒,這麼早!”我心中直叫苦。明天正式開始放假,我本打算今晚瘋狂地玩到深夜呢。何況,我已經約好了阿梅,先吃飯後唱歌,怎麼也會折騰到一、二點鐘的。

“去嵊泗島的船很緊張的,如果晚去了,我怕我們買不上船票了。”

“去嵊泗島?”

我迷茫地抬起頭來,看著面前的小萍。對於寧波的地理環境,我還是有些不熟,不過聽名字就知道,明天旅行的目標應該不會很遠,還很可能在舟山那邊。

“是啊,是舟山群島中的一座小島,風景很美的,而且還有沙灘、漁船、海浪、島嶼,更重要的是,那裡的海鮮很出名的。”

我彷彿已經看見小萍貪婪地坐在大蝦螃蟹面前口水漣漣的樣子,心中忍不住笑了。到底是浙江人,對於海鮮永遠是那麼喜愛,而我一個北方人,卻一直提不起多大的興趣。對於飲食來說,我更喜歡北方的血腸、皮凍、羊肉串和水餃。

鬧鐘這東西還真敬業,似乎從來沒有誤工過,不過現在我倒是有點討厭它了。

“還真他媽的準時!”我冒出一句粗話,很不情願地從床上爬了起來,心中開始後悔昨天沒有能夠頂住美人的煽動,居然答應她去嵊泗島旅行,甚至還要7點就早早起床。

頭還有點痛,昨天喝了不少酒。跟俏麗溫柔的阿梅在一起,我感覺很開心。開心就一定會忘記時間,忘記時間的後果就是我昨天僅僅睡了四個小時的覺。

好不容易拖著疲憊睏倦的身軀,堅持到洗漱間,只是牙才剛刷到一半,門鈴就響了,沒有等我回答,門外就響起了小萍瘋狂的呼喊:

“懶豬,快起床了!懶豬,太陽都灑屁股了。”

我望了望窗外還有些昏明的天空,真是有些哭笑不得。哪裡來的太陽啊!

公司的車,開車的是同事小楊。現在我還真感覺到自己有點自作多情了,原來出去旅行的並不是只有我們兩個人,還有公司的楊曉天及其夫人孩子、招商部經理許華。

我瞪了一眼身邊的小萍,抱怨她沒有告訴我關於這次旅行的人員。可是小姑娘卻彷彿沒有看見,開始逗弄起楊曉天的孩子。

小孩子真是可愛極了,她與小萍原本就是熟悉的,對著她笑起來露出一行潔白的牙齒,眼睛都在閃光。只是她偶爾望著我的時候,神情變得非常好奇和專注。

我終於忍不住輕輕摸了摸她可愛的小臉,結果她轉過頭去撲在了媽媽的懷抱中,開始大哭起來。

“天,這麼小就有分辨色狼的能力了。”許華突然放肆地大笑起來,目光得意地掃過我的臉龐。

這本應該是一句玩笑話,只是從許華的嘴裡說出來,全然變了味。我臉上一陣發燒,好心情一下子變得糟糕起來。我知道我目前深得公司老總的重用,的確得罪了一些原有位居高位的人。許華就是其中的一位,在我來之前,他還是公司的二把人物,經常呼來喝去的,耍耍威風。可是自從我來以後,這個公司的重要事務逐漸轉移到了我的身上,甚至在每次會議中老總也越來越偏重於我主持。

另外,還有一件事令許華很是不舒服,那就是小萍。許華很喜歡小萍,可是小萍卻偏偏不喜歡他。過去呢,兩人還經常見面開開玩笑、打打招呼,可是自從我來以後,小萍卻很少跟他在一起了,有好幾次我能夠看得到他的目光穿過小萍與我的笑聲,將惡毒的怨恨投射在我的臉上。

但我真的很無辜,因為我並無意傷害他的自尊與感情,更無意與小萍建立什麼關係。我自有自己喜愛的女孩,那就是業務助理阿梅。阿梅很乖巧也很美,是同我一起進入到公司來的新人,是我過去的老部下。她跟著我跳槽,除了願意與我共同工作的原因外,還因為我們已經彼此產生了一種難捨難分的感情,儘管這種感情還沒有足夠明朗化。

尷尬的氣氛。好在楊曉天突然停了車打開了車門,一個女孩揹著旅行包走了進來。

這個女孩令我非常驚訝,同時也非常困窘。昨天她還問我今天有什麼安排的時候,我還向她撒了謊。我並不是故意要這麼做,只不過當初以為只有我與小萍旅行,害怕她知道了會吃醋。可是現在,我好後悔……

可是有一個問題也突然出現在了我的腦海,那就是到底是誰約了阿梅?我敢肯定昨天我們直到分開的時候,她還並不知道我們今天旅行的計劃。

我看見小萍的臉也突然沉了下來,兩個女孩的目光在短瞬間進行了激烈的交戰,然後又突然拉起手來,開始極度“熱情”地打起招呼來。

我忍不住回頭瞪了一眼許華,卻發現他也正用一種得意、譏笑的目光看著我。

“一定是他!”我恨恨地想著。

一路上非常安靜,就連楊曉天的孩子也突然陷入了沉默。阿梅至始至終也沒有同我說話,只是偶爾用那種幽怨的目光掠過我的臉龐。

我的心很痛楚,一種說不出的壓抑與憤怒讓我暴躁不已,我真有一種衝動,想翻過身狠狠給許華一個大嘴巴。可是我打不過他!

終於上了船,我看見阿梅與小萍依然“熱情”地拉著手坐在了一起。就在兩人坐下的時候,她們紛紛回頭掃了我一眼。

這不是我自我感覺良好,兩人確實都想跟我坐在一起,只是為了牽制對方,兩人反而坐在了一起。因為拉著手同時坐了下來,對方才沒有了與我同坐的機會。

我本應該感覺到得意,可是我得意不出來,也沒有必要得意。我不希望阿梅痛苦,更無意與小萍相好。

楊曉天的妻子領著孩子坐在了阿梅她們的身後,四個女人很快就唧唧喳喳地叫了起來。我當然選擇了與楊曉天同座,總不能跟那個令我痛恨的許華坐在一起吧。

楊曉天很健談,雖然平時我們接觸並不多,但我對他還是很有好感的。他很辛苦,經常一大早就開車出門,不是送貨就是拉配件,有時候為了生產的需要,跑得很遠很遠的地方,而且經常加班到很晚才回家。

嵊泗島很快就到了,我們如約住進了一家訂好的賓館。這個賓館其實很小,但價格絕對不比寧波市內三星級以上的低。不過,來了就是為了開心的,何況他們一年到頭也就是掙著五一、十一這兩個節日的錢,再說這裡的迎賓小姐個個長得都很水靈,這樣一想也就釋然了。

下午玩得還算可以,沙灘上的水很涼,泡在光光的腳丫上好爽。我很快就忘記了上午的不愉快,迅速沉浸在大自然的美妙中。我看見阿梅與小萍很快拉著手奔跑起來,玩得不亦樂乎。

可是楊曉天卻突然不見了,我感覺到非常好奇,四處尋找他的影子。沙灘上人很多,我只找到了許華,他踏著笨重的水車正咧著大嘴向海裡滾去。

“來照張像吧!”楊曉天的妻子突然舉起相機,衝我一笑按下了快門。

“我還沒有擺好姿勢呢?”我大吃了一驚,隨即笑了起來。

“這就是最好的姿勢了!”楊曉天的妻子得意地望著我。

“像只大猴子。”她的孩子跟在身後,笑嘻嘻在說道。

“暈!”我望了望我深陷在沙泥裡的雙腳,望了望溼透的褲腳,臉上是哭笑不得。

“我們來照張像吧。”小萍突然像燕子一樣飛到了我的身邊,忘情地摟著我的肩膀擺了一個POSE。我抬頭看了一眼阿梅,她的笑容迅速從臉上消失,隨之代替它是竟是痛恨與幽怨。

“好,我給你們照。”楊曉天的妻子笑了笑,舉起了相機。相機並沒有傳來應有的聲音,我們怔在了那裡。

“呀,沒、沒電了,不過,我有備用電池。”楊曉天妻子不好意思地搖了搖頭,然後她摸了摸口袋,臉上變得尷尬起來,“壞了,我、我忘在賓館了。”

“啊,白白浪費我的感情。”小萍故意撅起小嘴,調侃起來。

“我、我這就去取。”楊曉天的妻子撫了一下頭髮,歉意地向我點了點頭。

“我只是開個玩笑了,呵呵。不用了,還是我去取吧,你還有孩子要看呢。”小萍心地還是不錯的,她拉住楊曉天妻子的手,自己連忙洗腳穿鞋。

我本想也去取,因為我感覺一個男人應該更主動做一些工作,可是我沒有任何動作。因為阿梅還在這裡,我非常擔心如果我這樣做,她會更加的怨恨我。可是我抬頭望向她的時候,她卻突然消失了。我眉頭皺了起來,忍不住焦急地在人群中環顧。小萍不在這裡,正是我向阿梅解釋的時候,可是現在她哪裡去了?

我的腳步在沙灘上煩躁地移動起來,目光努力地掃視著一個個歡樂的笑臉,可是沒有阿梅,甚至連剛才還玩得痛快的許華也消失了。

我嘆了口氣,知道阿梅一定是剛才生氣了,也許現在就乾脆回了賓館。我轉回頭向回走去,遠遠看見小萍已經回到沙灘上,正與楊曉天妻子換著電池。

“你們繼續吧,電池也換好了。”楊曉天妻子微笑著舉起了相機。

“我、我不想照。”小萍遲疑了一下,目光望了望楊曉天妻子,望了望我,突然向海邊走了過去,“我想泡一泡腳。”

我望著小萍的背影皺起了眉頭,剛才的目光好奇怪,神情也好奇怪,剛才還興致勃勃的她怎麼突然變得神秘與憂鬱起來,似乎她有什麼心事?

我好奇地向她走了過去,然而剛邁開步,身後就傳來阿梅的呼喊。我迅速停下腳步,連忙欣喜地奔向了阿梅。

“我們走走吧。”阿梅望著我的目光,有如小萍一樣奇怪,一路上她始終沒有說過幾句話,問她發生了什麼,她也不回答。

走了很長時間後,我開始慌亂起來,難道她真的對我失望透頂了。沉默與憂鬱,這可是分手的預兆啊。

我回過頭來無助地望了望了身後,卻突然發現許華不知道什麼時候回到了沙灘上,此刻正與楊曉天妻子說著什麼,而楊曉天的妻子變得異常的激動,然後她丟下孩子竟獨自一個人向沙灘外跑去。

“這一切都是怎麼了?”我回過頭陷入了深思,一種不詳的感覺湧上心頭。

從沙灘回到島中心,我們沒有回賓館徑直去了約定的餐廳。晚飯吃得很不愉快,似乎每一個人都不願意開口說一句話。我心頭很壓抑,於是便草草填了填肚子,告別大家回了賓館。

我一回到賓館便懶散地躺在床上,百無聊賴地打開了電視機。新聞聯播就要開始了,這是我每天必看的欄目。剛剛聽到熟悉的音樂聲響起,門鈴也同時響了起來。

“阿梅……”

開啟門後,我真的有些吃驚了,內心不知道是欣喜還是驚訝。

“你還好嗎?”阿梅緩緩走進來,眼眶中竟然是有淚水。

“我、我還好,阿梅快坐下。”

“今天下午……”

“阿梅,其實我與小萍沒有什麼的,我的心裡只有你!”在情急之下,我終於有了勇氣向她表白。

“我不……啊?!真、真的!”阿梅驚訝地抬起頭來,目光懷疑地望著我。

“當然是真的啊,阿梅,難道你還看不出我對你的心意嗎?”我焦急地說道。

“我……”阿梅的臉上漸漸有了笑容,那是一種滿足開心的笑容,“那、那我們明天一早回去好嗎?”

“當然好了,我都聽你的。”才不管小萍怎麼想了,總不能夠犧牲愛情來換取同事的好感吧。我沒有一絲猶豫地答道。

“好啊!”阿梅這次笑得無比燦爛,“那我們明天先走吧,我不想跟他們呆在這裡了。”

“好的。”我點了點頭,現在有一種莫名的衝動,很想撲上來抱緊她。可是她突然後退了一步,笑嘻嘻地走到了門口。

“今天早點睡吧,明天我們兩個人回寧波好好玩一天。”阿梅破天荒向我做了一個飛吻,讓我差點激動得從床上跌落下來。

天很快就亮了,我與阿梅手拉著手準備向他們告別。女人的心真的可怕,阿梅選擇第一個告別的竟是小萍,因為她就是要她看到我們親密的樣子,更讓她明白我肯為了她而離開他們放棄旅行。

敲門沒有得到迴應,門卻是虛掩的,我不僅大吃了一驚,因為我的鼻子裡傳來一股血腥的味道。

“呯”的一聲,我迅速推開了房門,看過臥室之後轉頭衝進了浴室。

“啊?!”身後傳來阿梅恐懼的尖叫聲。

小萍赤裸著身體撲倒在地上,頭向裡腳向外,鮮血順著背後的刀傷向四外流淌,只是現在已經凝固。

“快去報警!”我很快鎮靜了下來,連忙吩咐起身後癱軟的阿梅。

刀很鋒利,很容易就會刺入小萍細皮嫩肉裡。她的面板很乾,腿腳上還有沙灘的泥沙,她的雙手緊攥著浴缸的邊緣,很快就死去。沒有掙扎,沒有打鬥,只有瞬間的恐懼停留在她的眸子裡。

“看來,她正準備洗澡但還沒有洗澡。”我望了望整齊的浴用品,望了望她腳上的泥沙和乾燥的面板,喃喃自語,“死亡時間是昨天晚上7:30分左右。”

所有人都齊齊聚集在了賓館的大廳裡,因為警察迅速趕到了現場。我掃過他們的臉,我留意到許華的目光非常複雜,那種眼神中透露出一種說不出的感覺;楊曉天及楊曉天的妻子對望一眼,目光中流露出驚慌、緊張的複雜表情;阿梅雖然好像猶在恐懼中,但她的目光中,充滿了莫名的緊張與不安。

這到底發生了什麼?我陷入了沉思。

小萍正準備洗澡的時候,她的房門一定是緊閉的,可是她卻被人殺死了。那麼殺死她的人是誰呢?這個人要不就是本已經在房間的裡面,要不就是悄悄開啟門走進去行動。可是後來走進去的可能應該沒有,因為鑰匙除了小萍之外,只有賓館的備份。如果是早在房間裡的人呢?

如果早在房間裡的是一個男人,那麼誰又會在她洗澡的時候,還出現在她的房間裡。雖然小萍很喜歡跟男孩子套近乎,但她終究是一個本分的女孩,她不可能在一個小島上與哪個男人發生什麼關係。如果要發生關係,那個人也最有可能是我。

可是如果是一個女人,那麼也就只有楊曉天的妻子和阿梅了,我想起剛才兩人古怪的表情,心中泛起一陣驚恐。阿梅昨天的心情應該很不錯,她既然已經知道我是愛她的,那麼她應該沒有理由殺她。何況,小萍也不會讓阿梅在她的房間裡呆上很久,何況她已經準備洗澡了。

如果是楊曉天的妻子則還有些可能,因為她領著孩子來玩的話,小萍說先洗個澡也無可厚非。可是楊曉天的妻子有什麼必要殺死小萍嗎?

那麼說,殺死小萍的也許還有他人?

我想到這裡,不由自主地環顧起站在旁邊的那些迎賓小姐。賓館裡住的人除我們之外,並沒有他人了,只有這些迎賓小姐,而且她們可以拿到備用鑰匙。

我的目光緊緊盯著她們的眼睛,我突然發現在人群中有一個長髮的迎賓小姐,目光中流露出一絲慌亂。

“難道是她嗎?”

我正在疑惑的時候,警察勘察完現場已經開始盤問起我們。

我留意著他們的對話,竟驚奇地發現,原來昨天楊曉天與夫人吵了架,楊曉天夫人抱著孩子哭泣著衝出了賓館,緊接著楊曉天也追了出來,直到半夜才回來。

楊曉天與夫人相遇的時候,恰恰已是昨晚8:00以後的事情。

阿梅從我那出來,就回到自己的房間沒有出去過。

許華因為喝了點酒,一個人早早就睡了。

那個長髮的迎賓員昨天晚上正是當值,但昨天下午她並沒有如往常一樣回家休息。

“難道是那個長髮迎賓小姐殺了小萍?”我搖了搖頭,這肯定是不可能的事情,她們過去從來不相識,但我感覺到她的眼神中分明又有著驚恐與慌張,更奇怪的是,她時不時皺著眉頭望上楊曉天和楊曉天夫人幾眼,難道說她知道什麼?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來,不由得轉過頭望向了許華。

“這次旅行是誰安排的?”

“是楊曉天。”

“那麼阿梅又是誰約的呢?”

“是、是我!”

“噢!”我點了點頭,然後重新將目光投向了那些迎賓小姐。

有些細小的物證應該還在賓館裡,我向警察示意,然後警察滿懷戒備與好奇地一起走了過去。

賓館備用儲存處打開了,牆上掛著一堆鑰匙。

“請問哪一個是開啟死者房間的備用鑰匙。”一個警察向賓館的負責人問道。

“左排第三個。”賓館負責人指著其中一把說到。

“我們暫時用它取證。”警察點了點頭,用鑷子小心地將鑰匙裝入了塑膠袋子。

兇手即便是做好一切準備,甚至是戴著手套取下鑰匙並開啟小萍的房間,那麼在鑰匙上也會留下痕跡。備用鑰匙已經許久沒有用了,如果昨天這把鑰匙確實曾經開過門。那麼不管兇手如何小心,鑰匙也會在鎖眼裡發生磨擦。那也就說,鑰匙上必然會留下新的銳物划動的痕跡。

所以,我希望警察可以對這把鑰匙進行一下分析。

果然,分析很快就出來,鑰匙上並沒有指紋,顯然兇手在這一點上還是沒有疏忽,但那些因為磨擦而產生的劃痕,卻真的存在。

“我真是有些想不到。”我嘆了口氣,怪不得楊曉天經常出外,而且很晚才回到家裡,原來他在外面還很花心。這個小島相信他曾經來過,並且與那個長髮的迎賓員有著不同尋常的關係。

我把目光轉向了阿梅,看到阿梅也正望著我,似乎有一些要說。

“阿梅,昨天你是不是跟著小萍回了賓館?”我迎著阿梅的目光問道。

“是、是的,我昨天看到你們那麼親熱,就非常生氣,於是就想跟小萍私下裡說個明白,誰知道……”阿梅猶豫了一下,將目光投向了許華。

“難道許華也回了賓館?”我順著她的目光望了望許華。

“我看見小萍手裡拿著電池跑了出來,然後許華就出現了。”阿梅皺了皺眉頭。

“嗯。”我心裡犯起了疑問。

“許華好像想要……想要……抱住小萍,結果小萍在掙扎中,狠狠地給了他一個耳光。”阿梅怯怯地說道。

我望向許華,看到他的臉變得赤紅。

“然後我就看到小萍氣憤地跑開了,許華本也想追上去,卻發現了我。”阿梅有點膽怯地說道。

“是不是他威脅了你。”我看到阿梅的表情,已經明白了一些。

“是的,他說如果我敢說出去,他絕饒不了我。”阿梅靠近我,眼睛裡開始有淚水。

“不要怕,這裡有我,有警察。”我握住阿梅的手,狠狠瞪了許華一眼。

“嗯!然後我看見許華折回了賓館,而我返回了沙灘上。”阿梅點了點頭,似乎鼓起了勇氣。

“許華返回了賓館?”我饒有興趣地深思起來,想起昨天小萍返回沙灘上並沒有對楊曉天的妻子多說一句話,反而是許華回來後與她談了許多,結果楊曉天的妻子變得異常激動。我雖然猜測到楊曉天可能與那個長髮迎賓員有密切關係,但想不到原來是許華髮現了這個秘密並且告訴了他的妻子。

我轉向楊曉天的妻子,沒有說話只是望著她,直到她的眼淚中流露出無望的淚水。

“是,昨天下午,許華突然跑到沙灘上,告訴我說小萍她看見……曉天他……竟然與一個迎賓員在賓館裡……”她終於忍不住痛哭起來,多年來的信任不過是一場夢。

我轉頭望向了那個長髮迎賓員,我看到警察先生已經來到了她的身畔。

“我……我……我沒有殺人。是,我承認我昨天下午與他是在一起,其實我們早已經相識了,他過去常到這裡來採購一些東西,一直住在我們賓館。時間長了,結果我們就……昨天下行,我們久別重逢,正準備……結果突然聽到了門口有響動。”長髮迎賓員突然蹲了下來,嚶嚶哭泣。

我看了看楊曉天,他的臉色開始變得鐵青。

“我們嚇壞了,好在我們還沒有做什麼,於是連忙躲進了衛生間裡。接著,有人開門進來了。”長髮迎賓員哭了一會兒,又開始敘述起來,“我以為一定是他的老婆回來了,心想這下完了。可是我們聽見,進門的人徑直走進了屋裡,開始在包裡找什麼東西,然後很快就又鎖上房門走了出去。”

“是小萍!”我點了點頭,“她發現了你……們沒有。”

“我不知道,我感覺她並沒有發現我們,可是……他很害怕。”長女迎賓員抬頭望了楊曉天一眼,恐懼湧上雙眸。

我轉移視線望向了楊曉天,看到他正用一雙狠毒的目光瞪著迎賓員。

“這裡很安全,你不要害怕,不管誰是兇手,他終將得到法律的懲罰。”我不經意地瞥了許華一眼,因為我開始懷疑他來了,如果小萍真的沒有發現什麼,那麼許華在沙灘上就對楊曉天的妻子撒了謊。這樣說來,許華捱了小萍一巴掌後回到賓館,卻看見不該看見的一幕。

“嗯。”長髮迎賓員緩緩站了起來,“他很害怕,待那個人走了一會兒後,就不敢留我在房間裡待著了,於是就讓我立即走。當時我的衣服已經脫了一半,可是他不管,硬是把我推了出來。”

“接著呢。”我點了點,有點替她不值。

“我很生氣,就站在門口對他大罵了起來。其實我真的很委屈,我並不是一個隨便的女孩,我真是喜歡他,嗚嗚。我從來不要求什麼,可是沒想到他竟然這樣對我。我罵了兩句,又害怕別人看見我這樣子,連忙穿上衣服,匆匆跑了下來。”長髮迎賓員又開始哭了起來。

我嘆了口氣,這個時候許華一定回了房間,聽到了這一切,可是他在沙灘上卻說是小萍看到了這一切,真夠陰險。

我轉向了楊曉天的妻子問道:“你聽到這個訊息後,是不是立即從沙灘上跑回了賓館,然後向你的丈夫質問。”

“我當時並沒有找到他。於是我又返回了沙灘,卻看到他已經在沙灘上了。在那裡,礙於面子,我沒有追問他,直到吃完晚飯回到房間裡……”楊曉天的妻子抱緊孩子,牙關咬得很緊。

“於是你就質問他是不是與迎賓員做了對不起你的事情?”我想也沒想,立即問道。

“是的。”楊曉天的妻子嚶嚶說道。

“然後他不承認。”

“是……是的。”

“於是你就說是小萍親眼看到的?”

“是……是的,嗚嗚,是我害了她。”楊曉天的妻子似乎明白了一切,突然大哭了起來,惹得孩子也開始跟著哭喊。

“楊曉天,你還有什麼話說嗎?”我搖了搖頭,安撫了一下她們,然後望向了楊曉天。

楊曉天被帶走了,他一路上一直在掙扎,嘴裡拼命地呼喊著“我沒有殺人”。我冷冷地望著他的背影,心中不免鄙夷,沒有一個兇手會承認自己殺了人的,他巴不得沒有人知道。

警察們也走了,他們在附近的地方搜尋到了那把兇器,只是那把兇器沒有一絲指紋。

我鬆了口氣,挽起阿梅的手向碼頭走去。旅行出了這麼不愉快的事情,我們的心裡都很難過。

我抬頭又望了望前面的許華,相信許華為了洩私憤而進行無意的嫁禍,也必然內心痛苦萬分。可是我卻在他的臉上找不到一絲難過的模樣,相反竟是一種得意陰森的笑意。

“不對,有什麼不對的地方!”我突然打了一個寒顫。

如果說是楊曉天因為小萍揭穿了他與迎賓員的秘密而殺她的話,他並不可能有充分的時間做好這一切準備。要知道,楊曉天在晚飯之前還不肯定他的妻子知道他與迎賓員的事,他的妻子與他爭吵翻臉的時候,正是晚飯之後啊,而在這個時候他不可能從容地去買一把兇器、拿到鑰匙、殺死小萍,而且冷靜地避免或者抹去指紋。另外,他追出去尋找妻子,更沒有還回鑰匙的時間,即便迎賓員協助他完成這一切也沒有時間的可能。何況,迎賓員還沒有必要殺人!

不,不,不可能。

如果兇手不是楊曉天的話,那麼就是有人要嫁禍給他,這個人會是誰?難道是許華!

我內心大吃了一驚,急忙停下了腳步。

回想到昨天下午到晚飯之前,誰有充分的時間去購買兇器?

從沙灘到賓館來回的時間是肯定的,小萍很快就回來,並沒有幾分鐘的耽誤。然後我奔小萍走去的時候,剛走一半阿梅就回到了沙灘上,她們直到晚飯時間都沒有離開過我的視線。阿梅在晚飯之後,還到過我的房間,如果說是晚飯之後她去購買兇器,那麼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她避開迎賓員去偷鑰匙開門殺人,而且還要做到輕手輕腳不被準備洗澡的小萍發覺,時間上絕對不可能。何況她並不知道楊曉天與迎賓員的事情,故而不可能事先想到要利用小萍揭穿他們秘密的事情而嫁禍楊曉天。另外透過談話,她已經知道我是愛她的,因此她即不具備作案時間,也不具備作案動機。只有許華!

昨天下午在沙灘上,我與阿梅緩緩散步已經花了不少時間,然後我才看到許華回到了沙灘上,與楊曉天妻子在說話。這段時間裡,他完全可以購買到兇器,計劃好一切作案行動。另外,他是唯一知道楊曉天與迎賓員有私情的人,也知道小萍去賓館取東西的時候發生的事情。更重要的是他對小萍懷恨在心,求愛不成結果捱了狠狠一巴掌,又恰巧被阿梅看到。許華一向是一個自負而傲慢的人,在公司裡就能夠看得出來了,他之所以與我不和,也不過是因為他強烈地妒忌與狹隘。

那把嶄新的刀絕不應該是旅行必備的物品,它一定是臨時從島上購買的。

我突然點了點頭,轉身向島上返了回去。

我是第二天才回到寧波的,沒有回家徑直向警局走去。許華已經早早被警察帶到那裡,我從他的臉上看到了一絲不安。

“雖然你不承認,可是我還是帶了兩個人來。”我把事情的經過說完,許華立即矢口否認,那在激動中紛飛的兩片嘴唇,恨不得要把我吃掉。

長髮的迎賓員先走了進來,她的眼睛很紅,顯然昨天也哭了許久。

“當楊曉天去追他妻子的時候,你做了什麼?”我向她善意地點了點頭。

“當時我正值班,可是我突然看到他的妻子哭著跑了出去。我當時很害怕,我知道我們的事情敗露了,感覺痛苦與沮喪。這個時候,楊曉天又匆匆跑了過去,去追她的妻子,在經過門口的時候,他回頭看了我一眼,臉上全是悲憤與懊悔的模樣。”長髮迎賓員捂住臉,“我知道他一定會追回她的,他並不想失去這個家,所以我當時很害怕。害怕一會他們回來後看見我,他的妻子一定饒不了我的。”

“於是你就躲了起來?”我心平氣和地問她。

“是的,我不想讓他們看到,就匆匆出了賓館,躲在了角落裡,我想等他們都回到賓館睡下後再出現。”迎賓員垂著頭嘆了口氣。

“你不擔心他們不回來嗎?”我好奇地問道。

“我也不敢肯定。不過,我知道一個女人為了一個男人組建了一個家庭,還生了一個孩子,她就輕易不會放棄這一切。”迎賓員搖了搖頭,喃喃說道。

“唉……”我無語相對,不過我知道這一段時間裡,一直關注事態發展的許華,恰好可以從容地偷取到備用鑰匙、輕手輕腳地殺死小萍然後悄悄還回鑰匙,退回到自己的房間。

許華的臉色變得陰沉,我想他一定預感到了不妙,然而他依然不會承認這一切:“無論怎麼說,你們也只是猜想,你們沒有證據。”

“這把刀你認識嗎?”我沒有理會他,指著桌子塑膠袋子裡的兇器問他,“就是你拿著這把刀殺了小萍,而這把刀恰恰是你帶到島上的。”

沒錯,現在這把刀只是水果刀,確實是許華旅行帶的用品。

“不、不可能!這是我的水果刀,殺人的那把刀比這個短、比這個鋒利……”許華惱羞成怒地吼叫起來。

“噢,原來知道得這麼清楚!”我得意地笑起來,我就是在等他這句話。前天找到兇器的時候,我們只是知道這個事情而已,警察是不可能特意讓我們看到這個重要物件。

“你……”許華的臉色變得猙獰,隨即像霜打的茄子一樣蔫了下來。

“再看看他是誰?”我不再看他一眼,我知道他完了。

隨後走進來的是小島上的一個小商販,他一進門立即指著許華:“是、是他,正是他昨天下午從我那裡買了一把刀。”

“是不是這把!”警察突然從身後取出來一個塑膠袋,我看到許華望著它的目光有些悲哀。

“正是這把。”小商販立即點了點頭,“那天就只賣了這一把刀。”

“你還什麼話可說嗎?”我轉頭問許華,“你求愛不成,自是對小萍痛恨萬分,於是聽到楊曉天與迎賓員的對話後,你便萌生了一個陰險而惡毒的計劃。你首先計劃好作案行動,然後購買了兇器與手套,接下來你跑到沙灘上,告訴楊曉天的妻子小萍發現了她的丈夫與別人有姦情,實現了嫁禍。在賓館裡,你一直關注著事態的發展,從楊曉天兩人吵架、跑出賓館、迎賓員躲起來等這一切變化,你都盡收眼底。時機到了,你便趁迎賓員不在,取下備用鑰匙、殺死小萍、還回鑰匙……真可謂費盡心機。”

“我……”在強大的人證、物證面前,許華終於低下了頭。

我走出警局的時候,看到楊曉天已經被放了出來,他垂著頭一個人走著。我本想去打了招呼,但還是停下了腳步。

上蒼還是公平的,無論是誰做錯了事情,都受到了懲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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