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今晚,2020只剩最後1天。
Sir,還欠你一樣東西沒給。
別揪我領子……今晚就給。
2020最後一份片單。
必須有點特殊。
今年你最缺什麼呢?
如果不提那些Sir也給不了你的錢、成就、旅行……
告訴你。
今年,你缺色。
因為2020對很多人來說,很蒼白。
這一年,我們經歷了不少災難,見證了足夠多的紛爭與動盪。
當一個個黑白分明的大是大非,砸落在小小的我們面前,我們除了感受到危機四伏的生存感。
同時被剝奪的,是繽紛色彩的生活感。
2020欠我們的顏色,是生活的顏色。
它還不了的,Sir來。
這份2020最後一份片單,包含
3部國產片、6部海外片。
但這麼說不如那麼說:
粉、黃、紫、藍、紅、棕。
6個色彩,9部電影。
每一部的影像風格,都與上述一種色彩有關,導演會將這種風格色調運用到極致。
視覺色彩的背後,又有著一個匹配這種色彩的絕佳故事,有啟發,但不說教。
這樣的色彩不僅好看,還有生活的溫度。
對於膾炙人口的部分作品,Sir也不會專注於劇情,反而會偏重於跟你聊聊色彩與故事之間的聯絡,儘量說點乾貨。
適合你在未來的元旦、假期、週末,找上重要的人一起分享,一起補齊生活的顏色。
2020你再不信什麼,也要信電影。
因為生活虧欠你的,好電影總能還以顏色。
《布達佩斯大飯店》
導演: 韋斯·安德森
—— 粉色的童話
粉色是童話色。
要說最“好色”的導演——東有張藝謀,西有韋斯·安德森。
對前者來說,顏色是表達的技巧,是時代的背景;
而對於韋斯·安德森,則是一種
“迷人的自戀”
。
風格,是他的玩具。
大費周章地“搞顏色”,摳構圖,精心設計細節道具。
尤其《布達佩斯大飯店》。
把長寬高計算的現實世界,塌縮成一本精緻二維圖畫書,甚至一個粉色的童話。
但你一定要小心這種擅長拍“童話”的導演……如卓別林、貝尼尼、蒂姆·波頓、周星馳。
他們於詼諧中藏著的殘忍,往往讓人難以承受。
韋斯·安德森這麼聊《布達佩斯》:“這是遠處的喜劇,近處的悲劇。”
在一個老貴婦遺產繼承的荒唐鬧劇背後,《布達佩斯》用戲謔的口吻,呈現著“蠢人們”的貪婪、野蠻,也有令人唏噓的生死、命運。
甚至,是不留情面的戰爭。
在這底色上,輕佻高傲的粉色變得脆弱。
但,也變得無比優雅。
總愛拿腔拿調,甚至有點油膩的古斯塔沃先生(拉爾夫·費因斯 飾),最愛給零(託尼·雷沃羅利 飾)分享人生感悟。
最囉嗦的,是這句——
“在這個野蠻的屠宰場裡
還是殘存著一些
曾被稱為“人性”的文明之光”
也就是靠這句話,古斯塔沃一次次戰勝了野蠻,轉危為安。
甚至,直到最後一次……
一個令人唏噓的結局。
但別灰心喪氣,電影從未想證明這句話有多“現實”。
它只想告訴你。
“相信它”,你就會擁有這可愛的力量。
古斯塔沃先生的往事感染了零,零講述給作家,作家讓故事傳承,才有了開頭第一幕讀者的講述。
也包括,鏡頭後的講述者韋斯·安德森。
在他們身上,所謂“‘人性’的文明之光”。
遠不如可愛重要。
《陽光小美女》
導演: 導演: 喬納森·戴頓 / 維萊莉·法瑞斯
—— 黃色的夢想
黃色是夢想色。
這是一部夢想的電影,但它的主角非傻即痴。
一家子,全員極品。
媽媽是中年危機的中年主婦,爸爸是不成功的成功學講師。
爺爺混蛋,舅舅抑鬱。
而哥哥,憤怒朋克,恨他們所有人,想當飛行員(才能離這個世界遠遠的)。
這一次,為了完成小妹妹的夢想:選美冠軍。
全家走上了一條陽光璀璨的——
夢想破碎之路。
這是一部公路片,註定了一路上哭笑不得的醜態百出。
但也註定,他們會被這段“陽光之旅”改變。
Sir不能過度劇透,給你看看他們最後的樣子——不夠美的“小美女”登上舞臺,聚光燈下,跳得爛透了。
但笑得可愛極了。
你再看她身後,這一幫同時碎掉夢想的傻子,還在一起群魔亂舞。
他們的“夢想”都死了。
但他們的身體、精神、生命?
歸程的一瞬間。
他們共志成城,同心同力,每個人都奔跑了起來。
他們終於放棄為“夢想”表演悲傷。
共同推起生活這輛小車。
《佛羅里達樂園》
導演: 肖恩·貝克
—— 紫色的樂園
紫色,是憂鬱的童話色。
一句臺詞,把Sir聽得心頭一顫。
小莫妮跟夥伴炫耀——
“我總能看出來,大人們什麼時候想哭。”
你不知道吧?
佛羅里達迪士尼樂園外圍,有另一個“兒童樂園”。
這裡有免費的冰淇淋和午餐,免費的煙花,免費的空草地,免費的夜空,還有一幫免費的夥伴。
免費。
你聽懂了?這是個貧民窟。
窮孩子們能享受的,只有免費。
但他們的快樂,你用錢也買不來。
是的,這是一段底層人生,而導演絲毫不想讓你同情他們。
電影中的一個低潮。
沒錢交房租的母親海莉,騙錢營生失敗,被人羞辱後落荒而逃。
一路上,不懂事的女兒小莫妮,一直嘮叨。
一會兒說要吃冰淇淋,一會兒說走累了要休息……
媽媽海莉能怎麼說?
她一言不發,停下腳步,背起莫妮,用力走。
身邊單行道上,是前往迪士尼樂園度假的車水馬龍。
海莉一言不發,背向他們。
生活總有兩個方向。
一個面對,是因為你放開了;
一個背對,是因為你倔強了。
但她可以背對一萬種現實,卻不能背對孩子。
她得面對海莉,活進孩子的樂園裡。
在免費的霓虹燈下,他們唱歌,他們跳舞。
《過春天》
導演: 白雪
—— 藍色的心跳
藍色,是迷茫的青春色。
一部青春片。
拍出了國產青春片難有的
硬核
。
“學生妹誤打誤撞入行走水貨”。
一句標題黨式的概括,把一部青春片拍得驚心動魄。
主角佩佩,香港上學,家在深圳,兩地奔波。
父親忙於工作,母親沉迷麻將。
佩佩,心裡一堆問題。
別問什麼問題,那些青春期迷思你都經歷過。
放大的心跳聲,放大了她內心的聲音:
我是誰?
我要成為誰?
代價又是什麼?
佩佩不缺父母的“愛”,這對父母的“愛”不僅掛嘴上,也有實際的物質支援。
他們什麼都願意給,唯獨給不了一份理解。
越不懂女兒,女兒越要做一些“大人不懂的事”。
緊張的情節,強節奏的電子樂催化下,《過春天》的藍色,有憂鬱,有迷幻,有迷茫。
也有憤怒。
在“國產青春”夾縫中,一位少女腳步不停,步履鏗鏘。
在都市文明的一派祥和中,少女偏偏野蠻生長。
《陽光燦爛的日子》
導演: 姜文
—— 黃色的回憶
黃色,又是記憶的顏色。
無需介紹了吧。
Sir提它,只是想把一個美好的夏天,再次放進你手心。
配上這句臺詞,能將它泛黃的畫面再度擦亮:
“那時候,好像永遠是夏天,太陽總是有空出來伴隨著我,陽光充足,太亮,使得眼前一陣陣發黑。”
那陽光,燦爛到心裡。
《她》
導演: 斯派克·瓊斯
—— 紅色的慾望
紅色,是愛情的顏色。
這是斯嘉麗·約翰遜最性感的一次。
儘管她一面也沒露。
只憑聲音,就讓她成功拿下了羅馬電影節影后。
她飾演一個人工智慧,一個進化版的Siri。
而故事是,
“她”與一個男人相愛了。
放心,這不是《黑鏡》。
賽博朋克拉響了人們對技術倫理的警報。
但《她》,把那些倫理邊界的警惕仔細熨平,悉心寫成一首情詩:
在肉體之上,愛是什麼?
說兩句私人感受。
看《她》,Sir總想起放風箏。
肉體與靈魂,風箏和線。
靈魂的默契儘管高階,令人嚮往;但也無憑無據,讓人迷茫。
這部片表面說愛情,其實在說孤獨。
孤獨這東西有多奇怪,我告訴你。
它其實是一個人要面對的問題,但我們總想用兩個人來解決它。
《有話好好說》
導演: 張藝謀
—— 紅色的鬥爭
紅色,又是鬥爭的顏色。
前面提到張藝謀,可Sir偏想說他最特別的這部。
張藝謀第一部時裝片。
一句“安紅,額想你!”引發的血案,把三個階級拴在一起。
街頭混混、讀書老頭、有錢老闆,每人各有一句:
必須按我說的辦。
混混要面子,必須以牙還牙。
老讀書人要實在,咱不能吃虧也不能衝動啊。
後半段,李保田和姜文的對手戲最精彩——我不懂你,但我得救你。
秀才和兵掰扯半天,達成短暫共識:
莽夫才用菜刀解決問題,文化人只用磚頭。
太荒誕也太現實。
而現在?變了。
看看網際網路,好好說話變成了奢求,“磚頭”要比“菜刀”還致命。
Sir真的懷念,《有話好好說》裡那笨拙的人情味。
《謀殺綠腳趾》
導演: 科恩兄弟
—— 棕色的現實
棕色,是現實的顏色。
一部電影捧紅了一個詞,督爺。
一部電影陪伴了多少人的屌絲年代。
一部電影塑造了一種造型——
棕色墨鏡、棕色睡衣、棕色拖鞋。
這套頹廢範,雷神只有膜拜的資格。
勒保斯基不準別人叫它勒保斯基。
於是督爺(自己起的外號),成為了世界上最瀟灑的廢物(沒有之一)。
電影裡,這份“低慾望驕傲”,被一次次地摧殘著。
一宗綁架案,夾帶著豪門情變、幫派鬥爭、父女恩怨、宿命輪迴……一口氣地砸在督爺腦袋上。
不能安安靜靜做廢物的督爺,崩潰了。
“幸好”,他還有朋友。
一個比他還廢物的胖子,沃爾特。
一路橫衝直撞,闖下大禍,以助人為樂的精神,讓督爺本不順利的人生雪上加霜。
《謀殺綠腳趾》揭露了一個最殘忍的人生真相。
當你淪落至人生谷底,最不離不棄的朋友。
或許是你最不想見到的那個……但你又有什麼選擇呢。
他人不夠酷,也不夠聰明,更休想他能把你救出屎坑。
跟你一起,什麼事都倒黴
想擺脫他,也是休想。
哪怕你趴在他肩上,躲到他懷裡邊哭邊罵,像個傻×。
那個傻x,也會一直陪著另一個傻x。
別嫌棄……幸福有時候就是這種樣子。
《大魚》
導演: 蒂姆·波頓
—— 絢麗的想象
黃色,是想象的顏色。
想象力,誰給你的?
書本、電影還是人生第一首歌?
這部電影說,是父親。
這部電影的男主角,有一個傳奇父親。
他的人生經歷,就是一本奇幻小說。
出生天賦異稟,長大體育全能,一直是小鎮名人。
交往的朋友,都是奇葩。
他在冒險中遇過女巫,在路上降服了獨眼巨人。
他經歷過浪漫的求愛,遇見過雙頭的孿生姐妹,甚至被捲入朝鮮戰爭……
直到有一天。
孩子終於長大了。
於是也輕易戳破了父親的傳奇與謊言。
孩子厭離父親,逃離家鄉,長成大人。
和所有人一樣,加入朝九晚五的上班族,
每日在現實中摸爬滾打,以為這就是真實。
直到父親去世。
在葬禮上,孩子赫然發現——那些荒誕不經的虛構,其實都有著真實原型。
加工他們的,只是父親一顆至老未死的童心。
《少年派》問:
“真實與童話你相信哪個?”
《大魚》答:
現實可以骨感,但想象必須豐滿。
2020,也許是骨感的一年。
電影能幫你的,正是用想象力豐滿生活,用心靈發覺被忽視的點滴。
灰色,不完全代表絕望。
因為磨難、堅強、反思、成長……都藏於其中;
失敗與成功,別離與相聚,分開與珍惜,死亡與新生……都是生活的波峰與波谷。
它們決定了生活不是一條直線,不會一味上升或下降。
生活是一條彩虹,一條波浪線。
如果你覺得生活是灰色的,那Sir告訴你:
那是所有顏色,被混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