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叫張白雁，母親說降生時候，有隊大雁飛過，潔白羽毛在陽光照射下閃閃發光，群雁長伸纖細脖頸，緩緩舒展翅膀，像廣寒宮裡翩翩起舞仙子，恰巧門外赤膀鋤草的老父看見，心中一動，起了這名字。白雁天生面板素白，像石灰石調製凝結，細膩光滑；面部纖秀，微圓形瞳孔誕出黠芒；然而卻不像候鳥那樣畏寒，用遷徙追逐溫暖。河冰剛剛消融，大地開始復甦，便隨表兄下水捉魚，手腳通紅仍滿臉興奮，表兄大為憐憫。據說

此

時魚處於冬眠期，極易捕捉，因此收穫豐盛，總喝到鮮美魚湯。秋風瑟瑟時仍與小夥伴奔荒山拾柴撿葉，儘管衣服常常被突生枝條撕破。

十九歲那年，白雁已長成精靈頑皮少女。身為鄉鄙窮苦家女兒，只能粗衫麻褲，頭頂挽個長簪，這簪是奶奶所留，家中為數不多銀具之一，還有副薄銀鐲，暫戴母親手臂保管，往後定也傳她。奶奶說能它檢查荒山上野果及泉水可否食用。這年，她與今生摯愛邂逅。日半，揹著採摘的艾草，走經片桃林，聞到陣陣香甜，此刻口渴舌燥，她像被雙無形巨手從後背緊緊捏住脖子，駐足原地，痴痴瞟向那裡，心思亂轉竟不願移動。林主人乃附近最具勢力張財主，延頓片刻，悄悄翻越籬笆，摘下四顆鮮紅大桃，正要逃離，猛聽聲呼喊，幾名壯漢慢慢圍攏。

白雁急忙喊道：“本姑娘摘幾枚怎麼著，偌大果林，難道會摘完，真小氣”。領頭管家嚷道：“一顆一兩，四顆四兩，拿不出銀錢，就把你留下”。她暗自焦急，忽然傳來陣爽朗聲音：“管家，誰讓你仗勢欺人？”轉頭處，一俊書生出現，竹杖芒鞋，細細打量，面如冬季溫玉，目若深夜寶石，認出是張財主家少爺，上月舉辦喜宴，因遍桌山珍海味，硬拉父親以同族身份道賀，見過面。這時張公子也瞧向她，白雁感覺害羞，低下頭，努力掩飾通紅臉頰，估摸對方沒注意，偷偷擦掉額頭汗珠。“就算我做東請這位姑娘，你們趕緊散吧”。“是，少爺！”眾伙伕哄吵離去。

她記不清當張相公詢問，自己如何詳盡通答，僅記得他親自翻山去很遠河邊將桃洗淨，另盛滿瓢清水，二者以文致意許久，並約好再會地點才分開。臨行，天色已晚，張相公多摘了十幾斤尚青桃子託帶回家，送至村口。終於他們糊里糊塗變成朋友，偕同遊覽附近風景，有時

深林

樵夫撞見，竟懷疑遇到神仙眷侶，頂禮膜拜。

第二年，張父花錢為其謀得外地差事，兩人被迫別離。張女喜夜晚獨自去海邊，手拿鮮桃，坐在沙灘，咬一口，抬頭仰望漫天星星，月色如洗，籠罩茫茫海洋，周圍靜謐無聲，一隻孤雁飛過，她想“張相公若能化身大雁多好”從此愛上天空的孤雁。

朱敦儒碰巧經常來海邊，望見這幕，提筆寫下首詞：

搖首出紅塵，醒醉更無時節。活計綠蓑青笠，慣披霜衝雪。

晚來風定釣絲閒，上下是新月。千里水天一色，看孤鴻明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