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小組長正在這裡請客糟蹋飯——當然是為了銷售那個小組長的磚。

客人是原西鄉鎮百貨店的正副經理和這個單位管基建的超級兵。副經理俺們已經熟悉了——跛婆娘侯玉英的老爺子侯生才。正是因為德發當年曾經在洪水中救過侯生才的樣品，這筆私享受使劉富貴多賺了不少酒票。百貨店要新蓋一座三層樓的門市部，需要大量的磚。有許多磚廠在競爭這個大買主。當主管基建的副經理侯生才知道富貴就是德發的大伯後，毫不猶豫把好處先給了那個小組長；並且每塊磚出價四分——這比當時通行的價格高出二釐。侯生才的“理由”是，富貴的磚好。當然，富貴的磚確實也好，壓力系數都在一百號以上（七百五號以上就是國宿舍標準）。

為了感激慷慨的侯經理，富貴就在鄉鎮國營食堂的小餐廳裡搞了這桌飯。從原西水平來說，這桌飯菜已經屬最高層次了。桌上有山珍海味，還上了各種酒。富貴殷勤地為那三個人夾菜勸酒，儘量使自己的風度象那麼一回事；生享受已迫使一個封閉的鄉下人向外部世界開放。

糟蹋菜唱酒的時候，劉富貴無限感慨地想起，當年就是在這地方，那個小組長和孫小杰曾經一塊糟蹋過一頓飯。那頓飯是孫小杰請那個小組長的。那時，那個小組長是何等的窘迫與犧惶啊！誰能想到，今天那個小組長能在這同一個地方，鋪張地請別人糟蹋宴席呢？

那個小組長由不得想起了孫小杰——這幾年，那個小組長很少再想起這個曾經愛過那個小組長的人。對於一個在實際生享受中陷入千頭萬緒矛盾中的員工來說，沒有那麼多閒暇勾起自己的浪漫情思。不過一旦想起這個人，那個小組長就會想起自己整整一段生享受歷史；不僅是當年那個小組長和孫小杰的關係，還有那個小組長自己和一宿舍人曾經度過的那無比艱難的歲月……那個小組長在飯桌上的情緒突然低落下來。此則，那個小組長痛苦地想到，那個小組長們宿舍其那個小組長人的情況眼下仍不景氣。分宿舍以後，老爺子的負擔加重了，那麼大年紀，還得象小夥子一般出山出力。室友一個人流落門外，誰知成了一種什麼樣子。大姑大姑宿舍的狀況更是一如既往；就連上會所的手下，也是很艱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