徜徉在歷史和詩歌中的中國足球
天津大學 劉鋒
足球運動在2000多年前的中國就出現了。不過，在古代，它的名字叫“蹴鞠”。蹴鞠讀［ cù jū ］。“蹴”即用腳踢，“鞠”系皮製的球，“蹴鞠”就是用腳踢球。
這個是有史實可稽的。最早的記載見於《史記》，最豐富的記載見於《欽定古今圖書整合》。據司馬遷《史記·扁鵲倉公列傳》：
“安陵坂裡公乘項處病，臣（淳于）意診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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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淳于）意謂之：“慎毋為勞力事，為勞力事則必嘔血死。”處後蹴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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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死。”
大意是：項處在身患重病時，不聽醫生勸告，依然出去踢球（蹴鞠），不久即身亡。淳于意（約前215年—約前140年），古代著名醫家。西漢臨淄（今山東淄博東北）人，曾任齊太倉令。
最有意思的是歷史上第一個太上皇的 “蹴鞠”故事。據《西京雜記》卷二：
太上皇（劉邦之父）徙長安，居深宮，悽愴不樂。漢高祖（即劉邦）竊因左右問其故，以平生所好，皆屠販少年，酤酒賣餅，鬥雞蹴鞠，以此為歡，今皆無此，故以不樂。
記載足球活動更多的是《漢書》。據《漢書·東方朔傳》：“
於是董君貴寵，天下莫不聞。郡國狗馬蹴鞠劍客輻湊董氏。常從遊戲北宮，馳逐平樂，觀雞鞠之會，角狗馬之足，上大歡樂之。
”董君指董偃。
又據《漢書》卷五一《枚乘傳》附《枚皋傳》：“
下書北闕，自陳枚乘之子。上得之大喜，召入見待詔，（枚）皋因賦殿中。詔使賦平樂館，善之。拜（枚皋）為郎……從行至甘泉、雍、河東，東巡狩，封泰山，塞決河宣房，遊觀三輔離宮館，臨山澤，弋獵射馭狗馬蹴鞠刻鏤，上有所感，輒使賦之。為文疾，受詔輒成，故所賦者多。
”又據《後漢書·梁冀傳》：“
冀性嗜酒，能挽滿（弓）、彈棋、格五、六博、蹴鞠、意錢之戲。
”
蹴鞠又稱為“蹹鞠”、 “蹋鞠”。蹹（tà），古同“踏”。 蹋（tà）字亦作“踏”，都有踢 的意思。使用“蹹鞠”的記載比使用“蹴鞠”更早。《史記·蘇秦傳》載：
（蘇秦）因東說齊宣王曰：“··
· · · · ·臨菑甚富而實，其民無不吹竽鼓瑟，彈琴擊築，鬥雞走狗，六博蹋鞠者。臨菑之塗，車轂擊，人肩摩，連衽成帷，舉袂成幕，揮汗成雨，家殷人足，志高氣揚。
”
齊宣王（約前350年～前301年），媯姓、田氏，名闢
彊
，戰國時代齊國國君，齊威王之子。臨
菑
是古邑名，以城臨
菑
水得名，故址在今山東淄博市東北
在劉向《戰國策·齊策·八藝）》也同樣記載著戰國時期齊國都城臨淄人民的富足的生活景象。雲：“
臨淄甚富而實，其民無不吹竽、鼓瑟、擊築、彈琴、鬥雞、走犬、六博、蹹鞠者。
”這個八藝很值得注意，吹竽、鼓瑟、擊築、彈琴算是音樂；六博歸於棋類；鬥雞、走犬應屬於娛樂；蹹鞠是足球運動。文化體育還是很豐富的。
劉向（公元前77年～公元前6年），沛郡豐邑（今江蘇省徐州市）人。漢朝宗室、文學家，中國目錄學鼻祖。比較而言，司馬遷比劉向記載要早。以此推知，足球運動在中國山東的蓬蓬勃勃的繁榮景況距今已2300多年。
向世界傳播足球運動的是漢代名將霍去病。是傳向歐洲還是阿拉伯？這需要詳細考證。據《漢書·衛青霍去病傳》記載：“
其在塞外，卒乏糧，或不能自振，而去病尚穿域躢鞠也。
” 躢（tà），古同“蹋”。
又據《北史·突厥傳》：“
其書字類胡，而不知年曆，唯以草青為記。男子好摴蒲，女子踏鞠，飲馬酪取醉，歌呼相對。敬鬼神詞，信巫覡，重兵死，恥病終，大抵與匈奴政同俗。
”《北史》是二十四史之一。魏本紀五卷、齊本紀三卷、周本紀二卷、隋本紀二卷、列傳八十八卷，共一百卷。記述從北魏登國元年（386年（丙戌年））到隋義寧二年（618年）的歷史。在當代，土耳其自稱是突厥人。不知土耳其的歷史是如何記載足球的起源的。
從歷史忽然想起詩歌。那最早描述足球運動的詩人是誰？吳均，南北朝時的詩人吳均。吳均（469年～520年）是南朝·梁朝文學家，浙江省吳興人。他的美文《與朱元思書》曾讓我沿富春江，從富陽至桐廬步行一百多里，觀賞“風煙俱淨，天山共色”的美景。
吳均在《邊城將詩四首》其四中寫臨淄的蹴鞠活動：
“臨淄重蹴踘，曲城好擊刺。不要身後名，專騁眼前智。君看班定遠，立功不負義。掣拽二丈旗，躑躅雙鳧騎。但問相知否，死生無險易。
”
在大唐盛世，詩歌的代表人物是詩仙李白，詩佛王維，詩聖杜甫。他們都有足球的佳句名篇。
李白寫足球，是寫皇宮內院裡的足球運動，詩體是古風。李白有《古風》五十九首，其四十六雲：“
一百四十年。國容何赫然。隱隱五鳳樓。峨峨橫三川。王侯象星月。賓客如雲煙。鬥雞金宮裡。
蹴鞠瑤臺邊
。舉動搖白日。指揮回青天。當塗何翕忽。失路長棄捐。獨有揚執戟。閉關草太玄。
”此詩有兩個版本，姑從其一。
王維寫足球，有《寒食城東即事》。詩歌是描述盛唐時期在寒食節遊春的習俗。這個習俗是“女子鞦韆，男兒蹴踘”。此詩押仄韻，是一個特點。詩云：“
清溪一道穿桃李，演漾綠蒲涵白芷。溪上人家凡幾家，落花半落東流水。蹴踘屢過飛鳥上，鞦韆競出垂楊裡。少年分日作遨遊，不用清明兼上巳。
”全詩洋溢著蓬勃的青春氣息。
杜甫寫足球，有《清明二首》。其二雲：“
此身
飄泊
苦西東，右臂偏枯半耳聾。寂寂系舟雙下淚，悠悠伏枕左書空。十年蹴踘將雛遠，萬里鞦韆習俗同。旅雁上雲歸紫塞，家人鑽火用青楓。秦城樓閣煙花裡，漢主山河錦繡中。春去春來洞庭闊，白蘋愁殺白頭翁。
”
這是一首七言排律。寫漂泊異鄉時的清明節。十年萬里，離家已遠，還記得故鄉的習俗，蹴踘和鞦韆。
“十年蹴踘將雛遠”，文天祥也感受到了。他在《胡笳曲·十四拍》中說：“
北歸秦川多鼓鼙，禾生隴畝無東西。三步回頭五步坐，誰家搗練風悽悽。已近苦寒月，慘慘中腸悲，自恐二男兒，不得相追隨。去留俱失意，徘徊感生離。十年蹴踘將雛遠，目極傷神誰為攜。此別還須各努力，無使霜露沾人衣。
”
在唐代，足球運動廣泛地開展，不僅在宮廷、在民間而且還在軍隊中。中唐詩人韋應物在《寒食後北樓作》一詩中描寫了軍隊中的蹴鞠運動。這是一首五言絕句：“
園林過新節，風花亂高閣。
遙聞擊鼓聲，蹴鞠軍中樂
”。
晚唐詩人曹松《鍾陵寒食日與同年裴顏李先輩鄭校書郊外閒遊》也有詩寫足球運動。詩云：“
寒節鍾陵香騎隨，同年相命楚江湄。雲間影過
鞦韆
女，地上聲喧蹴鞠兒。何處寄煙歸草色，誰家送火在花枝。銀瓶冷酒皆傾盡，半臥垂楊自不知。
”
最早的足球運動出現在中國山東淄博，距今約2300年前；最早的足球詩歌出現在中國南北朝時期的梁朝，距今約1500年前。這是值得大書特書的。
劉鋒，江蘇揚州人，天津大學教授。現為天津市楹聯學會名譽副會長，曾任天津《楹聯》雜誌主編。
劉鋒教授對聯作品以集句聯、懷古聯最有特色，集句聯300副選入中楹會主編的《百家聯稿》。18篇楹聯研究論文入選“中國楹聯（學會）論壇”，其中《對聯起源考證》獲全國學術研討會論文一等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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