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末時期,曾有120名幼童赴美,為什麼最終回來了94人?

這二十六人中,有人悲哀病亡,但更可悲的是,有人不願意再回到自己所謂

“落後”的國家。

而前者只有三人,其餘的大部分都是後者。

同治十一年的八月(

1872年),容閎計劃了三年、清朝廷準備了兩年的“留學生”計劃正式啟動,由

“太常寺正卿”陳蘭彬

為監督,

容閎

“副監督”,帶領著第一批“三十人”從上海出發,目的地是美國的舊金山,這在後世可以說是讓人感到“羨慕”並且得以一飛沖天的機會,可在當時,卻是讓人“敬而遠之”。

清末時期,曾有120名幼童赴美,為什麼最終回來了94人?

第一批的三十人,包括後來的九十人,幾乎沒有什麼達官貴族的兒子在其中,換句話來說,那就是整個大清的官僚階級、統治階級,始終保持著自己的傲慢和對科技的無知,即便李鴻章等人深諳

“開眼看世界”,但這種思想的背後,還是對列強國家一種無時不刻的“恐懼”。

這一百二十個留美的兒童,大多數都是在

12歲這個年紀,除了極個別大一些或者小一些的,他們的出生時間都是在“咸豐十年”(1860年),他們絕大多數來自於廣東,而他們的形象,大多數都是面黃肌瘦,這是唯一一次可以改變他們命運的機會,即便他們知道,他們只是“探路”的。

不管怎麼說,大清朝廷為了這批去探路的孩子,都還是花了十數萬白銀,在不久的將來,這些孩子也會受到自己人生中第一次精彩的

“洗禮”。

清末時期,曾有120名幼童赴美,為什麼最終回來了94人?

其實留美計劃,整個清廷的出發點是很好的,以李鴻章為首的頂級大臣都認為,他們應該拋開對西方的偏見,學習他們的強術,這說的就是軍事技術:

“洋人專攻制器,窮年累月,竭精研思,其制器之人,即是善算之人”。

因為李鴻章已經經手多年的

“洋務”工作,甚至主導佈置了很多清朝的“工業”製造產業,所以李鴻章知道西方人的“數學”是整個體系中的基礎,所以李鴻章的目的很明確,就是讓這些孩子去學好以“西方數學”為基礎的相關知識,在十五年後,回國服務。

十五年後,他們也只是接近三十而立的人,那將是大清新鮮的血液。

從李鴻章的這個觀點來看,自然會覺得其實清朝也沒有那麼迂腐啊,可是為什麼這批留學生卻

“草草歸來”呢?

清末時期,曾有120名幼童赴美,為什麼最終回來了94人?

其實除了李鴻章等人的“遠見”以外,實際上還有更多的“偏見”,包括李鴻章自己,都是偏見的一員,只不過這種偏見不再是認為西方是“蠻夷”那種強弱歧視,而是從“文化角度”出發的“夷夏之別”,用一個更常見的詞來解釋,那就是“華夷之閡”。

為什麼這些大臣不派出自己的孩子去西方學習,這就是主要根源:

“尤懼文人學士清談高論,以用夷變夏相詆呵”。

容閎這種留過學,思想經過西方國家洗禮的人,他深知自己的國家是一種被傳統儒家充斥思想的輿論環境,他最怕的一個問題就是,這些士大夫會保持自己在思想上的傲慢,從而導致了這個計劃中斷,可是容閎沒想到的是,他竟

“一語成讖”,後來發生的事情,果真是因為文化的衝突引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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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文化的角度來說,容閎是一個

“異類”,雖然李鴻章看得起容閎,但是他卻不認同容閎,因為這個容閎在他的眼裡,太不修邊幅,卻常常自詡為“自由和浪漫”,所以李鴻章根本沒把留學生的領導權全部交給容閎,而是讓陳蘭彬主導:

“熟悉洋情,語言文字較荔秋差強,但其漢文欠深,亦不甚知大體,亦是一病”。

李鴻章說,容閎不識大體,這是一個大毛病,事實上,李鴻章的觀點,不是他一個人的觀點,而是能代表所有大清官僚的想法,所以在到達美國後,容閎和陳蘭彬爆發了很多次衝突,衝突的根源就是,容閎竟然主張讓自己的學生們

“自由戀愛”、“自由剪髮”、“自由信仰”

(信基督),這種種的放縱,讓陳蘭彬這位都不算太保守的儒家人,都看不下去了。

當陳蘭彬的

“訊息”回到國內,國內的官員無不指責容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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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陳蘭彬如此

“批判”,容閎也是啞口無言,因為這確實是事實,可文化思想的紛爭,又從何做解釋,就好比西方列強入侵中國,他們不打招呼,根本不去考慮孔子所說的“名正言順”,就因為想搶,便開打了,這就是西方人的“直接”,容閎認為,想學習西方的先進,要先從思想入手。

與此同時,留學的幼童們已經開始了自己的

“新生活”,他們第一次接觸到了一個截然不同的世界,因為他們本就是十分聰明之人,通過了考核得以出國,在國外,他們適應得很快,甚至是一些美國聰明孩子都需要很久才能學完的課程,他們多於別人數倍的效率便完成。

其實這批留美兒童不是沒有獲得美國人的

“稱讚”的,有一部分美國學者認為,傳統的中國文化和西方文化融合時,比起單純的西方文化要強,比如說儒家常說的一些思想,本質就是有很深的“哲學”道理在其中,而美國人沒有儒學,沒有這種看似“生而帶來”的天賦,所以中國的小孩,確實學習能力更強。

這一百二十人裡,後來考上美國大學就超過五十人,其中考進耶魯大學是最多的,高達二十二人,比如著名的

梁敦彥、蔡紹基、詹天佑

,他們都是耶魯大學的學生,除此之外,還有八名學生進入麻省理工學院,三名進入哥倫比亞大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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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耶魯的校園中,有著很多

“中國人”的傳說,比如參加賽艇比賽,帶領著耶魯隊連續兩年戰勝哈佛的舵手“鍾文耀”,又比如耶魯歷史上著名的棒球隊“東方人隊”,這支棒球隊中幾乎包含了所有的在耶魯的留學生,在賽場上,他們的動作和姿態絲毫不遜色於美國人,是當時耶魯的一道風景線。

不得不說,他們聰慧和好學,讓西方人正視了東方人,正如蔡紹基在美國時發言所說:

“中國只是睡著了,她將會再次醒來”

蔡紹基這番愛國尊己的言論,自然是彰顯了大國的氣派和自信,值得被誇讚,但問題是,清政府看到的

“第一問題”卻不是蔡紹基的“愛國”精神,而是蔡紹基以及他的“同學們”,居然把“辮子”給剪了,在大清,這可是死罪,這個訊息傳回國內時,頓時引起了大清官僚的反對,就連李鴻章都認為極其不妥。

為什麼這些留學生敢剪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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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在留學計劃開展的時候,這些孩子們是

“寄宿”在美國的一些高知識分子家庭的,這大致是美國政府所安排的,所以這些孩子們平時根本不是跟容閎、陳蘭彬等大清官員住在一起,他們只是定期會面、彙報,不難猜測,如此的生活環境,自然讓這些孩子們開始“叛逆”了。

最重要的是,容閎都同意,因為留過學,容閎知道這都是正確的,這才導致陳蘭彬不敢再接手負責留學生的監督工作,光緒二年(

1876年),陳蘭彬提出“交接工作”,自己去負責外交工作,讓吳嘉善(吳子登)趕赴美國,代替陳蘭彬。

當吳嘉善到來後,這些行為“叛逆”的留學生們,簡直就成了“十惡不赦”的代名詞了。

吳嘉善其實是大清官員裡為數不多的

“外語人才”,因為吳嘉善常年和西方人打交道,所以吳嘉善對西方文化很是熟悉,可吳嘉善卻是“最悲哀”的一種先進人才,又或者說,他的先進思想太侷限了,在吳嘉善看到了這些留美的兒童們紛紛“易服剪髮”的時候,他勃然大怒,認為這是對慈禧和光緒皇帝最大的背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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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吳嘉善開始了對這些留學生

“打罵”的生活,吳嘉善這麼一位“西學人才”都對這些留學生唾棄不已認為他們:

“非特無異於國家,亦且有害於社會”。

那麼那些朝廷的官員們又會怎麼想,李鴻章等人又會怎麼想,雖然李鴻章等人的

“進取學習心”值得讚賞,但是看待一個人,不能超出他的時代眼光,他們更傾向於吳嘉善說的是事實,於是全權授予吳嘉善對這些留學生們的“處置權”,李鴻章更是直接“架空”了被陳蘭彬和吳嘉善多次彈劾的容閎,說白了,李鴻章等人始終沒把容閎這個留學派當成自己人:

應由子登太史設法整頓,以一事權。

留美學生們的

“末日”終於被吳嘉善帶來了。

而到了

1878年,也就是光緒四年的時候,爆發了一件埋下了留學生提前歸國的致命隱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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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年,以容閎的侄子

“容揆”和另一位留學生“譚耀勳”為首,聯合了另外十一位留學生建立一個名為“中國基督教家園傳教會”的組織,這個組織的目的就是其名字所寫“基督傳教”,其實一開始,吳嘉善是沒有發現這個教會的,可在一次留學生聚集向孔子“鞠躬”的時候,這些教會中人居然拒絕鞠躬。

除此之外,他們還表示要回國

“傳教”。

這些話聽在吳嘉善的耳朵裡,宛如是驚天巨雷,就連容閎都感覺不妙,因為這幾個人居然想著推行基督教,這本質上就是和儒家對立,這不就是毀掉大清的根基嗎,還有更重要的一點,太平天國的事情在大清發生結束還沒有多少年,誰敢保證譚耀勳和容揆不是下一個

“洪秀全”。

於是一場

“大遣返”開始了,這十三名被明確指出是“信教”的兒童被勒令遣返,可是譚耀勳和容揆卻拒絕回國,抗令不尊,自此之後便留在了美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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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在這一批留學生遣返之前,大清政府也有強制遣返留學生的舉動,在光緒二年的時候,一名名為

“史錦鏞”的留學生就被強制遣返了,因為史錦鏞的“作風”不良,他不僅易服剪髮,他還和美國女孩談戀愛,還頻繁進入基督教堂,在大清官員看來,這是走上了歪門邪道,李鴻章也覺得是讓他們去讀書強國的,而不是讓他們去享受生活的,因此遣返了他。

所以在美國時期,留學生們和吳嘉善的矛盾已經達到了巔峰,吳嘉善是再也容忍不了這些留學生們花著國家給予的白銀,然後一邊在毀滅著自己的民族文化,幾乎每一年,吳嘉善都在向李鴻章提前

“結束留學”的事情,更別說經歷了“鍾耀勳事件”後,誰對這些留學生,都不再放心了。

於是在光緒七年,原本堅定支援

“留學生計劃”的陳蘭彬被吳嘉善幾年來孜孜不倦的“抨擊”打動了,於是陳蘭彬只能放棄支援留學生計劃,他向朝廷做出自己的最後建議:

“外洋風俗流弊多端,各學生腹少儒書,德性未堅,尚未究彼技能,實易沾其惡習,即使竭力整飭,亦覺防範難周,亟應將局裁撤,惟裁撤人多,又慮有不願回華者,中途脫逃,別生枝節等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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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蘭彬的觀點很中肯,沒有吳嘉善市場出現的

“辱罵字眼”,但是吳嘉善所發現的一些情況也不是不存在的,比如這些留洋的學生,內心的信仰和思考當時已經改變了,回到大清,很有可能就是“碰撞”的災難,所以為了及時止損,便讓他們提前回國。

其次,陳蘭彬提出了不讓驚動這些留學生們,以免他們

“不想回國”,事實上,這幾年留學過程中,被強制遣返的人已經是十個左右了,可這其中都還出了容揆和譚耀勳這種不願意回國,強制抗令的,陳蘭彬也怕清政府這幾年的投資都打了水漂。

可是回國這種事情,哪裡能說是

“騙”這些留學生回去,這些留學生們,個個都是聰慧之人,他們在美國有了自己的圈子和人脈,要想不回國,方法也並不少,所以當大清的“遣返令”下來之後,能踏上回國之路的只有九十四人。

而這九十四人其實是有些

“遺憾”的,因為他們有的人剛考上大學,特別是耶魯大學,如果繼續深造必然前途無量,但他們還是選擇服從國家的安排,回到自己的祖國改變自己祖國落後的樣貌,所以這些人也是偉大的,在經歷了一個較為寬鬆的社會之後,仍舊能保持赤子之心回到自己的國度。

清末時期,曾有120名幼童赴美,為什麼最終回來了94人?

所以,

120位留學生,在光緒七年只回去了94位,有一部分是已經被強制遣返了,再除去那三個已經病逝的學生外,其餘的就是不願意回到中國,執意在美國開啟自己的新人生,對此,清政府也沒有什麼追究的辦法,只能順其自然了。

不過留學生們沒想到的是,他們還在回國的路上的時候,自己國內的“報紙”就開始在“打壓”他們了。

當年《申報》就對歸國的留學生開始

“炮轟”,箇中言論可謂是將留學生們說得一文不值:

“國家不惜經費之浩繁,譴諸學徒出洋,孰料出洋之後不知自好,中國第一次出洋並無故家世族,鉅商大賈之子弟,其應募而來者類多椎魯之子,流品殊雜,此等人何足以與言西學,何足以與言水師兵法等事”。

申報的言論十分

“藐視”這些留學生,其中最沒有道理的,就是上面提到的

“無故家世族、鉅商大賈子弟”

,這句話的意思就把留學生們是

“試驗品”的意義給點出來了,這不正是一種羞辱,而且一份報紙,他在上面把這些留學生們的“出身”大書特書,說什麼

“椎魯之子”、“流品殊雜”

,認為他們這些普通人,就算有學識,也根本沒資格和朝廷談論

“西學”和兵法。

清末時期,曾有120名幼童赴美,為什麼最終回來了94人?

留學生們看到這種言論心裡是怎麼想的,沒人說過,但可以想到的是,當他們學習了西方的先進知識後,抱著憧憬回國後,遭受到的第一次

“傷害”,竟然是來自於這些官僚們的人身攻擊、精神傷害。

所幸的是,這些留學生們的內心是強大的,他們知道封建帝制很多時候就是這樣,強調馭下,強調唯吾獨尊,可是他們卻不計較,他們知道,他們要拯救的是這個垂危的國家,這個國家困苦的百姓,所以他們堅持下來,發展國家,讓大清在最後的幾十年裡,快速走向工業化。

即便大清滅亡了,他們也幫助中國完成了時代的過度,也是在大清滅亡後,當年執意不回國的一些學子也回到自己的祖國

“添磚加瓦”,不論如何,洋務派的這一次試探和留學生們給予的回報,乃是成功至極的。

這也是古代中國歷史,難以抹去的一百二十個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