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大軍潰敗她成亡國郡主,卻因傾城容貌,被敵國皇帝納為寵妃

故事:大軍潰敗她成亡國郡主,卻因傾城容貌,被敵國皇帝納為寵妃

1

我近來很是疲倦不堪。

因為瑾易看上了錦芳郡主。

才識過人,未及笄時便名冠天下的傾城美人,這樣的女子,和他再匹配不過了,若她不是旬國女子的話。

三個月前,我們靖國將將攻破了她們旬國的都城,整個旬國皇室除了殤帝殉國,大將軍戰亡之外,全部降了我們靖國。

瑾易看上了這樣的敵國女子,要讓這樣的女人日日睡在自己的枕側,我不放心。

滿朝的文武大臣都不放心。

仲夏的陽光火辣辣的照在人身上,額上的汗一滴一滴的滴在諸紫的朝服上,跪的久了,腿已經麻掉了,整個人像是被拋上岸暴曬的魚,我茫然的看著面前關的緊緊的承乾殿門,思緒卻是一陣陣的放空。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那扇門終於開了,明黃色的身影漸漸跺出來,我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他的聲音卻帶著怒極的笑意:“好,好,好,你們一個個的都想造反了是不是?”

我抬起頭眯著

眼睛想要看清他,他的神色有種奇異的殘冷,視線在這跪了一地的大臣面上隨意的掃了一圈,最後卻轉向我,目光定定的看了我片刻,嘴角微微下沉,我知道他動怒了,我和他從小便玩在一

起,從小一起長大的情分不比別的,結果我現在不幫他也就算了,還帶頭率領群臣來逼迫他。

果然,他看了我片刻,然後轉過身重新往殿內走去,聲音是怒意勃發的前兆:“召齊相入殿。”

我從地上站起來,踉蹌了一下,王總管抬手扶了我一下,我對他笑笑,跟在他身後進了殿中。

殿內的麒麟獸爐裡燃著清神的梨花木,垂地的珠簾相擊發出清脆的叮噹聲,瑾易穿著明黃的龍袍負手而立,整個人長身玉立,神色已經平靜下來了,喜怒不形於色。

“你對我要納錦芳郡主有意見?”他彷彿幼時那樣,開口喚我的小字:“阿杏?”

我微微鬆了一口氣,抬眼直視他:“陛下,錦芳郡主是旬國的亡國郡主,這天下哪個女子都可以,只是她不行。”

我垂下頭,盡職盡責的說:“佛語有云:‘芙蓉白麵,須知帶肉骷髏,美貌紅妝,亦不過蒙衣漏廁。‘您貴為一國之君,卻置自己於如此的危險境地,您將置這萬里江山於何地?置這萬千百姓於何地?靖國美貌的佳人如此之多,您要納多少入宮微臣都沒有異議,只是……”

“你認為我是看上了她的容顏?”他突然出聲打斷我的話,微挑著眉,嘴角斜斜勾起,不以為然。

我冷不防被他打斷,半響沒有反應過來,所以只是愣愣的看著他。

他眯著眼睛望向殿內的獸爐鼎,嘴角掛著冷意,眼神卻不知道飄到什麼地方去了:“還記得先帝在的時候嗎?寧德二十五年?”

我心神一震,還沒說出來,他已經轉頭望向了我:“是她,那年為了結靖旬之好,先帝派人去旬國求親,求的就是她。”

我什麼都明白了。

寧德二十五年,靖國有意拉攏旬國,所以派使臣向靖國求親,當時幾位皇子已有正妃,唯有他因為不受寵愛,所以遲遲未有婚配。

這是靖國主動求親,所以嫁過來的旬國女子必須是正室,可是當初那個旬國郡主聽說是嫁一個不受寵的皇子之後,她拒婚了。

不僅拒婚了,還隨意指了身邊一位端茶的侍女,封為郡主代替她的身份嫁給了他。

這是他的正妻,這是她附加於他身上的羞辱,這於他而言是奇恥大辱,我知道。

他成親的那晚,我一直都記得。

肆意嘲笑的幾位皇子和滿堂心不在焉的賓客散席之後,我在後花園裡的涼亭裡找到了他。

那晚皓月當空,流光似霰,他穿著大紅的喜袍面無表情的坐在涼亭裡,襯的面色越發如玉,喜袍的下襬不知被哪裡的露水打溼了,我躊躇片刻,才低身行禮,勸諫他:“殿下,時辰已經到了,郡主……她還在房裡等著你去挑蓋頭。”

他望了過來,眼神漆黑,溼漉漉的,像是某種初生迷茫的小獸,我第一次看見他那樣脆弱的表情,不過僅僅一瞬,他的表情就很快的收斂起來,唇線抿的很緊,神色狠戾的看著我,語氣彷彿是宣誓:“阿杏,我發誓,今日他們加諸於我身上的一切,有朝一日,我一定會還回去的。”

他做到了。

最後他看著我,像年少時期那樣,拍了拍我的肩,嘴角是篤定的掌控一切的笑容,對我說:“我不會失了度。”

我被他說服了,他一直有著異於常人的毅力和堅韌,他知道,什麼會是他想要的。

我點點頭,轉身退出了大殿。

2

後來在府裡的時候,果然聽說了他寵幸了錦芳郡主的訊息,甚至當夜就冊封了她妃位。

初聽這個訊息的時候我震驚了片刻,不知道他到底要做什麼,就算是本國顯赫世家的女子,也從來沒有聽說過越制到如此地步的冊封,直到我聽說了她的封號:藜。

荒郊野外的野菜稱之為藜,再不過卑賤的植物,瑾易竟然以“藜”為她賜號。他給了她尊貴的地位,卻用瞭如此的卑賤的封號來羞辱她。

無論如何,我提著的一口氣終於緩緩的放下去了。

我第一次見到這個傳說中的藜妃,是在半月之後,宮裡的辰妃過生辰,這本是家宴,但瑾易待我素來寬厚,所以召我入殿赴宴。

他和中宮坐在高坐上,唇角噙著淡淡的笑意飲著酒和他的妃嬪們寒暄,神色卻有些漫不經心,我不敢抬頭多看,所以也不知道那位傳說中的藜妃到底是何模樣,只是沒有想到,她竟然沒有來,宴席過半的時候,內侍監呈上了福糕,辰妃的聲音帶著嬌笑從旁邊傳過來:“哎呦,瞧臣妾,差點兒就忘了。”

她吩咐內飾的聲音格外的清晰,“等下備盤福糕給藜妃妹妹送過去,讓妹妹也沾點兒喜氣。”

瑾易似笑非笑的望過來,神色莫名:“她連你的生辰都不曾來,難為你還記得她。”

辰妃的神色嬌俏,語氣嬌嗔:“今兒個是臣妾的生辰,臣妾就擅自做主了。”

瑾易神色不變,卻轉頭朝身邊的王總管吩咐:“去,去把藜妃叫來。”

王總管應聲低頭而去,不過他很快就回來了,面色諾諾,身後卻一個人也沒有,瑾易大概已經猜到了,所以神色一變,王總管附在他的耳邊低低的說了一些話,他唇邊的笑意果然漸漸的冷下來了,連眼裡都帶上了幽幽的寒意,等王總管說完之後,瑾易的神色已經恢復如初了,他漫不經心的環視了一下宴席兩旁:“藜妃身體有些不適。”

他唇邊又是那種幽涼的笑意,“寡人可要去看看她,你們這些姐妹們自己說些體己話吧。”

中宮在他身邊倉皇的的轉頭望向他,聲音不安,“臣妾和陛下一起去。”

瑾易對這個中宮素來冷淡,所以聽了這話不置可否:“你去像什麼話?”

她的神色彷彿擔心極了,視線在席下一掃,突然掃到了我身上,目光哀哀,我猶自未反應過來,瑾易已經大步離席了,這座上滿是後宮嬪妃,我是外臣,心思轉念間,我不得不高聲說:“陛下,微臣告退。”

他腳步頓了頓,我趕緊跟了上去。

其實是沒想到會在半路上碰見藜妃,我還沒來得及告退,就在湖心亭裡,硃紅色漆的亭柱,亭子周圍是一層白色的帷幔,在風中輕飄曼舞,白色的帷幔後面,卻影影綽綽的透出一抹女子的倩影來,模模糊糊的輪廓,像是隱在山嵐霧靄裡的水墨畫,淡筆描畫勾勒的,是正在翻閱竹簡的剪影,這樣清晰,彷彿能看見如蝶翼般翩飛的睫,墨光傾瀉的發,淡淡的透出天青色的裙裾……

瑾易腳步停住了,負手拾階而上,風吹起他明黃的下襬,隨著飄起的帷幔,他的聲音很冷靜:“不是病了嗎?”

裡面的身影頓了頓,半響如同珠玉般的聲音就響在耳邊,清清冷冷的:“我不想去。”

這是大不道,我不由得呼吸一滯,但是瑾易看著也沒有動怒的模樣,語氣淡淡的:“唔……不想去?誰給你的膽子讓你不想去?”

白色的帷幔突然被掀開,一個天青色的身影從裡面突兀的出來,我猝不及防之下不免打了一個照面,只看得清她的眸子,幽暗似秋水的黑瞳,盈盈似乎有光華流轉,我趕緊低下頭去,向瑾易告退,他微不可察的點頭,我跟在王總管的身後向外面走過去時,聽見背後傳來的泠泠的聲音:“誰給我的膽子?不就是你嗎?”

後面的話自然是不敢再聽了,下了廊橋的時候我回頭看了一眼,那抹天青色的身影不知道什麼時候依偎進瑾易的懷裡了,白色的帷幔在他們身旁隨風翻轉,瑾易的手搭在她的肩上,看起來莫名的繾綣……

心裡突然湧起一股莫名的不安,我恍惚的覺得,有什麼是不是開始慢慢的失控了。

3

我再一次意識到這個問題,是在提刑按察使司來找我的時候。

一盞茶過,他終於委婉的向我開了口:“齊相,你自幼便和陛下交好,若是有人慾對陛下不利,你將如何?”

我神色一斂,示意他繼續說下去,他猶豫了片刻,終於忍不住說了出來:“陛下對那位旬國郡主,是不是太過上心了些。”他低著頭很恭敬的模樣,“我知道朝臣不得議論後宮,但是陛下,一連半月都是宿在了這一位的殿中,旁的暫且不說,陛下也無子嗣,若是第一位是由這位……”他點到即止,沒有再說下去,轉身告辭了。

後宮的記檔我不知道他是如何得知的,或許是他的女兒辰妃告訴他的。

我不擔心這些,我想起了那日光華流轉幽暗似秋水的雙眸,想起那對著瑾易也清清冷冷的聲音,我決定再進宮一次。

瑾易對我如臨大敵的反應很是嗤之以鼻,他依舊是漠然漫不經心的態度:“阿杏,我有分寸。”我定定的看著他,他看著我突然笑了起來,像是隨口敷衍似的:“好了好了,寡人還沒有怎麼樣呢?你怎麼越來越像個言臣了?”

我絲毫不為所動:“陛下不可不防。”

他的眉眼間全是濃濃的趣味,問我:“你這樣說,我倒是好奇起來了,你們一個個都說藜妃其心不忠,老實說,我也是這樣認為的,我一直在等她有所行動,可是她卻一點蛛絲馬跡也未露,越是這樣,我就越是想要知道,她那個腦袋裡想的到底是些什麼東西。”

我心裡一驚,他的興味盎然到底是因為什麼?是好奇她遲遲未有的行動,還是好奇她給他帶來的新奇?無論是哪一種,我都是第一次看見他這樣,對一個女人產生了這樣大的興趣。

先皇生性風流,宮中佳麗如雲,瑾易當年的母妃不過是洗衣局裡當差的一個有些姿色的宮婢,得一夜聖寵,之後就是在鬱鬱寡歡中度過了短暫的一生,大概是幼時受此影響很大,所以瑾易不近女色,他後宮的妃嬪,除了不得已娶回來的中宮,剩下的不是將相之女就是功臣之後。

沒有人比我更熟悉他對女人的態度,那時候他剛剛登基上位,朝中政局並沒有穩定下來,

太子一黨剛

剛繳翻,朝中還有些大臣與太子曾經交往過密,人人自危,我入宮去找他商量局勢,他坐在御書房的梨木案臺上,眉眼隱在燭火的暗處,漫不經心的翻了翻手中的卷宗,突然開口對我說:“御史臺……中書省……提刑司……唔,要是寡人沒記錯的話,這幾個大人府裡都有待字閨中的小姐吧?”

他眼角含著冷淡的笑意,把卷宗一合,“你明日去替寡人傳旨,讓他們的女兒入宮為妃,事情這不都解決了嗎?”

心裡沉沉一墜,我看著他勉強開口:“這是大事,你不喜歡這些臣女,何必勉強自己,我們可以找出旁的法子……”

他笑著打斷了我:“沒什麼好勉強的。”那時他的面容像是隱藏在霧靄中,縹緲的看不清楚,我至今仍記得他說的那句話,“我這一生,都沒有什麼好勉強的。”他就那樣看著我,“阿杏,我不會喜歡上任何人。”

我就那樣怔怔的看著他,然後極力控制自己顫抖的指尖,才能行禮穩住嗓音裡的顫意:“臣,領旨。”

可是現在,他卻對一個女人露出了這樣大的興趣。

我張口欲繼續勸諫,他像是想到了什麼,突然打斷了我:“阿杏,你去幫我查樣東西。”

是塊玉佩,他提筆把它畫在宣紙上,圓潤的線條,中間鏤空,再普通不過的一塊玉,他提筆想了想,忽然在玉旁寫下了兩個字:兮兮。

他放下筆,眉心微蹙,臉上的神色淡然:“你去查查這塊玉的來歷。”

我欲言又止,他看了看我,突然笑了起來:“這塊玉或許是沒有什麼來歷,我只是有些好奇。”他的語調有些涼,慢慢的說給我聽,“藜妃這塊玉前段時間摔壞了,她難過了好一陣子,”他的眼神幽幽,“你去查查這塊玉是怎麼來的。”他頓了頓,“是誰送給她的。”

查出來的真相讓我觸目驚心。

當我策馬趕到承乾門的時候,瑾易已經歇下了,宿在了藜妃的殿中。

王總管站在殿外守夜,看見我著實愣住了,大概是我一臉的急色嚇住了他,猶豫了片刻,他轉身朝殿中走去,等待的每一片刻都像是被無限拉長的煎熬,不知道等了多久,我終於等到了他,他臉上還帶著倦意,僅僅穿著白色的中衣,他看著我微微蹙了蹙眉頭,問:“這個時辰,你怎麼來了?”

我行了一禮:“陛下,那件事微臣查到了。”

他不過一怔就知道了我查出了什麼,若不是事情太過重大的話,我是不會半夜還進宮來見他的,他的神色果然淡淡的收斂了起來:“你查到了什麼?”

4

數日之後,我辦完瑾易交代我的事回府,意外的看見了府裡竟然有人送的禮,用紅色的綢布裹的嚴嚴實實的,我疑惑的望向阿言,他俯身低聲說:“是辰妃託提刑按察使司送來的。”

我明白後不禁有些啼笑皆非,瑾易這幾日對藜妃越發的寵愛,兩人整日裡幾乎是寸步不離,有幾日,他還沒有上朝,這是自從他登基之後從來都沒有的事,朝中譁然,瑾易行事如同雷霆,他們不敢進諫,所以把算盤全打在了我的身上。

我笑了笑,不以為意,強極則辱,盛極必衰,連這個,他們都不懂。

我想起那晚我說完後他站在藜妃殿外臺階上的模樣,一輪彎月就掛在他身後的殿宇上,他負手而立,風吹起他中衣的下襬,他過了很久才淡淡的唔了一聲,神色平靜,彷彿我說的這些對他一點影響也沒有。

他轉身繼續往藜妃的殿內走去,我忍不住喚了他一句:“陛下。”

他背對著我沒有說話,這時藜妃卻從殿裡走出來了,外面裹著黑色的披風,發未挽,似瀑布般傾瀉下來,我趕緊瞥過眼,卻看見她從披風下面露出來的赤足,小巧圓潤,如同白玉般。

瑾易的聲音沒什麼異樣,只是問她:“你怎麼出來了?成何體統?”

她的聲音嬌嗔軟軟的:“你不在,我睡不著。”

瑾易從嗓子裡發出一聲輕笑,沒有順著她的話說下去,卻是對我:“齊杏,不要以為寡人對你格外寬厚些,就忘了你自己的身份,現在是什麼時辰,就為了臨江那些個貪官的案子就擅自入宮,宮裡的規矩你是知道的,自己去領罰吧。”

心神一動,我跪在地上領旨。

他攬著藜妃往殿中走去,遙遙的聽見他的聲音,輕輕的,像恍然像溫柔:“怎麼不穿鞋就跑出來了?”

女子的聲音易低了下去:“我喜歡——啊——”話未說完便是一聲嬌呼,隨即有氣急敗壞的嬌嗔隱隱傳出殿外,“你幹嘛?誰要你抱了,你放下我,我自己走——”

剩下的便微不可聞,我抬頭望向天上的殘月,夜色濃厚,像是被不小心打翻的濃墨渲染,半點星光也無。

大概又有一場浩劫了。

這場浩劫比我想象中來的還要盛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