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北、山東兩地相距200公里,為何在歷史典籍中卻找到相同的記載

對於河北省館陶縣的人們來講,“陶山”是一個有著極其重要意義的文化符號,因為它是館陶之名的源泉,最早在唐朝的《元和郡縣誌》中就有記載:

“館陶縣,本春秋時晉地冠氏邑,陶丘在縣西北七里,趙時置館於其側,因為縣名”。

河北、山東兩地相距200公里,為何在歷史典籍中卻找到相同的記載

唐李吉甫《元和郡縣誌》中有關館陶縣來歷的記載

無“陶山”,就沒有“館陶”一名

館陶在春秋時期為“晉地冠氏邑”。“邑”是先秦時期對人們聚集地的一種稱呼,規模有大有小,今天大大小小的城市、縣城、鄉村有很多就是由那時的“邑”發展而來。可以說如果沒有陶山,“冠氏邑”一名很可能會在今天館陶縣一帶沿用到今天,當然後來隋朝在館陶東部析置新縣時,就不能再以“冠縣”為名了。

在明、清時期館陶的地方誌中“陶山”“陶丘”是一回事

雖然在《元和郡縣誌》、清朝《館陶縣誌》記載館陶的來歷中“縣西北七里有陶丘,趙置館於其側,故名館陶”,用的是“陶丘”,但縣誌中也有《陶山記》《書陶山記後》等文章稱其為“陶山”,哪怕是館陶古八景裡的第一景也是“陶山夕照”。

河北、山東兩地相距200公里,為何在歷史典籍中卻找到相同的記載

清朝《東昌府志》中,館陶縣旁就同時繪有陶山和陶丘

之所以在稱呼上有“丘”和“山”的差異,想來有兩個原因:一是丘是小山的別稱,兩者可以混用;二是因孔子名“丘”,清雍正三年(1725年)尊孔避諱其名,或許此時改“丘”為“山”的。

不過在清時《館陶縣誌》的記載中卻有一處“陶山”和“陶丘”同時出現:

山川:

陶山,在縣西南五十里,《禹貢》:“導沇水,東流為濟,入於河,溢為滎;東出於陶丘北,即此。

河北、山東兩地相距200公里,為何在歷史典籍中卻找到相同的記載

清朝乾隆年間《館陶縣誌》中記載的陶山

《禹貢》是我國的古代名著,是《尚書》中的一篇,其著作時代一般被認為是在春秋戰國時期,不過作者為了讓作品更具有權威性,就託名為上古聖人“禹”的創作,因此定名為《禹貢》。正是有了大禹的這道光環,在時刻把聖人的言論奉為圭臬的古代,《禹貢》中的記載無疑是對事情真實性最權威、最正確的註腳了。此外,《館陶縣誌》中的這個記載還在明朝天順年間編修的《大明一統志》所引用。

雖然“陶丘”在《禹貢》中有記載,但是人家並不是說館陶的“陶丘”!有很大的可能是在編修《館陶縣誌》時被編撰人員引用錯了

為什麼這麼說呢?因為在《禹貢·導河》中人家的原文是這樣的:

導沇水,東流為濟;入於河,溢為滎;東出於陶丘北,又東至於菏,又東北,會於汶,又北,東入於海。

看到了沒,在“東出於陶丘北”後面還有內容,而不像縣誌裡記載的那樣,就倆字“即此”,而是“又東至於菏,又東北,會於汶,又北,東入於海。”

河北、山東兩地相距200公里,為何在歷史典籍中卻找到相同的記載

西周時期地圖上的濟水及曹國示意圖,曹即陶丘

沇水是濟水的上游,滎是滎澤,均在河南省;菏是指的是菏澤,汶是汶水,在山東省,和館陶並不能產生聯絡。

估計當時編修縣誌的人員,在《禹貢》中找到了唐朝《元和郡縣誌》中所記載“陶丘”的“權威”依據,如獲至寶,不假思索,迫不急待地拿來就用,以至於無視“濟”“滎”等和館陶毫無交集的兩個名詞,不過在看到經過“陶丘”北之後,“東至於菏”,又“會於汶”,才猛然發現更無法和館陶聯絡起來,只能到“陶丘北”就“即此”了。

陶丘在春秋戰國時期,是個很響亮的名字,不是小山丘,而是一座城市!

這座城市就是今天的山東省菏澤市定陶區。春秋末期,吳王夫差開挖了連通濟水和泗水的菏水,進而把江、淮、河、濟有著“四瀆”之稱的四大水系聯絡起來,處於濟水與菏水水運交通中心的定陶迅速發展成為著名的經濟都會,有著“陶為天下中”的美譽。

河北、山東兩地相距200公里,為何在歷史典籍中卻找到相同的記載

春秋時期“陶為天下中”的陶丘,與濟水、泗水、河水位置示意圖

當時的定陶名字為“陶丘”。據傳堯定都陶丘,舜在陶丘製陶,還與大禹在陶丘相識;武王伐紂之後,封其六弟振鐸為曹伯建曹國,都陶丘。春秋戰國時期,陶丘則以經濟繁榮聞名於諸國,以至於吸引了有著“民間財神”之稱的陶朱公范蠡來此定居,後來也因此改名為“定陶縣”。據清《定陶縣誌》記載:

范蠡以陶為天下之中,遂定居焉,故曰定陶,秦滅齊置縣,其名至今之。

此外在清《定陶縣誌》的有關“陶丘”“濟水”的記載中,可以清晰的找到本文前面所說的《禹貢》中的記載:“導沇水,東流為濟;入於河,溢為滎;東出於陶丘北,又東至於菏,又東北,會於汶,又北,東入於海。”也只有在這裡,濟水所經的各處才能夠一一對應到位,可見此“陶丘”也是《禹貢》中的“陶丘”。

定陶雖然古稱“陶丘”,但從歷史記載上看,陶丘是一般作為地名來使用,而非山名。據《竹書紀年》、《說文》記載:“堯八十九年作遊宮於陶,十年帝遊居於陶”。“陶丘有堯城,堯嘗居之。”《史記·五帝本紀》記載舜帝也在“陶”耕種漁獵:“舜耕歷山,漁雷澤,陶河濱”。

或許在最初,定陶也是有著一座陶丘的,否則在地名多為單字的先秦時期,僅以“陶”為名就可以了,何必再加個“丘”字?

河北、山東兩地相距200公里,為何在歷史典籍中卻找到相同的記載

嘉慶《東昌府志》記載館陶陶山“與此無涉”

關於《館陶縣誌》引用《禹貢》的內容錯誤一事,在清嘉慶年間修撰《東昌府志》時就被發現了,因此在那個版本對館陶陶山的記載後面又加了一行字:

按:《禹貢》陶丘即今曹縣左山,與此無涉。

即《禹貢》記載的“陶丘”,和館陶的“陶山”沒有關係。

就這樣,河北館陶和山東定陶雖然距離在200公里左右,但是因為都和“陶丘”有關係,以至於《禹貢》的記載同時出現在了兩地的志書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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