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梔子香,溫柔相伴。

夏夜梔子香,溫柔相伴。

晚霞

吃過晚飯閒來無事,便想回老家看看。想著記憶裡的幽然的綠色,心裡有點迫不及待了。將還在飯桌上和大姑聊天的老媽拉上,滿心歡喜著朝老家走去。

老家還是記憶中的模樣,荒蕪中散發著無窮無盡的生命力。荒蕪的是人煙,勃發的是那一望無垠的綠色稻田、玉米和種類各異的蔬菜。

夏夜梔子香,溫柔相伴。

一望無際的綠色田野。

在空曠的田野中張開雙臂盡情大聲呼喊,歡笑,跳躍,奔跑。我喜歡這樣的生命力,只屬於大自然的生命力。深深的大口呼吸著,滿満的都是馨香,沁人心脾。

這樣的快樂歡喜。

感嘆感嘆,這個世界多公平呀。給我關了一扇門,雖然另一扇窗還未開啟,但至少給了我一個可以讓陽光穿過的洞,透過這個小小的縫隙,看到的世界才顯得尤其美麗而珍貴。

天漸漸暗了下來,便只能依依不捨揮手告別。

剛走到路口便遇到一個年齡比老媽還大卻和我同輩的人,該喚一聲大哥。一同走回小區的路上,母親一直和他聊天,我邊走邊想自己的事情,也沒怎麼在意,直到聽到他說,女婿叫他去成都耍一下,但是不知道暈不暈車所以一直沒去時,這才仔細打量了一下。

這是一個很典型的莊稼漢子形象,約莫五十多歲的樣子,面板黝黑,身材消瘦,穿著二三十塊錢一件的劣質體恤和短褲,背上揹著個大大的揹簍,用白色的袋子蓋著,不知道裝著什麼東西。一隻手裡提著的袋子看起來佷舊,沾滿了油漬,感覺佷髒。另一隻手握著一個壺,不知道幹什麼用的。

“二嬸(二嬸是他母親,我後來問老媽他們姐妹幾個是不是都不是二嬸親生的,不然怎麼他們也叫二嬸,我媽說估計是為了好養活。這便是農村裡的一種習俗了。)一個守著老房子不肯搬到小區裡,怕她一個人出什麼事,暈了也沒人發現,所以我每天下午就過來吃晚飯,然後再回來歇息。”

“每天都回來啊,你姐他們喃?”母親問他,估計也就是順口問問,並不是很在意。

他卻答得很認真:“她們不管他,也不過來看他,像小海(他大哥的兒子)回來這麼久了,一次也沒過去看過他奶奶。他們從來就不怎麼過問(過問是我們這裡的方言,意思是關心,在意)。”

“要拿錢給她撒?”

“不拿,只有老么過年過節的要拿錢,其他的都不拿錢。我嘛,沒啥錢拿,就每天過去和她一起吃飯嘛,她煮飯我就買菜買肉嘛。反正我也一個人,回去還可以把她看著。有時候農忙也在那做飯,反正兩邊都有鍋,也方便。她就是不願意搬過來,說樓太高,多累。等以後把老家房子拆完了,她就必須搬了。說來也好笑,有次在這邊吃飯,她說要回來,我就說了句,你快走吧,結果她還和我慪氣了,呵呵,一個人真的就不等我就過來了,想起來就覺得好笑,這麼大個人了,碗都不洗了就走了。”他說著說著,自己倒笑起來了。從側面看著,黢黑的臉上竟也看著這樣順眼。

沒多久就到了小區,我們也就分開走了。但我感覺,他的話,似乎還在我心裡徘徊,遊蕩著不肯走過記憶的漩渦。

夏夜梔子香,溫柔相伴。

路邊的野花,生機勃勃。

這是一個佷老實佷典型的農民,經濟困難到需要接受國家的低保補助,沒有受過高等文化的教育,妻子也佷早就和他離了婚。他是一個人艱辛的把女兒養大的,直到現在女兒的孩子也已經幾歲了,才有了可以稱之為享福的生活。

印象中很小的時候看到他,就是這樣一副髒兮兮的樣子,到處拾垃圾撿破爛來賣,後來又聽說他在幫著親戚一起幫別人殺鴨子掙錢。再後來離家住校了,沒有經常回來,也就再沒有聽到他的訊息。

如今再看到他,覺得他還和記憶中一樣,樣子沒怎麼變,只是身上的衣服乾淨整潔了許多。臉上還是一直洋溢著笑容,和每次看到他的時候一樣。

很難想象,這樣艱苦的生活,他居然能將笑容保持在臉上這樣生活過來了,特別是在說到他女婿說來接他去成都的時候,那是帶著幸福的笑,毫不保留地炫耀著他的幸福。

還有他母親和他慪氣的時候,明顯的寵溺語氣,沒有那種因有錢的哥哥嫂嫂不管母親卻要他這個沒有錢的弟弟照顧母親的抱怨和不甘,只是一種佷享受佷安穩的幸福感。

不禁有點敬佩起他來,他的形象在我心中不自覺的高漲了。

是啊,現在這個社會有多少這樣的例子,越有錢的兒子媳婦女兒女婿越不贍養父母。很多人小時候不是都說長大了要努力掙錢養父母麼,可是越來越多的人,錢多了,反而將心給矇蔽住了,擋住了心靈的視線,也就再也找不迴心裡的良知了。相反,越沒錢,親情才顯得越可貴了。

回到家裡,覺得這樣一個老實樸素的莊稼漢哥哥特別可親可愛,於是,在這個涼爽的夏夜,在桌上的梔子花香陪伴下,趁著心裡的記憶還鮮活著,將他的事記述了下來。做一個紀念,也做一個深思。

心,需要這樣不停的清洗,才能保持純淨。

喜歡這樣的感覺,夜已深,萬籟俱靜中,空氣裡飄蕩著梔子花淡淡的香氣。

夏夜梔子香,溫柔相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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