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三歲小男孩講述納粹暗黑童話

聽三歲小男孩講述納粹暗黑童話

德國對納粹主義的反思教育做得一直挺好的,不僅歷史書中如實書寫,老師還會在課堂上讓學生們討論納粹主義幹下的罪行。

正視歷史當然是勇氣的象徵,在冷戰時期,國際上就爆發了一股反思浪潮,站在抉擇全人類命運的風口浪尖,思考應該如何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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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皮鼓》海報

《鐵皮鼓》就是一部拍攝於冷戰時期的反思電影,它透過一個三歲男孩的口吻,另闢蹊徑,講述了自己的納粹暗黑童話,這部童話充滿荒謬、亂倫和色情。

作為改編的來源,格拉斯所寫的同名小說《鐵皮鼓》,在1959年出版的時候,被指責為色情小說,引發一場新教年輕人的燒書活動。

直到1999年,國際上才正式宣佈對《鐵皮鼓》的認可,格拉斯獲得了諾貝爾文學獎,成為20世紀最後一位諾貝爾文學獎得主。

延承原作極其鮮明的創作風格,作為“新德國電影”四大導演之一的施隆多夫,在1979年改編成的同名電影,也終於拿下第52屆奧斯卡金像獎和第32屆戛納電影節金棕櫚獎。

1

長在沼澤中的花朵

奧斯卡在三歲目睹母親與舅舅的偷情後,將代表淫亂、揮霍無度的酒櫃打翻,並從地窖中摔了下去,為此身體一直停留在三歲年齡大小。

自此,觀眾被奧斯卡的視角帶進一個齷齪的成人世界,因為人們在潛意識中依然把他當成一個孩子而不用避諱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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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皮鼓》劇照

電影最成功的地方也是選擇了這樣一種特殊視角。透過這個視角,窺探到德國小資產階級家庭隱秘的黑暗和二戰時期德國的歷史程序,展示出從魏瑪共和國到納粹德國,再到戰爭失敗的整個興衰過程。

在影片一開始的時候,奧斯卡講述他的出生。

導演模仿嬰兒在子宮內部向外看世界的過程,並告訴觀眾,他是不願意來到這個世上的,只是當母親告訴他自己長大些就能擁有一個鐵皮鼓,他選擇了妥協。

當奧斯卡第一次拿到鐵皮鼓時,鐵皮鼓再也沒有離開過他的身邊。之後他發現自己擁有了一種超能力,鐵皮鼓“噠噠噠”後,是他高分貝的尖叫聲,這種尖叫可以有指向性地刺穿玻璃。

當他對事情不滿,心中的激憤就會讓他發出尖叫,成為他人格力量實體性的存在,表達對現實的抗議。

影片中有多個人想要奪走他的鐵皮鼓,父母、老師、醫生等,鐵皮鼓和尖叫成為相輔相成的武器,最終沒有一個人成功,沒有人可以迫使他喪失這股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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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皮鼓》劇照

鐵皮鼓不是一種暴力,

而是對暴力的反抗

,是一個孩子在黑暗沼澤中長出的花朵。

這朵花最終是向著陽光的。在納粹集會的時候,奧斯卡用鐵皮鼓擾亂了軍隊隊形和觀看民眾的手勢,使樂隊的演奏變成《藍色多瑙河》,所有人跳起交誼舞,洋溢著和平、快樂的氣氛。

鐵皮鼓的設定帶有一種美好的荒誕色彩。不妨想象一下,沒有像奧斯卡一樣擁有鐵皮鼓的孩子們能做些什麼,才能在那個戰火紛飛的年代生活下去。

2

被掠奪的柔弱

但澤(Danzig)是二戰時期德國的叫法,在波蘭語中又名格但斯克(Gdansk),它北臨波羅的海沿岸,由於地處維斯瓦河的入海口,歷來被視為貿易港口重鎮。

但澤歷來不是一個和平的土壤,在18世紀就戰爭頻繁,最後成為德意志帝國的一部分。

一戰後,根據1919年的凡爾賽條約,迫使德國將但澤割讓給波蘭,由波蘭管控其外交和關稅,但內政仍保持獨立,而這些內政的掌權者幾乎百分之九十以上是德國人。

據1923年的人口統計資料顯示,但澤的市民有95%是德意志人,只有3%是波蘭人。

直到1990年,二加四條約才終於使但澤問題最終有了明確的答案,只是長期的戰亂和糾紛,早就使在土地上生存的人們喪失了對國家身份的認同感。

這裡雜居著德國人、波蘭人和卡舒貝人,對他們而言,尤其是卡舒貝人,他們到底是哪國人?

奧斯卡的母親就是卡舒貝人,她不像奧斯卡的祖母那樣對“卡舒貝人”身份有明確的認知,祖母曾這樣說道:“卡舒貝人是不會遷居的,他們會一直站在這裡,伸出腦袋,讓別人敲打。一個卡舒貝人,既夠不上是德國人,也夠不上是波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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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皮鼓》劇照

相反,奧斯卡的母親一直在奧斯卡名義上的父親馬策拉特,和奧斯卡親生父親,也就是她的表哥、奧斯卡的舅舅揚之間選擇不定。

奧斯卡的名義父親馬策拉特是一個身形高大、粗魯、崇拜希特勒權威的胖子。在兩人相愛的初期,家中鋼琴上方擺著貝多芬的肖像,隨著自己對納粹強權的崇拜,馬策拉特將其換成了希特勒的照片。

加入納粹後,他暴躁強勢的形象逐漸展露出來。他強迫奧斯卡的母親吃從海灘撿來的鰻魚,導致母親得了直接食用生魚來對抗生活壓力的癖好,這也直接使母親走向了死亡。

儘管馬策拉特有種種缺點,但母親仍選擇了他,因為馬策拉特可以帶給她舒適的生活環境和體面的社會地位,這與德國帶給但澤的庇護是相互對映的。

相反,舅舅揚就顯得懦弱很多。作為親生父親的他,將孩子拱手交給別人,在馬策拉特虐待奧斯卡母親吃魚的時候,也只能上前安慰,避免和馬策拉特進行正面衝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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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皮鼓》劇照

尤其是在最後戰爭時刻,更能清晰地看到馬策拉特和揚兩種完全不同的人格特徵,馬策拉特猶如打了雞血一般沉浸在戰爭帶給他的刺激中,就像納粹一樣是個戰爭販子。

揚躲在角落中瑟瑟發抖,無疑代表了波蘭在二戰時期尷尬的處境,以及國際上對波蘭有些羸弱的普遍印象。

影片的人物設定有著明顯的政治導向,人物的命運正暗示著歷史的演變。

對歷史熟悉的觀眾,就能體會到作者那冷靜的黑色幽默。奧斯卡母親在舅舅和丈夫之間的徘徊,正如歷史上被一次次掠奪的但澤,

她美麗、柔弱,承載著幾代人的傷痛。

3

二戰該反思什麼

在浩瀚的電影世界,戰爭片是一個大的分類,數不勝數,以兒童的視角記敘二戰的故事也有很多,比如《伊萬的童年》(1962塔可夫斯基)、《美麗人生》(

1997

羅伯託·貝尼尼

)、《穿條紋睡衣的男孩》(2008

馬克·赫爾曼

)。

大概歷史上沒有哪一個戰爭比二戰更受關注,成為全人類的共同主題,除了二戰是距離我們最近的一次世界大戰外,我們關注它的理由顯然是納粹主義的出現。

納粹主義的誕生在警示我們人性的劣根性,以及現有的政治歷史結構是否進入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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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皮鼓》劇照

對《鐵皮鼓》文學和電影的“平反”,可以側面體現出歐洲文藝界對於戰爭和歷史理解的變化。

藝術可以表達美好的事情,也可以表現醜陋的一面,更重要的是真實地展現生活,儘管它是一個童話故事。從接受不了色情與黑暗,到理解與欣賞,正是

人類自我解開傷疤的過程。

《鐵皮鼓》的觀感有很多地方是不適的,甚至可以說是驚悚的,因為奧斯卡帶給我們的是一個魔幻現實主義的故事,而不是一個架空的故事。

法西斯主義、種族主義的噩夢帶給人的傷痛,就像幽靈一樣滲透在日常生活中,每一次回望歷史,都是對其捲土重來的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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