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際穿越》中的愛別離、怨憎會、求不得

《星際穿越》中的愛別離、怨憎會、求不得

黑洞附近的米勒所在的星球

01 故事背景

影片故事頗為複雜。地球上植物發生枯萎病,美國宇航局NASA送走第一批12個宇航員去發現新的宜居星球。NASA的負責人物理學家老Brand制定了A計劃和B計劃,A計劃是將地球上的人送往可能發現的宜居星球,但是這個計劃需要解開一個引力方程,而老Brand早就解開了一半,另一半則需要看見黑洞裡面的情況,但這是不可能的。於是老Brand繼續偽裝,讓人誤以為A計劃還有希望,但實際上他執行的是B計劃。B計劃乃是送走第二批宇航員,讓他們帶著數百個受精卵在宜居星球紮根,不再理會地球人的生死。不過,為了使得B計劃順利完成,他欺騙所有地面工作人員和第二批宇航員,讓他們以為,在確認第一批宇航員發現的星球是否宜居後,回到地球傳回訊息來執行A計劃,而B計劃只是迫不得已的最後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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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oper和老Brand

靠著這番欺騙,老Brand選定了自己的女兒Brand,Romilly(男),Doyle(男)三位物理學家和操控飛船的工程師Cooper(男)。四人作為第二批宇航員前往第一批宇航員的探索處去確認宜居星球。四人駕駛飛船來到新的地方,只有3個第一批宇航員發出過有宜居星球的資訊,分別是米勒、曼恩、愛德蒙德。三人所在星球距離依次更遠。其中愛德蒙德是Brand的戀人,但是她沒有主動告訴其他3人,而Cooper偶然發現了這個資訊。他們依次降落在米勒和曼恩星球上,最後相繼死亡,只剩Brand獨自前往最後的愛德蒙德星球。由於第二批宇航員的時間被米勒星球和曼恩星球附近的黑洞拉慢了,愛德蒙德獨自衰老而死。

Cooper作為工程師,主要工作是操控飛船。他有一對兒女,不願分離。為了讓這最後一個熟悉飛船的工程師參與,老Brand用假的A計劃說服了Cooper離開自己的兒女,而Cooper在A計劃的誘惑下決定參與,由此也使得他的心態與其他三名物理學家不同,他想回地球,而其他三人(他們沒有婚姻和子女)只是為了找到宜居星球將訊息傳回,並不一定要親自回地球,可以在宜居星球等待地球的移民。而4人直到降落在曼恩星球后才知道A計劃是老Brand的騙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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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的奇異之處是,宇航員和飛船透過土星附近的蟲洞前往遙遠的宇宙,這個蟲洞的出現被認為是某種域外生物刻意為之。第二個奇異之處,是Cooper和女兒在家裡遭遇了靈異事件,正是這個靈異事件使Cooper來到了NASA。第三,Cooper掉進黑洞之後並沒有死,而是來到一個5維時空,在這裡時間像空間一樣是實在的,可以回溯。第四,這是更高生物的啟示,Cooper將黑洞中的引力方程在自己的家中傳給了自己的女兒,原來靈異事件就是Cooper自己,小Cooper在地球上跟隨老Brand成長為一個物理學家。第五,更高生物將Cooper送到地球的空間站附近,Cooper得救後去愛德蒙德星球尋找Brand。影片結束。

主角是Cooper和自己的女兒墨菲,老Brand和自己的女兒Brand。故事的人物之間的緊張主要發生於Cooper和Brand,當然還有其它的緊張,如墨菲不願接受父親離開自己,Cooper受到老Brand的欺騙不能回到地球了,Brand想要見戀人愛德蒙德,曼恩為了活下來不擇手段。故事情結的緊張則是尋找宜居星球而不得,不斷失敗。但是,Cooper和Brand二人的性別、性格、專業、心態、隱秘的動力都有差別,他們因為自身和外在環境的失敗和不幸,產生了糾葛。這個糾葛促成了他們各自的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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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and和Cooper

02《星際穿越》的硬科幻風格

諾蘭的《星際穿越》算是科幻當中的硬科幻,雖然存在一些科學漏洞,但是被敘述掩蓋得很好。比如,當Cooper和Brand等人數次靠近黑洞時,潮汐力、吸積盤的高能輻射等等對飛船和生命的摧毀性影響都被掩飾過去了。其實生命根本無法在時空彎曲很強的地方生成和存活,因為蛋白質的結構是很脆弱的,任何過量的力和輻射都會解體蛋白質。《星際穿越》的軟的地方則集中在穿過蟲洞和黑洞,以及進入4維空間(5維時空),時間實體化和空間化,這算是諾蘭和編劇的想象吧。除此之外,《星際穿越》中宇航員和飛船的描述還算真實,事事注重符合目前的宇航技術和物理學規律。尤其令人驚歎的是,特效團隊在天體物理學家索恩的指導下,渲染出了一個旋轉克爾黑洞的人眼視覺外觀,連吸積盤也做出來了,十分驚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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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之下,《普羅米修斯號》就軟一些,比如那麼大的宇宙飛船如何加速,能量來自哪裡,人體受到的加速度超過一個G,就會導致腦缺血缺氧,不可能長時間加速。在太空中要透過旋轉才能模仿出重力,否則就只能靠穿磁性鞋把人粘在飛船地板上,當但是磁性鞋會干擾飛船,實際上不會輕易用的。其它一些軟科幻電影,總是故意不去考慮這些問題,這些硬傷當然是為了不去顛覆觀眾的愉悅感,因為宇航是非常累的,不僅僅危險。軟科幻電影的大部頭《星球大戰》,其中的飛船中的人物就會莫名其妙的站立在飛船中,這個重力哪裡來的呢?

但是《星際穿越》最令我心動的,是諾蘭將科學本身作為探索人的精神廣度和深度的“蟲洞”的風格。這一直是諾蘭的風格,《盜夢空間》就已經展示出諾蘭的“偽”科幻的人文的導演傾向。科技和夢的分析,都是探索人的精神的深度的道路,並不是諾蘭的著眼點。

03 故事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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降落在米勒所在星球

首先,第二批宇航員遇到的的第一個突發事件,是Cooper、Brand、Doyle3人在第一個降落的星球上發現米勒的飛船成了碎片,米勒死不見屍。短短几分鐘後,海面遠處一個高達數千米的海嘯就奔湧過來,為了救Brand,Doyle沒能及時進入飛船,被海嘯殺死,只剩下Cooper和Brand。當第一個海嘯過去,Cooper和Brander發生了爭吵,因為米勒和Doyle死去了,飛船進水了,而母船上的Romilly在迅速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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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米勒星球上

這第一個突發事件其實本來可以避免的,飛船上的科學裝置以及Brand的科學知識,足以使他們警覺到這個星球的詭異。米勒所在星球離黑洞如此近,潮汐力將會非常巨大,星球佈滿海水,必然會形成巨大的海嘯。但是一方面他們大意了,一方面是諾蘭和編劇故意的設定。諾蘭整部電影的風格,尤其後半段開始,就在不斷地折磨宇航員,使他們掙扎和痛苦,把他們拋入各種不得不做但極其危險和絕望的選擇當中去。

Cooper和Brand由此發生了第一次激烈的爭吵。這次爭吵是二人不同性別、性格、專業和探險目的的第一次公開對抗。Cooper關心的是宇航員的安全,而Brand關心的是資料和任務。而Cooper隱含的目的是儘早回地球,不管任務是否完成。而Brand的任務的目的是挽救人類,執行A計劃和B計劃。兩個人的這次對抗很有意義。他們的目的是不同的,或者說,他們的目的集合只是有部分交集,而且各自的目的的重要性排序也是不同的。由於Cooper是唯一的駕駛員,所以一旦遇到突發事件,他們的衝突就不可避免。而Brand作為一名執著的女科學家,同時又充滿了責任心,原則上,由於她是老Brand的女兒,因此是三名科學家中的領頭人。她固執,敏感,但是沉默,並不喜歡多說話。這次失敗和衝突使他們互相感受到了對方那些隱秘的甚至當事人自己也不清楚的目的和慾望,互相認識了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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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Cooper,Brand,Doyle前往先於他們的探險者米勒所在星球的時間變慢問題。米勒所在星球由於離一個克爾黑洞非常近,導致這個星球的時間被黑洞引力拉得很慢。

平直時空由於幾乎不受引力彎曲,時間的流逝速度是固定的,這是最快的流逝,凡是引力越強,則時間流逝越慢,直到在黑洞的核心時間完全停下來。基本上我們可以將地球上的時間流逝速度看成標準時,因為地球扭曲很小。而離強引力中心越近,時間越慢。注意是時間變慢,不是我們做事的速度慢下來了,這是兩碼事。在時間扭曲很強的地方,人還是約80年的壽命,該乾的事一件也不會少。

因此Brand,Cooper,Doyle三人登上星球后,必須儘快離開,否者母船上的Romilly和地球上的人將會相對衰老。但種時間差,令人心驚,尤其是在諾蘭設定的配樂和人物對話的語氣所塑造的氛圍烘托下。而由於在星球上遇到了第一次突發事件,導致拖延了一個多小時,結果當他們回到母船上時,留守宇航員Romilly已經老去二十多年年。諾蘭特地將鏡頭給予匯合雙方的面部特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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衰老的Romilly

這種時間流逝速度不同導致了令人驚心的對比。時間,真是一個神奇的東西,也是令人恐懼的東西。Romilly在母船上獨自一人等了二十年,而且一直在研究黑洞的內部結構。要是Brand等人沒有回來怎麼辦?Romilly是怎樣熬過這二十年的呢?而Brand降落在星球后只是過了一個幾個小時而已!Brand在星球上遇到了危險,但是Romilly遇到的卻是煎熬,他一直在一個人等待。

當兩人痛苦的回到母船上時,Romilly老了。Brand撫摸著Romilly的鬍子,再一次傷心和自責。而Cooper則走開了,他更關心地球上的兒子和女兒的是不是活得好好的,結果兒子和女兒都成年了,就在這幾個小時之內。

第三,很快,剩下的三人又必須做一個殘酷的選擇。剩下兩個先行者曼恩和愛德蒙德,但是母船的燃料只夠去其中一個,必須放棄另一個。而愛德蒙德又恰好是Brand的戀人。因此關於選擇去往哪一個時,Cooper和Brand發生了第二次爭吵,不過這次要緩和很多。Cooper認為Brand選擇愛德蒙德的星球是因為戀人關係,而不是科學分析。而Brand看出Cooper選擇曼恩星球,是因為曼恩星球更近,即使發現曼恩星球不合適,還有燃料回地球,也不是科學分析。兩個人都看出了對方的的慾望。而Brand在前次失敗的陰影下壓抑自己,服從了Cooper的去往曼恩星球的決定,而Cooper同樣為此心懷歉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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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當Brand從米勒星球回到母船後,就做出了判斷,靠近黑洞的曼恩星球也不會適合居住,堅持前往愛德蒙德的星球。生命起源於各種化學物質的不斷的碰撞、摩擦和試探,直到某一個高分子結合成了一個更大的蛋白質,因此生命的起源場所的條件很苛刻。而黑洞附近,乃至強引力附近,都會使得行星的性質非常簡單,缺乏偶然性和多樣性。所以不太可能形成大分子和高分子,更不要說蛋白質了。地球的條件就比較好,地表的化學物質非常多樣,離太陽的距離適合,不太熱也不太冷,受到的輻射都比較輕,同時各種彗星和隕石給地球帶來了更加多樣的化學物質。這些化學物質緩慢的演化出大分子和高分子,直到第一個蛋白質產生。

Brand堅持前往愛德蒙德星球的另一個原因,乃是因為對戀人愛德蒙德的相信。相信戀人不會欺騙自己,相信戀人的判斷力。所以她前往愛德蒙德星球的原因,確實受到了愛情的影響。但是這是愛的信任。而Cooper執著於回地球,所以沒有理解Brand。這是他的錯誤。Cooper為了回到地球,故意誤解Brand,認為她是為了戀人才放棄曼恩的。

前往曼恩星球后,結果被曼恩欺騙。曼恩被認為是最優秀的宇航員,但是恰恰是他欺騙了大家。而Cooper被自己的執念所迷,選擇了去曼恩星球,才導致第二次嚴重的失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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曼恩

他們降落在曼恩所在星球上後,結果一切都是曼恩的騙局,曼恩欺騙他們送來飛船自己離開,其實這第二個星球根本不適合居住。同時他們發現A計劃根本行不通,上了老Brand的當,Cooper尤為絕望。最後在衝突中曼恩和Romilly都死了。這回只剩下Cooper和Brand兩個人。二人辛苦地追回破損的母船,然後藉助黑洞的引力彈弓效應將母船和Brand彈向愛德蒙德所在星球。因為燃料非常少了,回不了地球了。

第四,為了順利將Brand和母船送走,Cooper連人帶飛船掉進黑洞。而Brand則前往愛德蒙德的星球,由於燃料不足不可能再回地球。最後Cooper犧牲自己去成全Brand和計劃B,實是沒有辦法了,必須犧牲一個,他選擇了犧牲自己。這也算是Cooper虧欠Brand的。我們可以發現,去米勒星球的不幸主要是Brand負責,而去曼恩星球的不幸主要由Cooper負責。兩人各犯一次大錯。而錯誤的原因都與他們喪失準確的判斷力,缺乏互相深入溝通有關。諾蘭處理得非常好,沒有將不幸完全描述成意外,也沒有完全歸之於主角的錯誤,而是主角面對選擇時的錯誤判斷。兩人在選擇中展示出了各自的性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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降落在曼恩所在星球

04 因愛得救

這四次不幸,三次艱難的選擇,是諾蘭給宇航員的折磨和歷練,是考驗人性,也是展示人性。諾蘭的情結設定,幾乎就沒有將人物設定成英雄,而是狼狽的逃竄,艱難的選擇。人物的頑強,更多的在於他們始終忍耐著各種失敗,而沒有陷入絕望,沒有放棄。例如Cooper連遭打擊,但是仍然表現出頑強的意志,追回了被曼恩損壞的母船。Romilly一貫平靜地忍耐著,直到被曼恩的陷阱害死。Brand則眼看著愛德蒙德獨自一人老死,仍然服從Cooper降落在曼恩星球,在被曼恩欺騙後,並沒有抱怨Cooper的錯誤決定。相反,當發現自己的父親老Brand欺騙了大家,尤其是Cooper時,反而歉疚地安慰Cooper,好像不是父親而是自己欺騙了大家。

這四個人組成的第二批團隊,每一個都甘願接受死亡,接受失去,忍耐著,他們雖然也因為自己的錯誤決定和偶然不幸互相傷害,但是都忍耐著,寬容著。其中Cooper和Brand的衝突是最具戲劇化的,他們在短暫的衝突後都選擇了服從對方的需要,忍耐自己的需要,他們都忍耐著老Brand的欺騙,也忍受著孤獨和隨時死去的恐懼。但仍然堅韌著去完成任務,拯救隊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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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第一批12個宇航員有九個宇航員沒有發現宜居星球,但是他們沒有發出錯誤資訊欺騙第二批宇航員,而是選擇在不宜居星球上消耗剩餘物資後死去。米勒在發出宜居星球資訊後被海嘯打死,事實證明米勒所在星球並不合適。愛德蒙德發出宜居資訊後,在等待第二批宇航員的過程中獨自一人死去了。當最後Brand帶著受精卵來到愛德蒙德星球后,發現這確實是一個宜居星球,但是戀人愛德蒙德已經死了。如果第二批人一開始就前往愛德蒙德所在星球該多好,但是事實就是這麼殘酷。

曼恩發出了假訊息。這是整部電影中最極端和邪惡的人,也是其他宇航員的對照人物。曼恩的出場意義重大,他的欺騙使故事進一步緊張化,將第二批宇航員的處境更加惡化,也更加突出宇航員的勇氣和堅韌。同時曼恩的表現出來的痛苦和恐懼又從反面透露出所有宇航員內心被理性和勇氣壓制的那部分黑暗,對照之下,使觀眾更加同情宇航員,也更加佩服宇航員的勇氣。沒有反面人物,就無法揭示出正面人物的掙扎的程度,也無法透過對抗去表現人的理性和勇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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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什麼使他們頑強和忍耐著呢?是愛。

Cooper和Brand在失敗和衝突中逐漸放下內心的執著,互相理解,互相犧牲。墨菲等人也都在愛的體驗中逐漸寬容。電影的主角們經過這一次漫長的考驗後,都探索到了愛,都體驗到了愛,都不再執著於某一個慾望,而是選擇了最重要的人,最重要的事情,一往而前。

當Brand到達愛德蒙德所在星球時,愛德蒙德由於年齡已經死去了。Brand獨自一人開始執行計劃B,也就是培育人工受精卵,開始將這個星球作為新的宜居星球。至於地球上的人能不能來到這個星球,她已經沒有足夠的資源促成這一點,只能執行B計劃,延續人類的繁衍。影片最後,Brand在愛德蒙德的遺蹟前微笑的深呼吸一口,這是一種決心和希望的動作。當然她還不知道Cooper奇蹟地活了下來。

所以我們看到,男女主角兩條線都在最後因愛而得救,因愛而獲得勇氣和耐心。愛,始終是諾蘭電影的主題。《盜夢空間》中盜夢者和被盜者都為愛所困惑,放不下心結,因而在潛意識和夢中產生了各種幻覺和纏繞。《星際穿越》中,主角都被執念所擾,他們都在探索愛,都在弄清楚愛。都在被欺騙,也都欺騙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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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妙的是,《盜夢空間》中的盜夢者和被盜夢者最後也都放下心結,因愛而得救了。這是諾蘭的真正風格,我認為,這雖然與諾蘭自己的經歷和興趣有關,但是也是基督文化潛移默化的影響。諾蘭的主角們都飽受尋愛而不得的煎熬,不斷的失敗,不斷的被打擊,但是他們也一直在前進,沒有放棄,直到最後才獲得愛,而且是愛使得計劃最後成功了。

《星際穿越》看似在尋找新的宜居星球,實質是在尋找愛,如何愛。這是最偉大的主題,也是最難以表達的主題。諾蘭透過情結的一次次推進,將人物的一次次失敗和變化細膩展示出來,但是沒有拖泥帶水,而是幾乎冷眼旁觀。失敗,打擊,一次又一次,絕不留情,諾蘭殘酷地折磨著宇航員。

諾蘭的敘事,非常擅於利用失敗和偶然。那種失敗,除了偶然本身,往往是源於主角自己的困惑、執著、疏忽。諾蘭在這部影片的敘事能力十分高超、流暢,將主角自身的問題與外部偶然的不幸融合在一起,主體的錯誤與客觀環境的不確定性融合,使得主角逃無可逃,除了承擔起自己和隊友的命運,沒有其它的路。而主角則在失敗中吸取教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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諾蘭在電影配樂上也極具特色,很少有歡快的音樂,總是一種壓抑、輕柔,在場景需要急促的大聲響時,也儘量剋制著激昂。低音的配樂,在風格上盡顯驚訝和謙卑,甚至略帶一點恐怖,在高音的風格中,則是一種力量的直線上升,但總是不夠完全和放縱,似乎有一個上限在前面又達不到。這些特色,在《敦刻爾克》中也表現出來。

在演員表情設計上,諾蘭的主角們笑起來時,總是比較勉強,而且很少笑。語言臺詞這方面,也是壓抑的,很少有快樂的互相肯定,總是一些不太好的話題,但是人物都比較平靜,可是壓抑下來的平靜似乎總要尋找一個出口流出求而不得的痛苦。

我個人覺得,這些都是諾蘭本人的性格和精神氣質。諾蘭的人物,似乎總是心懷豐富的愛,但是卻無法實現,因此只好壓抑著,忍耐著。最終,他們都依靠自己拯救了自己、隊友和人類。因愛而得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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