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奇故事:《俠客傳》

明朝崇禎年間,全國大旱。

大旱之後,必有大災。崇禎六年,山西出現鼠疫,崇禎十四年,鼠疫傳到河北,伴隨李自成和清朝軍隊作戰,波及越來越廣。十室九空,鼠疫之害,更甚刀兵。

盧龍有戶張姓人家,丈夫張有道,妻子王氏,帶著十三歲的兒子張璧城,艱難度日。不想兒子張璧城,感染了鼠疫,氣若游絲,命懸一線。

傳奇故事:《俠客傳》

張有道去當地最大藥鋪濟善堂求藥,卻空去白回。張有道搖頭嘆息,“如今藥鋪,真是黑了良心,大災之年,不奢望他們能施捨藥物,卻沒想到坐地起價!五枚大錢一枚的消瘟丹,如今漲到了五兩銀子!”

大災之年,藥價飛漲,張家早就家徒四壁,拿不出一枚大錢。

他流淚看著兒子,說道,“你爹沒錢買藥救你,你死之後,我跟你母親隨後就去,一家三口,絕不分開。”

不知何時,有個上年紀的僧人,站在門口。向張有道討水喝。僧人身穿百納衣,似乎走長路而來,滿身灰塵,揹著一個大口袋。張有道搖頭道,“家徒四壁,水還是有的。師父不怕染病,自取就是。”

老僧人喝水之後,看著張璧城,微微皺眉,說道,“令公子身患重痾,若是再不用藥,只怕就要與世長辭了。”

張有道聞言流淚,說道,“天意如此,我又能怎樣呢?不瞞大師,我們一家三口,已做好準備,共赴黃泉。”

老僧面現悲憫,長嘆一口氣,說道,“一心向死,看來施主遇到難處不小。老僧粗通醫理,施主能否讓我一試?”張有道點了點頭,說道,“若是有希望,誰又想死呢?”老僧掏出一枚藥丸,用清水化開,讓張璧城喝下去。喂藥之後,老僧便坐在張家屋簷下,閉目唸經。

半日之後,張璧城高熱消退,也並不畏寒,並且精神漸長。張有道夫妻驚喜異常,跪下給老僧人磕頭,老僧人扶起張有道夫妻,說道,“救他的是佛,並非是我,我想借用施主家鍋灶,煮藥湯為大家治病,不知施主意下如何。”

張有道滿口應允。

老僧用大鍋將帶來的草藥,煮成藥湯,分發給大家,救活很多人。人們非常感激,詢問問他名字,老僧搖頭說道,“出家便無家,俗家名字,早就忘了。”人們便叫他施藥僧。更有信佛之人,稱他藥師佛。

濟善堂孫掌櫃,派人找到施藥僧,願出高價,買施他藥方。施藥僧搖頭說道,“這是救人的方子,如果賣給你們,會有很多人買不起藥,丟了性命。佛祖萬萬不會同意。”

來人笑著說道,“法師久參佛理,更應該看透人情,法師不賣我藥方,孫掌櫃便會不高興,強龍不過江,後果如何,法師應該比我清楚。”施藥僧雙手合十,說道,“老僧非龍,也不想過江。”

來人拂袖而去。村民非常擔心,對施藥僧說道,“濟善堂名為濟善,其實做了很多壞事,法師最好小心些。如果能離開最好。”施藥僧笑道,“佛祖讓我來治病救人,如今疾患未除,怎麼能離開呢?”

村民擔心施藥僧安全,特意隨身保護,施藥僧笑著說道,“我一具皮囊而已,不值得大家如此。況且怎能因為我一人,耽誤了大家的生活呢?他們傷了我,也是我的一種修行,殺了我,我便早些拜謁佛祖,這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人們執拗不過他,只能搖頭離去。心裡暗暗嘆氣,這老和尚,真的是走火入魔了,佛法能不能護身,這些村民不知道,但濟善堂的卑劣手段,他們卻親眼目睹。

一天傍晚,施藥僧化緣歸來,在一條狹窄小巷裡,突然有兩個壯漢,一左一右,將他夾在中間,兩名壯漢同時出拳,施藥僧躲無可躲,被重拳打中兩肋。

施藥僧腳步不停,兩人重拳,如同打中堅硬石頭,強大力道反彈,震得手腕紅腫。兩名壯漢雖是高手,此時也痛楚難當,不住倒吸冷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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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藥僧笑著,為兩人手腕敷藥,傷痛立減。兩人慚愧異常,給施藥僧磕頭,請求諒解。說道,“我們受壞人蠱惑,誤傷大師,還請大師不要見怪。”‘’

施藥僧笑道,“我不諒解你們,自然不會為你們救治。”兩人感激涕零,磕頭之後,轉身離去。

後來有人看見,有兩名壯漢,走進濟善堂,眾目睽睽之下,將上百兩銀子,摔在濟善堂孫掌櫃面前,手指掌櫃罵道,“如此慈悲僧人,你卻買通我們去害他!簡直是喪了良心!”

孫掌櫃嘴角浮出冷笑,說道,“哪裡來的兩個醉漢,在這裡胡言亂語,壞我名聲?給我趕出去!”十幾名夥計蜂擁而上,都被兩人隨手抓起,扔在大街上。

有個習武之人,恰巧路過,驚訝的說道:“出手崩打,回手擒拿,這是鷹爪拳高手。”

其中一名壯漢,提著孫掌櫃走到藥鋪外面,將他對著濟善堂的牌匾扔過去。牌匾與孫掌櫃同時落地,牌匾落地,摔成兩半,孫掌櫃掙扎著坐起,噴出一口血,大叫圍觀人們幫忙報官。

圍觀眾人,無人應和,更有人偷偷拍手叫好。聽到孫掌櫃喊著報官,圍觀人群,突然散開,裹著那兩名壯漢,瞬間走個乾乾淨淨。

張有道向施藥僧說起此事,施藥僧雙手合十,唸了一聲阿彌陀佛,便不再說話。

災難過後,人們的生活逐漸安定。老僧人找了一間空屋住下。在門前空地,種上了蔬菜。蔬菜將成未成之際,經常被偷。老僧人在樹下唸經,偶爾抬頭,會看見小小身影,拿著青菜,跑出籬笆門。

老僧人便笑笑,繼續唸經。

村人發現家裡多出青菜,問清楚之後,親自押了自家孩子,向老僧人請罪。施藥僧沒有責備小孩子,笑著說道,“我年紀大了,也吃不得這麼多,即便孩子不拿,這些菜也要送給你們。”

村人便更覺慚愧,說道,“這裡原本有個私塾先生,死於鼠疫之後,便沒人教孩子,放任他們玩耍,也是無奈之舉。”施藥僧點了點頭,說道,“眾生忙於生計,早出晚歸,原本無可厚非。但孩子也必須教諭,才能明辨是非。諸位若不嫌棄,老僧願做一回私塾先生。”

施藥僧便買來筆墨紙硯,教孩子們讀書識字。施藥僧胸懷錦繡,見識廣博,每次講課,旁徵博引,不僅學生愛聽,農人也經常駐足凝聽,甚至忘了下地耕種。

施藥僧名氣,越來越大,四鄰八鄉人家,都把孩子送來,屋子裡裝不下,施藥僧便坐在樹下,他吟誦一聲,孩子跟誦一聲。

人們送來各種土產感謝,施藥僧拒絕,“我一人一口,吃不下如此多的東西。”人們不甘心,繼續問道,“法師沒有別的心願嗎?”

施藥僧眼望遠山,手臂一揮,笑著說道,“這裡風水極佳,我想在這山上,建一所寺廟,供養佛祖,庇佑一方平安,福澤永惠。”山民們紛紛嘆氣,“法師的初衷很好,但蓋房起屋,需要花費許多銀子,我們有心無力,唯一能做的,也就是滿身力氣。”

施藥僧笑了笑,說道,“建造寺廟,本是佛家弟子應盡之責,怎麼會苛求你們呢?身體力行行,強過捐出真金白銀,這是對佛最大的恭敬。”

施藥僧每隔一段時間,就出去化緣,化緣得來的銀子,全部換成磚瓦木料,用來建造新寺廟。村人們跑來幫忙,施藥僧夙夜不休,跟著督造,寺廟漸漸初具規模。

而施藥僧身上,依舊是來時那件百納僧衣。學生們笑著說道,“寺廟建成之後,先生就可以搬進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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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藥僧嚴肅的說道,“寺廟是供養佛祖的,我哪有資格住進去呢?我只是個為佛祖打掃庭院,看守添燈油的雜役而已。”人們瞪大眼睛,然後搖了搖頭,說道,“真是個得道的和尚。將來要上天成仙的。”

施藥僧在樹下禪定,對人們議論,不聞不問,不置一詞,時間久了,就再無人說起。

施藥僧外出化緣,村民們自覺建造寺廟。

有天中午,突然有十幾個人騎馬來到,把木料裝車運走。幹活村民上前阻攔,那些人拔刀說道,“這是金公子點名要的,公子有話,誰敢阻攔,就砍下腦袋,帶回去跟他說話!”

那些人口中的金公子,是二十里外的金燦亭,二十來歲年紀,依仗家裡勢力,胡作非為,有人去官府告狀,卻被金家買通了官府,將告狀人痛打一頓,從那以後,金公子日漸張狂。

施藥僧聽到訊息,匆匆來到,看著滿地狼藉,長久無言,有人大聲道,“法師,那搶木料的金公子,咱們招惹不起,不如就這樣算了。”

施藥僧微微點頭,並不說話,拂衣而去。有人低聲道,“法師肯定是去討要木料,不如我們一起去,免得法師受欺負。”集合了二十幾人,隨後趕去。

施藥僧轉頭,笑著說道,“我去別處化緣,你們跟著我做什麼?”眾人愕然止步,看著施藥僧遠去,他們突然發現,施藥僧腰身,有些佝僂,不如初來時挺拔。

施藥僧一去未回,金家卻突然送來兩車木料。

有個上年紀之人,逢人便笑,說道,“先前是一場誤會,我家老主人,痛罵了公子,罰他在家裡閉門思過,家主讓小人們,把木料送還,另送一車木料陪罪。日後金公子,還會上門陪罪。”放下木料,畢恭畢敬行禮,然後離開了。

人們非常好奇,猜測其中緣由,卻毫無頭緒。

施藥僧第二天歸來,看到木料,問明情況之後,不悲不喜,揮揮手,說道,“天氣不錯,勞煩各位鄉親,召集人工,繼續建廟。”

廟建好之後,金家特意送來一隻巨大香爐,施藥僧雙手合十收下,擺放在大雄寶殿之前。人們笑著說道,“如今大師有了廟宇,可以取個響亮的法號了。”

施藥僧笑著說道,“廟宇是佛祖棲身之地,與我何干?”每日為佛祖添燈之後,仍舊住在原來的破屋子裡。

山外,戰事漸緊,李闖王的軍隊,吳三桂的軍隊,以及多爾袞的軍隊,你來我往,彼此爭鬥不休,有些人乘機作亂,嘯聚山林。

施藥僧寺院香火,原本不多,此時日漸稀少。

一天早上,太陽初升,施藥僧坐在樹下,聽孩子們書聲朗朗,隨晨風傳遍四野,他枯瘦臉上難得露出笑容。

晨風中,傳來兵器撞擊的聲音,以及人呼喊的聲音,聲音很輕,但施藥僧聽得很清楚。施藥僧笑容,突然凝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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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動聲色,看著初升太陽,輕聲道,“天氣熱了,我帶你們去廟裡讀書。”施藥僧把孩子們帶進大殿,轉回關門時,看到一名少年渾身是血,跑向山門。

四個人手持刀劍追上,少年毫不畏懼,以一敵四,他劍法古拙狠辣,出手凌厲,如白猿凌空,每次出手,都逼得其中一人倒退。又有三個人來到,七個人將少年圍在中間。

其中一人揮舞獨腳銅人,砸落少年寶劍,少年臨危不亂,側身切近,揮拳打向那人面門。那人獨腳銅人橫掃,少年蹂身而上,單手抓住銅人,右手雙指分開,急插那人雙眼。

那人同夥揮刀豎砍少年雙指,少年左手撐銅人,身子躍起,翻了幾個空翻,恰好落在施藥僧面前。

施藥僧問道,“你是白猿宗門下?”少年點頭,低聲道,“耽誤了大師清修,實在是罪過。”轉身就走。施藥僧嘆口氣,按住少年肩膀,說道,“你已經受傷,又能去哪裡?既入我門,便是有緣人。你在此處休息,沒人動你。”

施藥僧關閉大門,向那幾人說道,“此處是佛門淨地,各位打鬥,可移步別處。”

使獨腳銅人之人,身材高大,一道刀疤自上向下,縱橫整張臉,冷笑時疤痕聳動,“我認得你是和尚,手裡獨腳銅人,卻不認識!我們今日,是為大哥報仇。老和尚想多活幾日,就滾在一邊!”

那少年道,“你們八人,嘯聚山林,自稱八義,卻做著欺壓良善,調戲婦女之事,難道不該殺嗎?可惜我武功不行,只殺了老大常樂天。”

施藥僧嘆口氣,說道,“原來是群山賊,你們大哥已死,你們為何還要尋仇?一定都要死絕了嗎?”學生們躲在門口,驚訝的張大嘴巴,僧人師父這番言論,哪裡像個出家人?

刀疤臉大怒,揮舞獨腳銅人,急砸而下,施藥僧不閃不避,抬起一步,站在那人對面,他枯瘦左手,輕輕按住那人肩頭,咔嚓一聲,那人右臂肩膀脫臼,獨腳銅人落地。

其餘幾人同時出手,施藥僧腳尖點中地下銅人,幾十斤銅人瞬間跳起,落入他手中,施藥僧左手立掌胸前,右手持銅人橫掃。

六人兵器,同時脫手。兵器落地,聲音清脆悅耳。

施藥僧放下銅人,低聲道,“現在跟你們說佛法,可曾晚了?”七人面露驚懼,伏地不起。山門內,眾多學生同時鼓掌。

施藥僧嘆了一口氣,“我修行還是不夠,居然又動了武。”他轉身看向少年,“將他們放了,如何?”少年大聲道,“若是我有您的本事,定將他們都殺了!如今他們是大師俘虜,去留是大師拿主意。”

施藥僧微笑說道,“殺了他們,還有別的惡賊出現,不如將他們放了,也給世人一個警示。”他輕輕抬腳,將獨腳銅人踩彎,低聲道,“若惡念不改,被我遇到,你們七人,如同此銅人。”

七人不住點頭,扔下兵器,狼狽離去。

少年滿眼驚喜,向施藥僧說道,“原來老前輩是位高手。”施藥僧笑了笑,“你身上有傷,在廟裡暫住兩日,我保你痊癒。”少年便住了下來,自訴姓柳,名上原,在白猿宗弟子。施藥僧點了點頭,不悲不喜。

稍晚時候,有幾名白猿宗弟子趕來,其中一名弟子,約五十歲左右,見到施藥僧,跪倒行禮,說道,“多年沒有師叔訊息,不想在這裡遇到。”施藥僧扶起他,說道,“我早已遁入空門,請叫我藥和尚,當年我踏出白猿宗後,便與宗門,再無牽連。”

那人喊來其他弟子,一同跪拜,說道,“你們每天唸叨,要見妙手神猿,如今見到了,還不趕緊跪拜!”幾人驚訝異常,跪下磕頭,少年柳上原,更是驚訝萬分,他喜極而泣,抱著施藥僧雙腿,“真沒想到,救我的居然是二師爺。”

施藥僧嘆一口氣,說道,“你們若還是跪拜,我便離開這裡。”眾人倉皇而起,手足無措。

那中年弟子易博發說道,“您離家太久,有些事必須告訴您知道。”

施藥僧擺手,“我與白猿宗,已無關係,宗門裡事情,不用告訴我。”話雖如此,施藥僧卻端坐不動。

易博發說道,“當年二師叔離開宗門,掌門師伯派出無數弟子,到處尋找,卻毫無結果,掌門師伯大怒,痛斥我們時,突然大口吐血。”施藥僧身子微動,卻沒說話。易博發接著說道,“師伯勿念,經素手婆婆精心調治,掌門師伯已經平安無事。”

易博發接著說道,“如今世道混亂,掌門師伯命我們下山救世,柳上原是三代弟子中傑出人物,聽到八義禍害人間,趕來除害。”柳上原慚愧的說道,“‘可惜我本事不濟,只殺了常樂天,便身上受傷,若不是二師爺搭救,只怕此時已經變鬼。”

施藥僧淡淡聽完,又淡淡說道,“你們做何事,與我無關,今日救柳上原之後,我與白猿宗,便無任何瓜葛,世上再無江天鶴,我要安心在這裡,做我的藥和尚。你們既然來了,就帶走柳上原。”

易博發不敢違抗,連連點頭。

下午的時候,施藥僧破天荒給孩子們放假。易博發動容的對施藥僧說道,“我們唐突前來,耽誤了二師叔清修。”施藥僧並不說話,掏出幾張紙,交給易博發,“這幾篇藥方,是我精心研製,你帶給我大哥,照方煉藥,可以強身健體。”

就在這時,外面響起急促的敲門聲。張有德氣喘吁吁的說道,“大師父,有很多人拿著兵器,向廟裡來了,你躲一躲!”

施藥僧嘆一口氣,說道,“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為什麼要躲呢?”他向易博發道,“你們不要出去,所有事情,都由我來解決。”

山門外,之前離去的七人,捲土重來,身後還有幾十個人,各個提刀握劍,刀疤臉手指施藥僧,向一名老者道,“就是這老東西,庇佑殺害大哥的兇手!還踩彎了我的銅人!”

那老者身材高大,瘦長雙臂過膝。他看了一眼施藥僧,突然愣住。接著笑道,“天道好輪迴,真想不到,白猿宗的二宗主,如今做了落魄的和尚。”

施藥僧也笑了笑,“我也沒想到,鼎鼎大名的鷹捉門門長顧長風,做了山賊的靠山。”顧長山冷笑道,“亂世出英雄,老夫如何做事,不用你教!白猿宗與鷹捉門,向來難分高下,今日有這個機會,如何能錯過?”

雙手一拍,向施藥僧攻來。

施藥僧嘆口氣,“這亂世,已沒有一方淨土,容我誦經了。”他後退半步躲開。顧長風雙手落空,一腳逆勢而上,施藥僧三指併攏,如鶴嘴啄打顧長風腳背。

顧長風連出三招,施藥僧才還手一次。柳上原看得著急,低聲道,“二師爺的武功,應該極為了得,為何今日出手緩慢呢?”易博發嘆口氣,說道,“二師叔當年許諾,離開宗門之後,便不會動武,想必這些年,他很少動手,武藝生疏了。”

顧長風出手極快,逼得施藥僧不住倒退,突然一抓伸出,施藥僧縮手稍慢,被顧長風扯斷衣袖,露出瘦長雙臂。

顧長風大聲道,“江天鶴,你可曾想到,會有今日?你棄武修佛,佛不會救你!我今日不僅要殺了你,更要殺了你的弟子徒孫!這座廟,便是你們埋骨之所!”

易博發忍無可忍,帶領眾人,衝出山門。

施藥僧突然一聲長嘆。他身子騰躍而起,雙臂連環,抓向顧長風,顧長風揮臂橫掃,卻被施藥僧左手抓住手臂,右手兩指急探,摳出顧長風一隻眼球。

顧長風慘叫後退,施藥僧漠然道,“念你年紀大了,留你一隻眼睛,希望你餘生好自為之。”易博發高聲叫好,又低低地嘆了口氣,“二師叔心中,果然有了佛影,按他當年脾氣,摳瞎顧長風雙眼之後,就會一掌擊碎顧長風頭顱了。”

施藥僧手指眾人,說道,“再一再二不再三,我再放你們一次。”顧長風滿臉鮮血,仍然不倒,果然算個漢子,他冷哼一聲,帶著眾人離去。

柳上原嘆息著,說道,“二師爺應該把顧長風殺了,以絕後患。”施藥僧嘆口氣,“冤冤相報何時了?殺了顧長風,還有柳長風,我只有一雙手,如何殺得完呢?”

他轉身看著張有道,“從今日起,我若不離開,這座寺院,也不會再有太平,希望你能帶我,照管寺廟。”張有道嗯了一聲。

易博發驚喜的說道,“二師叔要走了嗎?”施藥僧點了點頭,“我躲了幾十年,這江湖,還是找到了我。它既然對我不離,我只能對它不棄。我自江湖中來,便去江湖歸隱。“

聞聽施藥僧要走,村民們都來相送,他們聚集時,施藥僧已經走了很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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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依舊穿著來時的百納衣,身軀有些許佝僂,還算得上飄逸。

張有道用力撞鐘,鐘聲悠揚。

施藥僧回頭,看了寺廟一眼,便在鐘聲中離開了。從那之後,再也沒有施藥僧的訊息。

又過了很多年,人們說起,有個身體瘦長的老者,帶領許多年輕高手,行俠仗義,做了很多好事。那個老者,閒下來的時候,喜歡禪坐冥思。

有人驚訝的說道,那個老者,難道是施藥僧嗎?有個讀書先生,嘆一口氣,說道,施藥僧所做的這些事,完全可以當得起僧俠。

但這些說法,全都是猜測,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