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我編12:秦婦吟·黃巢亂「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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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考文獻:晚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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韋莊《全唐五代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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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婦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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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度詞條等

01

洛陽。相逢

大唐中和三年,陽春三月,洛陽城外。

春風和煦,吹面不寒。但此時洛陽城外的這縷縷春風,仍不免叫人想起前輩賀知章的名句:二月春風似剪刀。

三月春風,依舊如刀,以大地為砧板,視眾生為魚肉。

國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一百二十多年過去了,如果杜甫有幸看到眼前這幅大唐東都景象,怕是要忍不住再吟誦一次這樣的悲語絕句。

洛陽城外,亂草叢生,林木繁茂,各種野花開遍了官道兩邊,天地間盡是奼紫嫣紅,撒著歡地明媚著,漫無際涯。叢叢楊樹枝葉盛密,綠意正濃;又有柳絮飛花瀰漫,飄舞萬里,如雪般紛紛揚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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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天地,東西南北,路人絕跡,塵土不起,尤顯

怵目驚心

,滿目悽然。

這般看來,人間的戰亂殺伐,竟是絲毫擋不住大自然的春秋更迭、花草榮枯。

花如雪,風未停,一輛馬車自西而來,車輪滾滾,打破了這天地間的寧靜。車是破車,馬是老馬,走得不緊不慢,趕快了怕是車要散架,走慢了又不免要耽誤行程。

趕車的是個農家老漢,頭髮鬍鬚已然花白,一張飽經滄桑的臉上溝壑縱橫,看起來約有五、六十歲。車上坐著的是個儒生,年歲大概四旬上下,氣度舉止溫文爾雅,目光深邃。

儒生回頭凝望來路,怔怔良久,眼中漸漸露出無盡悲涼之色,最終忍不住悠悠長嘆一聲,喃喃說道:“唉!想不到我韋莊還能有逃出生天的機會……”趕車老漢聽到他這一聲嘆息,不禁回頭笑了笑,接著又搖了搖頭,並不搭話,依舊趕他的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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韋莊絲毫不以為意,自顧自地閉上眼,回想起這三年來的人生際遇,心中自憐唏噓,一時情緒起伏,陷入了沉思之中。

他本是名門望族之後,出身京兆韋氏東眷逍遙公房,七世祖韋待價曾為文昌右相,四世祖韋應物做過蘇州刺史,可惜祖上家族的榮光並不能護佑他這個韋家後人,他出生時已是家道中衰,再加上父母早亡,他自幼便嚐盡家境寒微的苦楚,與弟弟、妹妹們相依為命。

雖然他自少孤貧力學,才敏過人,但命運並未曾眷顧於他。他屢試不第,為了生存,年近三十時只得跑去太原做了昭義節度使劉潼幕下做個閒職。七年之後,不認命的韋莊又跑回長安應舉,再次不第,本來已經夠倒黴的了,誰知這年年底,黃巢大軍攻入長安,他陷入戰亂之中,弟弟、妹妹全失散了。

陷入長安戰亂三年,家人失散,本是萬念俱灰,可他心中仍有一線希望未滅,最終尋覓到一個機會,經歷一番辛苦曲折後,終於從那長安城中逃了出來。

“官爺快看!那樹下躺著的,可是一個人?”正當韋莊閉目沉思之際,趕車的老漢忽然一聲驚呼,並勒緊了韁繩,將馬車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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韋莊皺了皺眉,輕輕嘆道:“你這老丈,和你說了好幾遍了,不要叫我官爺!我並未取得過功名,受過皇命任職,哪裡就成了官爺?我只是個窮秀才、一介書生而已。老人家還是叫我後生就好!”老漢嘿嘿一笑,搖搖手道:“在我這老漢眼裡,你們這些讀書人都是官爺!眼下沒有功名,以後總會有的;眼下沒受皇命,以後總要受的!”韋莊聽他這麼說,搖搖頭,也不再和他爭辯了。

韋莊轉頭去看老漢指的方向,只見路旁一棵高聳入雲的綠楊樹下,一位年輕婦人正倚靠著樹幹,雙目緊閉一動不動,兩隻手緊緊抱著一個包裹。樹蔭下光影斑駁,照在她的身上,在這寂寥天地之間,竟然有一種說不出的美。像是,一種畫境。

婦人四周,春花遍地盛開,有黃色,有紅色,有紫色……映著那婦人的臉。她的眼雖閉著,面色也染有風塵,但她的那張臉,仍遠遠就給人一種貌美如花之感。

韋莊覺著,這婦人大約也就二十歲上下,正值桃李之年。

她的頭髮蓬鬆、鬢角不整,頭飾顛倒不整,好似鳳側鸞欹,但依然可以看出盤的是個鬧掃妝髻。如此髻式紛繁炫雜、重疊繁複,多為宮中貴婦或王侯世家婦人所喜,想來這個女子必出自於高門大戶人家。

她的額頭施有脂粉,額上嫣紅因愁雲而攢在一起;她的眉毛敷有粉黛,眉間青黛又因悲思而斂於一處。眉心之間,似乎皺緊的是全世間的悲與愁。

02

淪落。相識

韋莊走上前去,探探鼻息,心知這婦人必是又累又餓,才會在這樹下歇息,一時不覺睡過去的。

韋莊喊老漢幫忙取了水和乾糧,回到那婦人身邊,輕輕推醒了她。那婦人悠悠醒來,睜開一雙剪水雙眸,瞧見韋莊和老漢正站在一旁瞧著她,不由滿面警惕地站起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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韋莊微笑著將乾糧和水遞了過去,溫聲說道:“小娘子莫怕。在下是個過路之人,看見小娘子在這樹下歇息,想來必是累了餓了,我這裡有些水和乾糧,你且拿去用吧!”那婦人抬頭仔細看了韋莊一眼,便深深施了一禮,也不推辭,接過韋莊遞來的水和乾糧,背過身去飲用起來。

韋莊待她用過飲食後,忍不住問道:“可否借問小娘子一句?你這是從哪裡來,要到哪裡去啊?怎會孤身一人置身在這郊野之地?”

婦人聽他這樣一問,含顰欲語之間,臉上再次浮現出一幅愁雲慘雨之象。話還沒說,她雖用手捂住了嘴,可還是有嗚嗚咽咽的哭聲發了出來。

韋莊和老漢一時都有些手足無措,不知該怎麼安慰才好。

婦人轉過身去抹掉眼淚,再次斂袂行禮,開口說道:“謝過郎君、老丈賜妾飲食,天下喪亂至此,世間多是如妾身這般的漂泊淪落之人,亂世浮萍一樣的身世,哪裡值得說給二位聽呢?”這婦人的聲音如黃鶯出谷、翠鳥吟鳴,婉轉清脆一如娟娟泉水般美妙,讓人倍感舒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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韋莊一時有些愣住了。等那婦人又抬頭看了他一眼,才反應過來,這才問道:“聽小娘子口音,莫不是長安人士?”

那婦人喜道:“正是。莫非二位也是從長安來

?”

韋莊答道:“我是長安杜陵人,這位老丈是華山腳下的農戶。我是從長安一路奔至華山,遇見這位老丈,託他送我去洛陽城的。”

老漢在旁點了點頭,也不插話,一個人默默走開了。

婦人聽他這樣一說,又禁不住悲從中來,眼中默默流出眼淚,哀嘆了一聲道:“長安!長安!那正是妾生於斯、長於斯之地。可過去三年,那也是妾身陷賊境、不堪回首的人間地獄。小時候妾覺得全天下沒有比長安更美好的地方了,可一想起這三年來留在長安的遭遇,就希望此生再不回長安才好!”

韋莊聽他這樣說,大有感同身受之慨,悠悠嘆道:“是啊!我這三年也是被困長安,應舉不第,弟弟妹妹也都離散了,如今只剩下我孤身一人,天大地大,竟不知能往何處去!只想著先遠離那賊寇黃巢所在之地,到了洛陽再做打算……小娘子呢?你可是就到這洛陽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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婦人再次上下打量了一番韋莊,眼中閃現出一抹欣賞之色,柔聲說道:”郎君氣度不凡,雖不著錦衣華服,卻一身貴氣逼人,日後必有封侯拜相之望。不知,可否請教郎君高姓大名? ”

韋莊答道:“在下姓韋,名莊,字端己。”

婦人問:“可是大名鼎鼎的京兆韋氏?”

韋莊嘆道:“正是京兆韋氏,可惜我衛家早已家道中落……”

婦人展顏一笑,打斷他道:“果然是高門大族之後。韋郎不必自憐,這世上的世家大族本就沒有永世不衰的道理。想來韋郎必是知道河東裴氏的吧?妾身父家正是裴氏族人,我出生之時,父親已官至二品,久居長安。可如今,我們這裴氏一脈,聽說除了族叔裴樞跟著皇上去了蜀地,其他人都被黃巢的亂軍給殺盡了……”

婦人說著說著,眼淚又要流出來了。

韋莊忙拱手道:“失敬!失敬!想不到娘子竟是盛名久著的裴氏族人。能與娘子相遇,實為在下平生之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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婦人輕嘆一聲,搖搖手道:“韋郎不必過謙,豈不聞香山居士曾有詩云: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我們兩個,豈不正是天涯淪落人?可你我既有緣相遇,妾身願與郎君相識,若郎君願為妾解鞍歇息一陣,妾也願暫停趕路之步,將那依稀記得的長安往事說與君聽。不知郎君願聽否?”

韋莊答道:”韋某自然願聽。只是,想請小娘子且移玉步,與我同乘那輛馬車,既然都是去洛陽城,咱們只須慢些走,邊走邊聊,可好?“

婦人頷首同意,隨韋莊向著馬車走去。趕車老漢,正斜靠在馬車上等著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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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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