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著時間之河行走|四位著名的k吟遊詩人

這是“世界民謠之旅”的第四十七期。除了你現在看到的圖文版,還有在喜馬拉雅播出的電臺版以及在網易云云村播出的影片版。上期我們介紹了阿西克的身份和他們的樂器薩茲,這期我們按照時間順序給大家介紹四位著名的阿西克。

沿著時間之河行走|四位著名的k吟遊詩人

第一個要介紹的是尤努斯·埃姆雷 (Yunus Emre),他生活在13-14世紀的安納托利亞中部,當時安納托利亞的塞爾柱蘇丹國(Anatolian Seljuk State)被蒙古人擊敗,分裂成了許多小公國,而奧斯曼帝國還沒有崛起,總得來說是一個非常動盪的時代。尤努斯·埃姆雷是蘇菲文學(土耳其語Tasavvuf edebiyat)的創始人之一,也是土耳其文學的先驅,他的詩歌作品在後世一直被人傳頌。由於他的作品中表達了一種對全人類的大愛,所以在20世紀再次受到了來自全世界更多的關注。

說到這裡我們需要簡單介紹一下伊斯蘭教的蘇菲派(Sufism)。蘇菲派是伊斯蘭教的一個神秘主義教派,遵循蘇菲主義的人被稱為“蘇菲行者”,是一種像苦行僧一樣生活的人,他們不在乎物質條件,追求一種純粹的精神境界。蘇菲派並沒有統一的權威,他們信仰的真主是像泛神論那樣與整個宇宙萬物和自然法則聯絡在一起的。除了苦行和清貧的生活,詩歌、音樂和舞蹈也是蘇菲派的修行方式,透過這些藝術實踐,蘇菲行者試圖達到一種超然的狀態,以此靠近真主、通往真理。據說另一個蘇菲派的大詩人魯米(Rumi)正是在連續跳了36小時的旋轉舞之後得道的(非專業人士請勿模仿)。關於“蘇菲”這個詞的起源,一說是“純粹”的意思,因為他們是純粹的修行者,另一種說法是“羊毛”,因為他們穿著樸素的粗羊毛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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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尤努斯·埃姆雷,他作為一名蘇菲行者,住在苦行僧小屋(Tekke)。這種小屋既是一個地區蘇菲派領袖的家,也是其他蘇菲行者臨時或者永久的住所。在這個小屋裡會配備一個類似禮拜堂的客廳,作為歌舞儀式的場所,叫作“薩姆(cem)”,這就讓我們想起了上期介紹過的阿列維派(Alevi)舉行歌舞儀式的薩姆。確實,蘇菲派和阿列維派有很多相似之處,以至於土耳其政府一度不承認阿列維派是一個教派,而把它歸於蘇菲派的一支。尤努斯·埃姆雷不出去旅行的時候都住在他導師的小屋裡,也是在這裡,他創造了“小屋詩歌”這種題材。

尤努斯·埃姆雷的名字叫“尤努斯”,而“埃姆雷”並不是他的姓,而是綽號,意思是“情人”。他的作品中討論了人與人、人與神的關係,還有諸如出生、死亡、對生命的忠誠、神聖的正義和人類的愛等等許多主題,所以這個“情人”並不是簡單的男女之情,而是一個愛著整個世界的“充滿感情的人”。因為時代久遠,就像我們的唐詩宋詞一樣,尤努斯的作品只有詩句流傳了下來,具體當時是怎麼唱的只能靠後人想象了,所以電臺版中我的是一首後人讚頌他的歌曲。再補充一點,土耳其200里拉的鈔票上就印著尤努斯的頭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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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個要介紹的是阿西克是伊斯梅爾一世(Shah Ismail Khatai)。看到這個名字你可能有點震驚,能叫什麼什麼一世,那不是國王也是個大貴族。實際上他不僅是國王,而且還是“萬王之王(shahanshah)”也就是波斯帝國的皇帝。伊斯梅爾一世建立了16-18世紀最強大的三個穆斯林帝國之一“薩法維帝國”,既是波斯帝國的延續,也是現代伊朗的前身。之前我們介紹過,從中亞到西亞都有阿西克,所以阿西克並不都是土耳其人,這個伊斯梅爾一世就是伊朗人。當然,我們要介紹的並不是作為開國皇帝的伊斯梅爾一世,而是使用“卡泰(Khatai)”這個藝名創作詩歌的他。

雖然在戰場上揮斥方遒,但卡泰的詩歌卻非常浪漫和優美,其中有很多關於愛情的抒情詩,或者是讚揚愛的美德的內容。他的作品影響了很多自由派(包括阿列維派)的詩歌,因同樣只有文字流傳下來,所以這裡就引用一小段他的詩歌,大家可以從中看到這位四處征伐的皇帝內心溫柔的一面。

冬天過去了,春天來了!

玫瑰花蕾甦醒,花園復活了,

鳥兒們都在疼痛的和諧中鳴叫,

愛是一束激動人心的火焰,煩擾著我。

大地披上毛茸茸的綠色,

竊竊私語壓過曾經寧靜的沉默,

細流拍打著柏樹的樹根,

而斑鳩咕咕哀怨地吹著長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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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位出場的阿西克叫作“阿西克·巴斯蒂(Ashik Basti)”,她生活在19世紀,是一名來自亞塞拜然的女性阿西克。有很多阿西克會把“阿西克”這個頭銜放在自己的名字前面,所以其實她的名字就叫巴斯蒂。巴斯蒂從小就對對詩歌和音樂很感興趣,很年輕的時候學會了寫作詩歌和演奏薩茲琴。十七八歲的時候,巴斯蒂愛上了一個牧羊人,然而巴斯蒂的初戀卻在她面前被一個貴族殺死了。親眼目睹這一慘劇之後,巴斯蒂的心靈受到嚴重打擊,從此經常哭泣,最終哭瞎了雙眼,所以也被人稱為“盲人巴斯蒂”。雖然痛苦的經歷讓她在外表上老得很快,但實際上她活了整整一百歲。

巴斯蒂的作品總是非常悲傷,有一些甚至是悲憤,她的許多歌曲都在描述和心上人被殺有關的內容,在一些歌詞裡甚至會詛咒殺死他的那個貴族,但更多的還是一種無法釋懷的哀怨。我們來看一下這首《無法找到》:

我在人們的責備中成長

他們說沒人能在屋裡找到巴斯蒂

她只是一把薩茲琴,一個詞語和她自己

你在洛伊村找不到像她那樣的一個人

我獨自承受所有這些責備

我讓自己躺下,甚至準備好赴死

尋找著一個法庭能傾聽我的訴求

在大地上,在天空中,但無法找到

我心愛的人在哪裡,我問古老的群山

我的眼睛瞎了,不能看只能哭泣

所以花園和山谷都褪去了顏色

我曾經肥沃的土地上結出的果子,再無法找到

這是我自己翻譯的,翻得不太好,標題本來想翻成“無處可尋”,但是把這個詞放到詩裡又不通順,乾脆就不搞那麼文縐縐了。另外我是從英文版翻譯過來的,原文是亞塞拜然語。經過了兩次翻譯,詩意肯定是大打折扣了,韻律也完全沒有了,大家能大概明白詩的意思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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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一位登場的是阿西克·維薩爾(k Veysel)。維薩爾1894年出生在一個農民家庭,他的兩個姐妹都死於天花,而他自己也在7歲時因為感染天花而雙目失明。後來他的父親給他買了一把薩茲琴,從此維薩爾走上了音樂的道路。三十出頭的時候,維薩爾在一位小城市市長的資助下開始了全國旅行和表演,成為了真正的阿西克。1938年,土耳其國父凱末爾去世,他創作了一首《阿塔圖爾克的輓歌(Atatürk‘e At)》獻給凱末爾(凱末爾姓阿塔圖爾克),這首歌也成為每年凱末爾的紀念日土耳其官方都會播放的歌曲。

維薩爾的作品主題也和很多阿西克一樣包羅永珍,生活中的各種情感、政治批評、對大自然的讚美、以及宗教內容都會在他的歌曲裡出現。1973年,維薩爾死於肺癌,他的家被改建成了他的紀念館,他也被土耳其人稱為“阿西克傳統的最後一位偉大代表”。當然直到現在,阿西克們依然前赴後繼沒有斷絕這種傳統,只是暫時還沒有像維薩爾這樣能夠被公認是“偉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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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這四位不同時期的阿西克我們可以看出,只要你心中有愛並且擅長詩歌和音樂,無論是怎樣的出身、階級、性別和種族,都可以成為一名阿西克。

最後,感謝閱讀。大家也可以在各個音樂平臺搜尋劉耳朵聽到我自己創作的歌曲和純音樂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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