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走了，卻在我心裡，從此，江水迢迢，是我邁不去的坎。如今，我去了，願你一世安好。

秦瑤出嫁時，陸豐其實來了，就站在江口，看著新郎官牽著她的手，緩步走到船頭，船邊人聲嬉鬧。鞭炮聲噼裡啪啦，陸秦豐卻聽不見，只覺得這江水，一眼看不到頭，此生兩茫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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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陸豐十二歲那年，被親爹賣入秦家，家裡還有年幼的弟弟和妹妹，怪不得親爹狠心。生在這兵荒馬亂的年代，年年打仗。縣城裡軍官來了一波又一波，今兒張大帥，明兒王大帥。老百姓不知道稱謂，叫聲“軍爺”準沒錯。

陸豐為人機靈，又肯學習，這些年，頗得秦老爺賞識。這幾日，秦家一片喜慶，秦府小姐要回來了。小姐早年去英國留學，上個月電文說，已畢業準備歸國。

夏初，連著數日細雨，停了下來。雨後明朗的下午，陸豐接到了秦瑤。淡黃色洋裝，長髮微卷，白色禮帽。一雙眼睛笑起來，猶如天上的月亮。陸豐所學的詩詞裡，想到了漢江遊女，當即止住心神。

因陸豐會開車，便給秦瑤當司機。帶她逛縣城，買東西，他負責扛運；帶她去江口，她畫畫，他守護在身旁。

秦瑤給陸豐講了很多外面的世界：在地球的另一邊，有位馬克思先生，他致力於無產階級和全人類的解放。我們國家也有很多這種人，他們一生都在致力於結束軍閥混戰，驅逐敵寇，讓老百姓自由種地，生意人不擔心稅負……

陸豐活了二十年，開了眼界，原來外面的世界是這樣的。心裡更是鞭策自己，要讀更多書。

秦瑤的未婚夫來了，戴著一副眼鏡，斯斯文文，個子瘦高。兩人站一排，倒也是才子佳人。

“南有喬木，不可休思；漢有遊女，不可求思。漢之廣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這是上次江口，秦瑤讀給陸豐聽的。陸豐回來後，又背了幾遍，才記住。

一個念想閃過，陸豐想去南方走一遭，高大的喬木，怎麼就不能蔽陰呢？

2。

秦瑤出嫁後，陸豐拜別了秦老爺，南下。

1937年，全面戰爭爆發，中華大地烽煙四起，有志兒郎紛紛參軍。時任陸軍38師上尉的陸豐，在營地，碰到了一位熟人，秦瑤的丈夫，那個戴眼鏡的。陸豐在心底，給他取了個外號，小四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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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豐有很多話想問，比如，她過得好不好？

終究也只是，抬手，拍了拍對方的肩膀。國仇家恨年間，如果他們能，有幸活下去，實屬不易。

1938年初春，接上級通知，部隊北上往黃梅方向。因著天氣回暖，大家臉上也有了舒展。陸豐甚至看到了，河岸楊柳新長出的嫩芽。

“到了黃梅，讓秦瑤做幾樣小菜，你不知道吧，她手藝很好。”

“好。”陸豐淡淡迴應。

是的，小姐會廚藝，有一次還給他做過蛋糕。她說，只有過生辰的時候，才可以吃。秦瑤不知道，那天生辰，其實是陸豐隨口說的。

平地一聲雷，大家愣住，沒反應過來。有人驚呼：“敵機，快！快！！隱蔽！”

炮火中，陸豐抱住小四眼，倒下……

多年後，秦瑤和丈夫一起來過。只見，雜草遍生，當年轟炸時留下的坑窪，隱約可見。

漢廣

南有喬木，不可休思；漢有遊女，不可求思。

漢之廣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翹翹錯薪，言刈其楚；之子于歸，言秣其馬。

漢之廣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翹翹錯薪，言刈其蔞；之子于歸，言秣其駒。

漢之廣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