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蔣幹又來求見曹操。曹操正在燈下閱讀曹丕獻上的《孫子》，不想讓外人知道此兵家秘笈，忙將書簡收起。

蔣幹進到廳內，看見曹操心情尚好，便說：

“曹丕有高祖的志向，本來他非常喜歡聲色犬馬，這次卻隱忍不動，封存好宮寶珍奇，一天也不沾美女，穿著異常儉樸，還刻意做出好讀書寫詩的姿態。看來必有野心啊。”

曹操聽了，思忖蔣幹所陳之言是出於嫉妒，無非力圖打擊異己而已，不以為然。

見曹操不為所動，蔣幹又說：

“丞相不得不防陰人之險惡啊。”

曹操說：

“子翼（蔣幹字）過慮了吧，以你之見，什麼是險惡？”

蔣幹答：

“《莊子》說：‘觀察君主的喜好和厭惡然後投其所好說話是諂；說話不分別是非一味順從就是諛；喜歡說別人的壞話就是讒；假裝稱譽別人，而實際上希望別人倒黴叫慝；不分善惡，兩者相容，都表現出和顏悅色的樣子，暗中卻盜取自己想要的東西就叫險。’”

見曹操略有所思，蔣幹便趁熱打鐵，使出撒手鐧，將行前曹丕灌醉曹植的事情和盤抖出。

曹操聽了，方感到有些意外，警惕之心也有所萌動，不由回顧曹丕今日言行背後是否有

賈詡做安排的痕跡，頓時醒悟賈詡這個人

太過陰險。

略加思考片刻，曹操便得出一個計策，想：

“看來的確需要先拿曹洪做犧牲品，表面上是打壓蔣幹一派，替

賈詡

出氣；實際上則讓

賈詡因此而

掉以輕心，更加暴露他的野心，以此掌握和收集他的把柄，等待他們的勢力充分顯露囂張而不加防備的時候，也是蔣幹一派勢力最弱小的時候，那個時候再扶持作為賈詡對手的蔣幹一派，促使他們如起死回生一般，他們必然會更加效死賣命，則可以充分利用他們對

賈詡的勢力

徹底抑制；如果蔣幹他們那時不堪重用，或可以再重新扶持一派以求獲得漁翁之利。

”

謀定思動。次日升帳時，曹操先問左右兩邊的文武：

“有百姓和士卒向我投報，說有曹洪都督計程車卒搶劫。你們說，該如何處置？”

大家毫無思想準備，曹洪更是沒想到曹操會拿他開刀，嚇得冷汗滲將出來，不敢辯解。

身體剛恢復一些的曹丕也來點卯，見父親要拿曹洪祭刀，怕曹植又像以往一樣會偏袒救護曹洪，便先下手為強，用曹植之矛攻擊自己的盾，使他沒有還擊之力，便說：

“子建（曹植）一直推崇孔子之道。孔子曰：‘道之以德，齊之以禮，有恥且格。’請問是什麼意思？”

曹植回答：

“教化民眾，在於用道德來引導，禮儀來規範，讓民眾知道羞恥且能夠做到自我約束。”

賈詡保持著沉默，以免激化矛盾令曹洪將嫉恨記在他身上而報復於他。

程昱個性耿直，歷來以事論事，不避任何人與權勢，對曹操

說：

“春秋時，秦國曾派兵偷襲鄭國。鄭國的商人弦高以十二頭肥牛和土特產在國境上犒賞秦軍，詐稱是鄭國的使節，代表鄭王。秦國見到鄭國已經有了準備，就撤退而去。鄭穆王要重賞弦高，弦高卻推辭，認為自己的行為屬於迷惑欺騙性質，如果得到重賞，容易被一些急功近利的人看成是靠欺詐就可以獲利，對社會風氣會產生不利影響，於是悄悄離開。可見，社會風氣在於樹立怎樣的榜樣，以顯示價值導向。

”

曹操點頭稱是。

程昱繼續道：

“

來荊州路上，一方面丞相能掩埋流民的遺骨，割掉自己的鬍鬚表明志向；而另一方面，這裡卻有部從四處搶劫，成為地方的禍害。常言道：

‘好事不出門，惡事行千里。’這麼一來，我們做一百件善事也不如做一件壞事對我大軍聲譽的影響大啊。”

荀彧推測這件事背後包含著曹丕、曹植兩派水火不相容的矛盾，便不

作聲

。

荀攸卻說：

“如果說

黃帝、

顓頊

、

帝嚳

、堯、舜

五帝是以德治國，那麼夏禹、殷商、周文王三王的治國之道就是征服人心。當年楚漢相爭，項羽所經過的地方，殺人放火，恣意殘害生靈，老百姓都不順從他，他就用暴力劫持，以勢壓人，名義上是稱霸天下，實際上喪失了人心。他的所謂

‘強大’果然很容易衰弱，天下最終為高祖所取，其中的道理不言而喻。”

——

自肖永革《三國絕對很邪乎》，配圖來自網路（版權歸原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