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點交鋒
關於《紅樓夢》中王熙鳳和賈蓉之間的關係,“有人”(這裡加引號方便後面行文)認為兩人關係曖昧,不正常,並列舉了書中幾處文字證明。對此不敢苟同,試逐一予以反駁。
例證一
第六回“賈寶玉初試雲雨情 劉姥姥一進榮國府”裡,王熙鳳正在接待劉姥姥,賈蓉來借炕屏。嬸侄一番玩笑後,賈蓉起身出去了。
這裡鳳姐忽又想起一事來,便向窗外叫:“蓉兒回來!”……賈蓉忙復身轉來,垂手侍立,聽何指示。那鳳姐只管慢慢的吃茶,出了半日神,方笑道:“罷了!你且去罷。晚飯後你來再說罷。這會子有人,我也沒精神了。”賈蓉應了,方慢慢的退去。
恕我愚鈍,從這段文字中沒有看出來任何曖昧的味道。
鳳蓉兩人當著劉姥姥和周瑞家的等一眾人的面,敢過分到哪裡去?只是兩人對話稍顯輕佻,不像普通嬸子和侄兒那麼莊重嚴肅罷了。
例證二
第十二回“王熙鳳毒設相思局賈天祥正照風月鑑”,王熙鳳被賈瑞騷擾,沒有向自己的老公賈璉求助,反而讓賈蓉賈薔幫忙,說明鳳蓉關係不正常。
有生活經驗的成年人,遇到這種事情,一般都是瞞著配偶自行處理,儘量不讓對方知道,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甚至猜忌,進而影響夫妻關係。
例證三
第十六回“賈元春才選鳳藻宮秦鯨卿夭逝黃泉路”,賈蓉賈薔兄弟來找賈璉,商量下姑蘇採買戲子的事,賈璉懷疑賈薔的辦事能力,賈蓉悄拉王熙鳳衣服,王熙鳳心領神會,搭腔替賈薔說話:
賈蓉在身旁燈影下悄拉鳳姐的衣襟,鳳姐會意。
在這裡只看到一個小輩,在關係熟稔的長輩面前撒嬌的小動作,哪來的曖昧呢?
我的觀點
好了,我和“有人”嘴仗打完了。現在我丟擲自己的觀點:鳳蓉之間的關係是清清白白的。理由如下:
1.王熙鳳不敢
一是秦可卿的前車之鑑。
即使王熙鳳想“怎麼怎麼樣”,她不可能不考慮後果。假如她真的不顧人倫,和賈蓉不清不楚鬧出事來,賈府闔族上下絕對是“保他棄她”。這是那個年代女性的悲哀,也是封建宗法制度對女性的不公平。
二是家規底線不可觸碰。
第五十六回“敏探春興利除宿弊 時寶釵小惠全大體”,江南甄府來人誇寶玉性情好,
賈母也笑道:“……若他不還正經禮數,也斷不容他刁鑽去了。……若一味他只管沒裡沒外,不與大人爭光,憑他生得怎樣,也是該打死的。”
聽聽,禮數不周到都有可能被打死,何況傷風敗俗的行為?
賈母這段話道出了賈府的規矩底線,聰明如王熙鳳是不會幹觸碰底線之事的。
三是欲戴王冠必受其重。
王熙鳳作為大管家,肯定得罪人不少。那些人虎視眈眈,專等挑她的錯。
第十六回,賈璉帶著林黛玉從姑蘇回來,王熙鳳向老公撒嬌訴苦:
你是知道的,咱們家所有的這些管家奶奶們,哪一位是好纏的?錯一點兒她們就笑話打趣,偏一點兒她們就指桑說槐的報怨。
第五十五回“辱親女愚妾爭閒氣欺幼主刁奴蓄險心”,探春理家,刁奴為難,平兒訓斥她們:
你們素日那眼裡沒人,心術厲害,我這幾年難道還不知道?二奶奶若是略差一點兒的,早被你們這些奶奶治倒了。饒這麼著,得一點空兒,還要難她一難,好幾次沒落了你們的口聲。眾人都道她厲害,你們都怕她,惟我知道她心裡也就不算不怕你們呢。
王熙鳳要想坐穩管家位子,不被刁奴轄制,就必須行的端做得正,不授人以話柄。
2.賈蓉不敢
第六十三回“壽怡紅群芳開夜宴死金丹獨豔理親喪”,賈蓉和尤氏姐妹胡鬧,丫頭勸他,他反駁說:
鳳姑娘那樣剛強,瑞叔還想她的帳。
在賈蓉眼裡,王熙鳳可是名副其實的“辣子”,是不可隨便招惹的。
賈蓉為什麼會有這種認知呢?當年王熙鳳收拾賈瑞的手段他可是見識過的,說是王熙鳳“殺雞給猴看”也未為不可。
3.其它證據
一是平兒的證詞。
第十一回“慶壽辰寧府排家宴見熙鳳賈瑞起淫心”,王熙鳳告訴平兒賈瑞的事情,平兒說道:
“癩蛤蟆想天鵝肉吃,沒人倫的混帳東西。”矮子面前不說短話。
假如王熙鳳有不端行為,平兒敢這樣罵人嗎?
第二十一回“賢襲人嬌嗔箴寶玉俏平兒軟語救賈璉”,賈璉向平兒抱怨王熙鳳把自己管的太嚴,平兒說:
她醋你使得,你醋她使不得。她原行的正走的正。
平兒與王熙鳳如影隨形,對她的一舉一動了如指掌。以平兒的品性,其語言可信度很高。
二是興兒的旁證。
第六十五回“賈二舍偷娶尤二姨尤三姐思嫁柳二郎”,賈璉的小廝興兒向尤氏姐妹介紹王熙鳳,說她:
嘴甜心苦,兩面三刀,上頭一臉笑,腳下使絆子;明是一盆火,暗是一把刀:都佔全了。
興兒對王熙鳳的總結裡,沒有提到她有作風問題,從側面證明了王熙鳳的清白。
三是王熙鳳的自證。
第十一回,王熙鳳在寧府花園遭賈瑞調戲,她的心理活動:
這才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呢,哪裡有這樣禽獸的人呢!他如果如此,幾時叫他死在我的手裡。
王熙鳳視這類人為“禽獸”,恨不得殺了他,可見她對此類行為的排斥和厭惡。
結語
王熙鳳和賈蓉雖為嬸侄,但年齡相仿,且王熙鳳從小就和賈府子弟熟悉,因此言行上難免隨便一些。再者,管家需要協調方方面面的關係,有時還要借重年輕一輩人替她跑腿辦事。
因此,鳳蓉是一對輕鬆和諧的嬸侄,不是亂七八糟的“曖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