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江岸君
有過多少往事，彷彿就在昨天。
記憶那麼清晰，好像觸手可及，卻再也回不去，這樣的清晰有些殘酷，讓人不由感慨。
可昨天才發生的事情，今天已經忘得一乾二淨，只剩下：不知所措。
他們把記憶給弄丟了。
最近看了一檔節目，《忘不了餐廳》，號稱“全國首檔關注認知障礙的紀錄觀察類公益節目”。認知障礙，即阿爾茨海默病，俗稱老年痴呆。
節目裡有5位總是把記憶弄丟的老年服務生：大橋爺爺、小敏爺爺、公主姐姐、珠珠姨、蒲公英奶奶。
很歡樂的故事，笑著笑著，就讓人哭了。
1、他們，忘記了很多事
年齡最小的公主姐姐，65歲，愛粉紅色系，把自己活成了“公主”。
在餐廳裡，她教一個小女孩跳舞，將舞步分解成辣椒、茄子、胡蘿蔔、蔥，笑聲陣陣，其樂融融，給大家帶來了歡樂，也給小女孩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第二天，小女孩又來到餐廳，在門口，公主姐姐十分熱情地迎賓，“歡迎光臨”。
她完全不認識這個小女孩了，而這個孩子是專程來向她告別的。
經人提醒後，她仍是茫然。對於她來說，昨天的歡樂記憶已經被完全地擦掉了。原來，這就是認知障礙啊。
小敏爺爺在餐廳裡的一幕則更讓人唏噓。
到店的一對老年夫婦，側身望了幾次小敏爺爺，小聲議論，“還沒認出來”，“應該能認出來”。小敏爺爺則被幾次安排過去服務，點餐、續水，就是沒有發現有什麼不同。
後來被告知顧客是跟他一樣從上海來的，他才有些欣喜地過去聊天。直到說到他工作過的單位，直到對方說出了名字，他才認出來。
他們有著51年的交情，而且，這對夫婦出現在這個餐廳，還是10天前，小敏爺爺自己寫信邀請的。
兩位老人擁抱著說，今生今世，要做一輩子的朋友。
在後來的採訪中，上海來的老人家淚流滿面，一個勁地說：我覺得他是不會忘記我的。
他們不知道會在哪一刻忘記什麼，有一天，可能連最親近的人也會認不出。空洞的記憶裡，連落寞也藏不住。
有期節目，來了兩位紀念結婚33週年的夫婦，丈夫曾經答應要帶著妻子周遊世界，但患病5年後，他連最基本的生活技能都在遺忘，他有些怯生地按著妻子教他的方法去使用餐具，去品菜，去喝湯。
認知障礙較為嚴重的，生活自理都會成為問題，像是要回到人生的最初階段。
2、他們，用力去記很多事
當意識到這個障礙出現的時候，他們會更用力地想要去記住一些事。
小敏爺爺在上崗培訓時，漏了一個環節——忘記收款。
第二天正式開張了，為了記住要收款，他全程盯著他的顧客，幾次禮貌地服務，幾次尷尬的搭話後，他走到儘量遠一點的地方，繼續盯著。直到顧客起身買單，他將一直拽在手心裡的小票遞過去結賬，才如釋重負。
大橋爺爺作主借給顧客兩個碗，但顧客當天並沒有還回來。這成了大橋爺爺的一個“心病”，整晚都記得這個事，第二天，餐廳開門迎賓，他幾次跑到餐廳門口去看、去等。直到顧客將碗還回來，他才像個孩子一樣大聲告訴大家碗還回來了。
馬爾克斯的《百年孤獨》裡，整個村子失憶症漫延，村民需要將每樣物品的名稱用紙條寫了，貼在上面，以免遺忘。
電視劇《都挺好》的結尾，身患老年痴呆的蘇大強，唯一記得的是給一向不受待見的女兒蘇明玉去買練習冊。
新聞裡報道說，有認知障礙的老人走失後，在幼兒園的門口被找到，原來她是要去接女兒放學，而她的女兒讀幼兒園那是幾十年前的事了。
與消失的記憶作鬥爭是件辛苦的事，他們執拗地記住一些事，哪怕需要很用力。
3、他們，一直熱愛生活
節目中的五位老人，個性迥異，但相同的是，他們都對生活充滿了熱愛。
把自己活成“公主”的公主奶奶，退休前是婦產科主任，對人和善親切，對生活充滿感激。
蒲公英奶奶退休前是英語老師，在老年大學裡教學，與朋友在家舉辦音樂沙龍，會畫畫，喜歡唱歌，生活過得豐富多彩。
珠珠姨的魔性笑聲時時刻刻在餐廳裡迴盪，感染他人，激勵自己，“開心是過，不開心也是過，當然是開心過啦。”
大橋爺爺“自作主張”地將碗讓顧客帶走，而不收押金，因為他覺得人是有誠信的。
小敏爺爺在節目裡經常誇讚他的太太，跟朋友說要做一生一世的朋友。
無論他們以前做過什麼，但現在，五位老人家都是“服務員”，這個角色裡，他們都是稱職的。因為，他們要讓人看到他們還是“有用”的，對社會還有用。
4、他們，在勇敢面對
五位老人是從全國海選出來的，他們的背後是1000萬阿爾茨海默病患者。
這個數字還在不斷擴大。問題是，大家一直認為年紀大了，“老糊塗”了，是正常的，沒有什麼大不了，甚至有人覺得這病是讓人羞恥的事，病人和家屬都不願面對。
五位老人分別講述了自己發現病症的經歷，以及如何面對的日常。從他們在“服務員”這個角色的表現，就可以感知他們的健康心態。
有顧客帶著患病的媽媽來用餐，但一直不知道該怎樣去告訴她媽媽這個病的事情，兩位奶奶很樂意地去跟她交流，用自己的感受，用自己的方法去影響別人。
人們希望記住過去的人和事，覺得有回憶相伴，起碼不孤獨。電影《尋夢環遊記》裡說，人的真正死亡是在被所有人忘記的時候。
記憶是維繫人們與環境的紐帶。
對有些人來說，這根紐帶很脆弱，說斷就斷，但他們依然得面對。
5、他們：需要你的守望
記憶的厚與薄，在某一個時刻，呈現的是往事的飄散與縈繞。
有人把記憶弄丟了。
你可以幫助他尋找，或者，就陪著他往前走。
過往的經歷，即使忘記，它也流淌在人的骨子裡，生而為人，他不會亂了章法。
弄丟了記憶，他們與當下的自己相依為伴。
如果可以，請多多關注他們，在記憶的兩端守望。
至少，請你記住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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