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吳橋兵變始末 3
阮城店之戰大概半個時辰就結束了，官軍和叛軍自始至終也沒有正經八百地比劃一下，命名為“戰”實屬誇張。
叛軍懷揣“逃”字鬼胎上陣，萬沒料到官軍動作更快。沈廷瑜換乘交通工具（從肩輿到快馬）的過程太過絲滑，麾下的濟南兵人人爭先，撂下陶廷鑨的武德兵替他們擋刀。
此時此刻，武德兵能怎麼辦，當然也只能跑了。
壞就壞在濟南兵拋棄他們的時候，連招呼都沒打一個。濟南兵大多全身而退，而武德兵啟動過遲，被陣斬千人。
晚明的國內戰事往往就是如此離譜。兩軍相逢鈍者勝。
敵我遭遇，雙方都無鬥志，戰戰兢兢、如履薄冰。反應迅速的一方心念一動，拔腿就逃；反應遲鈍的一方只好笑納勝果。義軍、團練、京營、邊軍
……
莫不如是。
崇禎四年（
1631
）
12
月
8
日登萊叛軍以寡擊眾，大獲全勝！提議出擊的李九成居功至偉，本是一軍之主的孔有德讓賢，擁戴李九成統率叛軍。
一口氣逃回濟南的沈廷瑜等人見了巡撫餘大成，肯定不能將實情和盤托出——咱們一箭未發，和叛軍來了場馬拉松友誼賽，我方摘得桂冠。
餘大成得到的戰報是：叛軍出自皮島，原是東江大帥毛文龍帳下精兵，既狡且悍，久經戰陣，實力尚在滿洲韃子之上。我軍小卻，非戰之罪
……
他們添油加醋地一通忽悠，餘大成左右為難。打，叛軍如此驍勇，己方新敗，軍心已亂；不打，朝廷剛剛下了明旨，諭令山東、登萊兩撫全力征剿。
餘大成召集濟南省城文武會商，“頭腦風暴”了一整天，也沒擬定一個妥當的辦法。眾人莫可奈何之下，只能先看看登萊巡撫孫元化如何措置，畢竟“魔鬼”是從他那裡放出來的。
十年前，山東只有一個巡撫，統管濟南、東昌、兗州、青州、萊州和登州六府。
登州僻處一隅，背山阻海，自古就是“聞之者悲傷、見之者隕淚”的遠惡軍州。臉上刺字發配登州沙門島（廟島列島）是除了死刑之外最嚴厲的懲罰。
自從遼東戰事吃緊，糧餉由山海關陸路運往前線緩不濟急。朝廷另闢海路，由登州碼頭船運的糧食兩年間就達一百八十
萬石之多。加上關外土地日削日蹙，士民流離輾轉，紛紛渡海到此。
而遼東出產的藥品、皮貨，所需的糧食、布匹都經沿海島嶼轉輸，在登州進行交換。商人們逐利，紛至沓來，登州儼然成了山東六府中最為殷實的一地。
登州經濟漸趨繁盛，軍事地位也日益穩固。天啟元年（
1621
），朝廷認為身在濟南的山東巡撫鞭長莫及，就將山東一分為二，在登州新設登萊巡撫（又名“山東海防巡撫”），管轄登州、萊州兩地，節制登州總兵和東江總兵兩鎮。
孫元化出任登萊巡撫後，因協助過幾任督師、經略，自詡對遼東形勢瞭如指掌，每每向朝廷建言：遼人可用，必以遼人復遼土。
崇禎二年（
1628
），東江鎮平遼總兵毛文龍被袁崇煥斬殺，接管皮島的陳繼盛、劉興治也相繼在變亂中被殺。毛氏的義子義孫毛承祿、耿仲明、孔有德和李九成等人陸續從皮島出走，前來投效。
孫元化任命毛承祿為副將，駐守廣鹿島；耿仲明為遊擊銜撫標中軍；孔有德為遊擊，李九成為都司。他的撫標親兵也大多為遼東籍。
孫元化自認為對遼東將士推心置腹，雙方恩連義結，因此，吳橋兵變訊息傳來時，他還不信。
他起初疑心是關內逃兵冒充登萊援遼部隊，騷擾地方。後來確知無誤後，便力主招安。
孫元化連續派出幾名使者到新城一帶尋找叛軍，傳達如下指令：只要孔有德、李九成等人約束部眾，不再攻城、殺害官民，原路返回登州，保證既往不咎。倘若朝廷降罪，由他一身承擔。
使者剛出發，他生怕地方州縣出兵，激怒叛軍，進一步擴大變亂，又立即給登、萊兩州各級官員下文，嚴禁擅自設伏、阻截，確保孔有德部安然東返。（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