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簡介：

黃禎祥

，湖北大冶人，大冶、黃石作協會員、中華詩詞學會會員。散文《春風得意看華聯》獲《荊沙日報》二等獎，2008年出版散文集《心路》，2018年長篇小說《顫慄的童年》已脫稿。

不速之客

我住在城隅私建的一幢住房裡，多年不見光顧的麻雀、喜鵲和燕子來家造訪。

這年的早春，突然有對燕子，從我家門頂沒安玻璃的風窗孔裡飛進客廳，它們站在還沒有啟用的客廳吊扇上，發出非常大方的鳴叫聲。

我望著它們說：你們不要高興得太早，那吊扇上不能做窩的，天熱了，我一開電扇連你們帶窩都要甩跑。

鴒鳥飛到我們平民百姓家，我不苛求財富萬千，更不希望你們站在扇葉上拉屎到我的歺桌上。

也許是它們發現我家堂屋上沒有橫樑擱瓦壘窩，希望我為它在外面大門頂上打樁擱瓦，讓他們自己去壘個棲身的燕子窩吧。我怕他們吃飽了回來站門頂的窩邊把糞便拉在我大門前，我沒有讓它們選擇，於是，這兩個燕子天天都來看，它們兩個輪換站在我家門院前面那戶人家的後簷瓦上著，我很關注它們，好多天它們都是這樣。我知道，不跟它們做個搭窩的位置，它們會恨我的，它們有嘴不會說漢語。我知道它們要趕快把窩搭起來，它們也要養兒育女。我左選右選，從院子裡一棵單獨的葡萄和一棵高過一樓的柿子樹想辦法。葡萄的藤蔓長到六尺左右的高度開了三個岔，我把藤蔓用繩引到二樓陽臺上，讓葡萄在二樓掛果。葡萄長到了四五年，那三根分岔的藤蔓，每根藤差不多有大拇指那麼粗，燕子站在三岔藤上看，我悟出它們想在那兒做窩，我用幾根小樹枝綁在三岔藤上，讓他們搭窩去。它們沒有搭，也不在葡萄藤上站了，卻飛到我家二樓的簷口邊上去站著，是我綁樹枝的第三天，燕子帶兩隻喜鵲來到柿子樹上站著看，喜鵲一會兒就看好了那棵葡萄上的三岔藤，它們一對喜鵲開始在那棵葡萄藤上搭窩了。

喜鵲的聲音大，不知道它們是高興還是搭窩太累，它們兩個叫得特別的歡。

我不知道燕子為什麼不願在葡萄藤的岔枝上做窩？問前輩人告訴我說，燕子從來不在外面做窩，它是一種隨家的鴒鳥，它們通常習慣不在屋外做窩，它們隨家還要看看你家怎麼樣，是否高門望族，他們說這句話我才想到一首詩上說的一句：惜時王謝梁前燕，飛入平常百姓家。

它們今天飛到我家來想做窩，是不是飛錯了呢？它沒想好，幹嗎多少天都沒走？。我是個特別尋常的百姓，幹嗎在我家當老賴呢？它們不走，在外面露宿了那麼多天，我家大門頂上出簷有一米多寬，下面又是空走、廊。我馬上搬一架木梯放在大門右邊，在門頂右邊鑽兩個孔，插兩根一丶鋼筋擱兩塊大瓦讓燕子做窩，燕子高興得好凶煞地叫，它們去含泥做窩一刻都不停，兩塊瓦的窩很大了。我說你們拿出幹勁來多孵幾個兒女出來，你們也要天道酬勤呵。

真的，沒過多久，燕子在含小草和羽毛，大概是準備下蛋孵小燕子了。

為了防止它們屙屎到走廊裡，我在燕窩下面放一個讓它們拉屎的簍蓋子，墊上廢紙或廢塑膠薄膜，掃完院裡的廢渣一起倒進外面的垃圾桶去。

院裡的那棵三岔葡萄藤的窩燕子沒做，被它邀來的喜鵲做了窩之後，我透過多方面的瞭解，十分佩服雀鳥的智慧。

燕子的聰明是傳統性的，它們的祖輩從古到今極為重視居住環境，它們不在外面迎風露宿，它們冬天到南海一帶氣溫適宜的石縫去做燕窩，過完整過冬天。到了陽春三月它們就輕裝飛回中南和東北方，在這些氣溫適宜的地方過到秋後又去南方海邊石縫裡做燕窩。也是它們祖傳的不過寒冬，也不在樹枝上居住做被風吹雨淋的窩，它們非常考究。

喜鵲的住家沒燕子講究，但他們聰明的要素知道貓對它們不懷好意，貓抓鳥比抓老鼠還拼命些。現在改革開放，貓不抓老鼠了，它們換班了，老鼠拼命抓貓了。如今老鼠佔貓的窩，還要佔貓的飯碗。貓吃的飯碗，老鼠發現了拼老命去把貓趕走，老鼠坐到碗上去吃貓飯咽貓的魚，享受天倫之樂。時代不同了，男女一樣了，貓鼠也一樣了。

但在雀鳥世界裡，喜鵲知道，如今的小雀鳥還是害怕貓

雀鳥在樹上做窩，它們要在貓爬不上去的樹丫上選擇，大樹椏上的鳥窩那都是貓的選擇，老鷹的窩做到貓的嘴邊它也不敢去接近它，它發現貓一爪子就把它抓去五馬分屍，你貓有膽量你去試試。

我家院裡讓喜鵲去做窩，那五六尺高的岔丫上，喜鵲不怕貓爬上去吃了它們嗎？這事我很關注，最後我才發現，喜鵲更是聰明，它不僅是飛翔高手，也是識百樹的高手。

它知道燕子不在葡萄藤的岔椏上做窩，那是燕子的屬性，它的祖宗遺傳不在外面做窩，它們現在也不會改變。

喜鵲知道葡萄藤不高貓也爬不上去，為什麼呢？葡萄的藤軟杆滑，貓在藤邊爬過，它用前爪一爬轉一下掉下來了。我沒用支掙葡萄的架子，葡萄藤從一樓往二樓用繩往上吊著長的，隔壁左右的三四隻貓都在藤蔓下面試過功夫的，它們都不是民間高手。

我首先不怎麼注意這些，那幾只貓有時集在一起各式功夫之後，知道自己都不是武林高手。

我在外面先不怎麼注意，那幾只貓有時集在一起各自試過自己的功夫之後，它們來到葡萄的根蔸邊轉悠，眼睛不停地往鵲窩上瞄準，就是沒法上去。有時被我發現貓的不懷好意，它到我院裡來我要拿棍子打它，只要看到我拿棍子它從我的鐵閘門孔洞往外飛跑。

當初我不知道貓喜歡吃飛鳥，我告訴別人，他們說：貓特別喜歡吃鳥，我噢了一聲說：原來是這麼回事呀，怪不得貓趁我不在家時，它們就到我院子來集會轉悠，還是打黃鼠狼想吃天鵝肉的主意。這之後，我見到院子裡來貓快拿棍子趕打它，夜晚睡覺了就沒法管。儘管我總在擔心這個鵲窩，我發現鵲窩裡的喜鵲還非常坦然，它們該睡覺時就睡覺，該吃時就到外面找吃的去，早晨天沒亮它們就飛跑了。

我坐在院子裡看書，發現喜鵲又在含草花羽毛做窩，來家裡的朋友也發現了，他說喜鵲要生蛋養兒育女了，我說不知道他們這些前兆。

它們鵲窩上的三岔藤蔓上長了一些小葡萄藤葉，蓋在鵲窩上正好遮風擋雨。我有時把菜渣和剩飯倒在葡萄蔸邊，它們也下來吃了。喜鵲和燕子原本都是吉祥鳥，看到它含草和雀毛估計是要下蛋孵小鵲，窩做好接著下蛋孵小鵲，稱得上雙喜臨窩，我也時而給它們一點菜渣或剩飯吃。

我不在家的時候，喜鵲也挺通人性，它看到門上有鎖，知道家裡沒人，它站在窩邊喳喳地叫，有時碰到我在院外聽它們叫完再進去，家裡有人它們不叫，好象是怕吵著家人似的。有時我也謹小慎微，我不在家或在門外聽到它們的叫聲不打擾它們，讓它們盡歡。

過了些時日，我看到喜鵲窩裡有隻喜鵲在裡面沒出去，待它們都不在時，我站在椅子上看鵲窩，已經有了四個鵲蛋，再往後看到它們輪換蹲在窩裡，方知它們在孵小鵲。之後再沒看它們，也不考慮它們滿月做生日那些閒事了，只是有菜渣剩飯倒在院子裡，讓它們下來吃。

小喜鵲孵出來了，兩隻大的輪換到外面去含蟲子喂小鵲，大鵲還沒接近窩邊，小鵲早早就把嘴張得大大的，齊刷刷地都希望先到自己嘴裡來，兩個大鵲一張嘴只能含一個蟲子，他們兩跑一趟只能喂兩個小鵲，小的想每次都能吃到一個蟲子，大喜鵲得跑兩次來回。

我站在下仔細一看，原本是四枚鵲蛋，怎麼只有三張嘴伸出來呢？是沒孵出來還是壞了呢？還是被老鼠爬上去偷吃了呢？我沒有找到答案，也沒發現窩裡有壞蛋殼，去向不得而知。

三個小精靈的食慾很大，兩個大喜鵲為了滿足三個小鵲吃飽，大的整天忙得不亦樂乎，小喜鵲等送回吃的蟲子把嘴喳，大喜鵲累得站在窩邊把嘴喳，它跑出去飛回來上氣不接下氣了。

一個多月以後，小喜鵲翹膀和身上的羽毛長很長了，個頭也大了許多，那大鵲窩好象容它們有點擁擠，大的在後面進窩需得在外面站等才能進去。

我看到三隻小鵲快要飛走告別鵲窩的時候，兩個大喜鵲跟小喜鵲抓蟲喂吃，整天往返奔跑，看到此情此景，我決定把飯粒放在喜鵲窩邊讓他們都能吃一點，沒想到這個善舉給它們帶來致命的災難。我將飯粒剛一接近鵲窩邊，三隻小喜鵲立刻驚飛起來。它們的羽翅未硬，根本不能翱翔，翅膀沒拍打幾下就掉了下來，被周圍幾家轉悠的饞貓闖來拼命抓走了，我立即趕快追去，為時已晚，饞貓跑得無影無蹤，剩一隻我抓起來放進窩巢，想讓二樓簷邊嘶叫的大喜鵲飛下來關照小鵲。我還沒完全轉過身，小鵲又一次飛出來落下去，剛一落地又被第三隻貓抓走了。大喜鵲相隔那點近也沒貓的速度快，沒法跟上。貓只要得手了，跑的速度比老虎還快，僅幾分鐘時間，三隻小喜鵲全被貓抓走了。

兩隻大喜鵲拼命跟著貓追趕，嘴裡不停地嘶叫，貓很快鑽進暗溝不見了蹤影。大喜鵲沒救回它們苦心撫養的三個兒女，接連幾天，兩個大喜鵲在我頭上和房屋周圍拼命嘶叫，多麼憎恨我啊，我站在院子裡望著它們說：實在對不起你們倆口子，我好心辦成了壞事，希望你們原諒！你們鵲鳥也是生命，卻在我家無謂地犧牲了，對不起！

為了這件真實的故事，我跟常來我家光顧的朋友說：為別人辦事，我常後悔把好事辦成了壞事，這次為剛出世不久的三隻小喜鵲，給喜鵲窩裡遞點飯去，卻斷送了它們三個小性命，我後悔極了！

從那以後，我透過自己以往為友人、為家人辦了的善事、好事，最後招來的是埋怨和仇恨。現實上，涉及到自己根本利益的事，一定要與有見解的親人或友人有商量的意見，一定要深思熟慮。

咱們的所為雖說是爺爺下傳的書和祖訓，也不希望把它全拋一片心。

給喜鵲把飯這件事，發生了幾十年，我沒有忘記常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