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玲|我家有貓

我們家的人都沒有養寵物的癖好。現在我們家卻養著一隻貓,是那種極普通的家養貓。儘管只是一隻普通的避鼠貓,但在沒有小動物可寵的家庭裡,卻也自然而然地成了一個寵物,而且一家大大小小都寵它。

這隻貓的到來很意外,本是鄰居一個小女孩的同學給她送的,她外出打工不在家,也許是小貓剛出生不久吧,嬌弱的模樣令小女孩的母親——我的表姊——一個不喜好做瑣碎事情的人頗為驚詫:啊呀呀,可能還沒過滿月吧?我可養不了。芊兒不在家,我不要了,誰要誰拿走!意欲送人。恰好另一表姊的兒媳在,她的公公前日裡拿一隻打死的老鼠來餵我家的白貓,不料是一隻吃了鼠藥的老鼠,把白貓給毒死了。做兒媳的趁機抱了這隻貓來賠。

小貓剛到我家時,耳朵大大的,鼓眼尖嘴,毛還沒長齊,黑白相雜的乳毛掩不住小小的軀體,因此整個身體顯出一種肉紅的顏色,拖拉著一條黑灰色的,細細的,乾巴巴的小尾巴,活像一隻大老鼠,連一向喜愛小動物的外甥女都用嫌棄的口氣說它“真醜!”我說那就叫它“阿醜”吧。

阿醜給母親添了許多的亂子。初進家門,不知是陌生還是膽小,趁母親俯身給它衝奶粉喂時,飛快地鑽進門廊下的雜物裡不見了。任母親千呼萬喚,怎麼也不出來。時天已晚,門廊下又無燈,母親恨恨地生氣,索性不找了。只把奶碗放在門外。第二天又找,仍不見,以為一定是死在什麼地方了,這下更得找著,活要見貓,死要見屍,要不臭在哪裡,豈不糟踐死人?!母親慌慌地繼續尋找,紙箱子撂出來了,裹著的塑膠袋解開散了一地,破爛棍子也一根接一根扔了出來,荊筐子,米篩子,閒置的鐵鍋鋁盆兒,一樣一樣都翻了出來,塵灰滿院中,母親灰頭土臉,“阿嚏阿嚏”打著噴嚏,忽然聽得旁邊煤球堆上有細微的叫聲,循聲找去,聽得是在一個爛編織袋下發出的,掀開袋子,便見阿醜蜷伏在那裡。看著滿地的狼藉,母親哭笑不得:這小東西,可找到你了,我以為你死了!

阿醜還不會自己吃饃飯之類的食物,母親只得一點一點給它灌衝好的奶粉,麵湯。夜裡怕夜寒凍著它,用紙箱破布給它鋪了個軟軟暖暖的窩,用沙子在門角落給它收拾一處廁所。還怕它跑出門外一不留神被人給捉了去,一會兒看不見就“咪咪咪咪”地叫著到處找它。嗐,這個阿醜,真給母親帶來很多麻煩!

兩個侄兒放學一回家就爭相找阿醜,抱著逗它玩兒。母親呵斥他們,不讓他們玩貓,說阿醜太小,胃裡有刺,搓弄太狠就不好好吃食,會死掉的。我們家灶臺上有兩個火眼兒,其中一個閒著,母親有時就讓阿醜躺在裡邊看護著。於是她做飯的時候,手在灶臺上來回運作,阿醜躺在她手臂下,瞪著眼睛看著母親的胳膊,骨碌碌轉動著眼珠子,瞅個空子去揪母親的衣服,有時竟將尖利的爪子勾進母親的衣袖裡,甩不脫,被母親的衣袖吊著。忙碌中的母親趕忙把它解下來,還不忘補它一巴掌,捱打後的阿醜繼續骨碌著機靈的大眼睛,瞅著母親晃動的手臂,只是暫時不敢再搗亂了。

阿醜也給家人帶來許多樂趣。父親吃飯時坐在小椅子上,倘若沒有靠住椅背,阿醜就偷偷地跳上去,躲在父親身後貓伏著,有時舉爪抓抓父親的衣服,有時一動不動。待父親要起身,去扶椅背時,不經意摸住它軟軟的身體,趕忙扭頭,一看是阿醜,就揚手作勢要打它。它一縱身跳下椅子,一溜煙跑開老遠,再扭頭望望父親,喵喵叫兩聲,好像說:哈,嚇你一跳!從不苟言歡笑的父親也忍不住呵呵而笑,一向討厭小動物的他有時也會給偎在腳下的阿醜喂點東西,行路時用手杖輕輕撥開在腳邊搗亂的阿醜。

晚上,當忙碌了一天的家人坐在電視機前看電視時,阿醜躡手躡腳,輕悄悄地溜進屋子,在地上轉來轉去,骨碌著大眼睛看看這個,瞅瞅那個,見人們都只顧看電視,誰也不睬它,一生貓氣瞅個空子,身子一縮一縱,跳上某個人膝頭,倘無反對並把它重新扔地上的舉動,它便自顧自地在膝頭轉幾個圈兒,然後舒服地躺下來,用前爪攏住小腦袋睡起覺來。把它翻個個兒,四腳朝天,它便如嬰兒般蜷舉著前爪,繼續睡。侄兒調皮,不肯讓它安生,就打它的爪子,不讓它睡。初時,它不理會。後來它惱了,就瞪圓了眼睛,伸直了爪子,還擊侄兒。侄兒極快地打逗著它,它也極快地一抓一撓。這情景往往吸引了一家人的視線,不看電視了,改看侄兒和貓的打鬥。直到侄兒一時遲慢被貓爪抓了一下感到痛,主動歇手才告一段落。阿醜勝了,心下愜意,長長地伸一下懶腰,趕緊跳下人的膝頭,另尋個地方去睡了。怕侄兒報復。

現在,一歲多的阿醜已長成一個威風凜凜的大貓了,非常可愛。母親怕它跑丟了或去撿拾人家藥死的老鼠去吃,因而會丟了小命,就用一截粗粗的木棍,中間烙一個孔,拿鐵絲栓了給阿醜拖著,不讓它那麼隨便那麼容易地到處亂竄。於是阿醜便每日拖著它的“小車”,在院子裡,在樓梯上,在樓上轟轟隆隆地走來走去,幸福而愉快地生活著,享受著寵物一般的寵愛。

作者簡介

陳玲

,河南濟源人,出生在黃河邊上,喝黃河水長大,喜歡讀書,聽歌,現供職於濟源向前玻璃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