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達世界盃,創造了很多
“第一次”
——
第一次由從未進過世界盃決賽圈的中東國家舉辦、第一次打破東道主首戰不敗的歷史、第一次在北半球冬季開賽。
以及,
第一次在男足世界盃上出現女裁判的身影。
12月2日凌晨,世界盃小組賽“死亡之組”關鍵戰哥斯大黎加對陣德國,由
法國斯蒂芬妮·弗拉帕特擔任主裁判,這是男足世界盃92年曆史上的首位女主裁。
01
首位女性主裁判
“我們知道這份壓力,”弗拉帕特在世界盃前接受BBC體育部訪問時說。
“但是我認為,我們不會改變自己。冷靜、專注、集中,不去想太多關於媒體或其他各種事,只要專注在場上就好。”
只有專注於場上的動態,才能第一時間處理突發情況,這是弗拉帕特的職業素養。
在這場比賽中,當哈弗茨將比分扳成2-2的時候,急於比賽的他與抱著球的瓦斯頓發生衝突,弗拉帕特及時鳴哨並上前將兩人分開。
正是這種專注集中、冷靜鎮定和適當介入,讓
弗拉帕特
被法國聯邦裁判委員會主席埃裡克·博基尼讚譽為
“第一女裁判”
。
但對於弗拉帕特來說,走上裁判之路更多是一種陰差陽錯。
弗拉帕特的父親是當地一名業餘球員,有比賽的週末,他都會帶上女兒一起去看。
等到弗拉帕特六、七歲的時候,她已經不滿足於當一名觀眾,還和同齡男生一塊兒踢球。
“我們每個課間都踢球,因為水平相仿,一同踢球的女生們並不會被男孩排斥在一邊。”
十歲的時候,弗拉帕特已經成為家鄉足球隊的小球員,開始關注足球比賽的賽場規則。
直到十三歲的時候,她才系統地學習足球比賽規則,在家附近執法一些兒童比賽,同時也參加足球比賽。
這種對足球的熱情讓弗拉帕特在運動員與裁判員的身份之間來回切換,往往前一天剛踢完球賽,第二天就去當裁判。
到了讀大學的時候,弗拉帕特需要面臨選擇,在運動員和裁判員之間做出決斷。對於兩者都熱愛的弗拉帕特來說,這樣的選擇未免殘酷。
幾經糾結,弗拉帕特還是選擇成為一名足球裁判員。
在當時看來,這只是她不得不做的選擇,“我從沒有打算想要成為世界盃歷史上的第一位女裁判。”
事實上,弗拉帕特不僅僅是男足世界盃首位女性裁判,她還有不少“首位女性裁判”的title。
2019年4月,弗拉帕特成為法甲首位女性主裁判。同年8月,她成為歐洲超級盃首位女裁判。
2020年12月,她又成為歐冠首位女裁判,執法尤文圖斯與基輔迪納摩的小組賽。
2021年3月,弗拉帕特第4次創造歷史,成為首位執法男足世界盃預選賽的女裁判。
02
勇敢追夢的她們
當弗拉帕特帶領巴西的紐薩·巴克和墨西哥的卡倫·迪亞斯走進海灣體育場的那一刻,卡達世界盃又創下了新的第一次——
這三位女性組成了男足世界盃歷史上首個全女性裁判組。
從左往右:內烏扎·貝克,斯蒂芬妮·弗拉帕爾,卡倫·迪亞斯·梅迪納(圖源:央視網體育)
在鏡頭看不見的地方,還有來自盧安達的薩利瑪·穆坎桑加和來自日本的山下良美擔任本次世界盃的主裁判,來自美國的凱瑟琳·內斯位元則出現在了助理裁判名單上。
也就是說,
在共有36名主裁判、69名助理裁判的卡達世界盃裁判中,共有6名女性參與其中,這無疑也是世界盃歷史上的首次情況。
從左往右:弗拉帕爾、穆坎桑加、山下良美、貝克、梅迪納、內斯位元(圖源:央視網體育)
當我們為她們搖旗吶喊的時候,我們需要知道,
她們是一路乘風破浪才能邁進綠茵賽場。
薩利瑪·穆坎桑加
來自盧安達,她最初的運動夢想其實是籃球運動員。
但是因為學校的極度貧窮,沒法提供完善的籃球設施和專業的教練,穆坎桑加才轉而投身足球運動。
她從一名小小的業餘球員起步,自學了裁判基礎知識和比賽規則,還遭到過盧安達足協的拒絕。
幾經波折,她才成功進入裁判培訓班,獲得了和男性一起參與訓練課程和體能測試的機會。
拿到裁判執業證書後,穆坎桑加一步步前行,從執法家鄉的業餘比賽,到男足非洲杯首位女性裁判,再到加入男足世界盃裁判團。
她很少提及背後的辛酸,更多強調的是一種責任。
“這是一種榮譽和特權,因為它以前從未發生過。”
穆坎桑加在採訪時曾說,“你身上也要揹負更多責任,只有做得足夠好,別人才能看得到
(女性裁判執法男子比賽)
的大門是開的。”
薩利瑪·穆坎桑加(圖源:央視網體育)
凱瑟琳·內斯位元
則
走出了獨具一格的裁判之路。
她擁有分析化學博士學位,在密歇根大學從事過兩年博士後研究,2017年被陶森大學聘為助理教授。
從2017年到2019年,內斯位元工作日在實驗室進行科學研究,週末飛往美國職業足球大聯盟比賽舉行的地方,執行她的裁判任務。
長達兩年的時間裡,內斯位元的科研事業與裁判事業齊頭並進,兩不耽誤。
“我花了十年時間致力於腦內化學物質的研究,專注於開發、改進同最佳化大腦化學物質的取樣技術,並對其進行分析。
執法比賽與之相似,都需要在短時間內處理大量的資料,並做出最優選擇。同時,
這兩個領域都是非常男性化的領域,給人留下深刻印象的最好辦法就是將你的工作做好。”
她以自己的專業與敬業能力,將足球與科研兩個看似毫無關係的領域交織在一起,並取得不俗成績。
直到獲得2019年女足世界盃執法資格後,內斯位元才毅然地辭去了化學助理教授職位,全身心地投入到足球裁判工作中。
凱瑟琳·內斯位元(圖源:央視網體育)
日本的
山下良美
在亞洲履歷輝煌,她是首位亞冠女主裁,帶領全女裁組合首次吹罰亞足聯杯,並執法過東京奧運會女足比賽。
但當世界杯首次啟用女性裁判執法的時候,依然會有人質疑女效能否勝任。
山下良美迴應:我不覺得執法女子足球賽與執法男子足球賽有區別。
然後默默努力攻克自己的短板,為世界盃做準備。
在訓練中的山下良美
03
跨越綠茵場上的“性別高牆”
女裁判執裁男足世界,被公認為是對抗性別歧視、破除刻板印象的進步之舉。
但在進步的背後,面對男性主導的足球世界,女性裁判員也會被迫遭遇一些委屈時刻。
這些委屈的來源,既有男性的主觀惡意,又有客觀上的體能限制。
2011年,利物浦對伍爾夫漢普頓的首個進球中,英超聯賽的傳奇邊裁
西恩·瑪茜
正確判斷了球員傳球時沒有越位,卻無端招致兩位英超名嘴的大肆嘲諷。
一個說,最好有人跟她解釋下越位。另一個說,女人不懂越位規則。
2015年,法國足球教練大衛·勒弗拉珀曾經不屑一顧地評價道:“一個女性來擔任男子運動的裁判,我實在很難想象。”
2016年義大利聯賽中,裁判薩拉就被一方教練高聲教訓:你還是回廚房工作去吧!
在客觀技術層面上,女裁判與男球員之間存在著體能上的天然差距。
根據專業統計,在一場激烈的足球比賽中,裁判員的跑動距離一般在10-13公里之間。整個執法過程中,還充斥著加速跑、折返跑,可以說是對耐力、爆發力的綜合考驗。
女裁判若是體力跟不上、速度跟不上,就容易給現場執法造成麻煩。
面對這些或主觀或客觀造成的委屈時刻,女性裁判員迎難而上,她們用實力與成績反擊性別歧視,克服種種困難。
她們在精神上沒有懦弱退縮,反而像弗拉帕特一般,堅定地行走在自己所選擇的道路上。
“在當時擔任裁判的女孩屈指可數,尤其是對於厭惡女性的足球來說。弗拉帕特有過委屈的時刻,但精神上如此堅強的她不會自我懷疑。她在任何情況下都非常冷靜,即使遭遇狂風暴雨,她也會始終如一完成自己的使命。”
——法國報紙《20分鐘》寫道。
她們在體能上沒有屈從於先天弱勢,反而嚴於律己,向男裁判的標準看齊,提高自身的體能儲備和身體素質。
“她們來到這裡並非因為女性身份,而是因為她們是國際足聯的比賽官員”
,國際足聯裁判委員會主席科里納說,“我們考慮的是執法質量,而不是性別”。
這意味著女性裁判必須接受與男性裁判相同的體能和實踐測試,才能擔任男足世界盃裁判。
弗拉帕特就曾說:“我們必須完成和男裁判一樣的身體能力測試,因為球員不會因為是我執裁就跑得慢一點,標準不能降低。”
在德國與哥斯大黎加的對決中,可以看到弗拉帕特她們三人一直緊跟球員們節奏,毫不遜色地完成了一場賽場執法。
是她們以昂揚的姿態與出色的能力,超越性別之界,跨越綠茵場上的“高牆”,來到我們面前。
而我跟科里納一樣由衷地希望:
“在未來,挑選優秀的女性裁判參加重要的男子比賽將被視為正常的事情。”
有一天,我們不用強調性別,可以直呼她們為“裁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