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冬季六點的街道總是那麼寒冷，太陽還沒有全部升起。姚建國穿著大棉襖，腳踏車龍頭上挎著的公文包隨著車子的前行而搖搖晃晃。

車子停在了鎮裡唯一一家電視臺大門口，門口的警衛連忙上前制止，並衝側門那指了指。姚建國連忙推著車往側門去。

進門來到大廳。

這大廳真寬敞啊！頭頂上一排排的白熾燈都開著，那瓷磚上都能見到自己的倒影，比村裡開大會用的那個禮堂還亮。

大廳兩邊靠牆各擺著一張長桌，上面用紅布遮著。姚建國走上前，從公文包裡掏出一塊紅色的方巾，開啟方巾，裡面是一張緋紅色的信封，從信封裡掏出邀請卡遞給桌前的工作人員。負責登記的工作人員把姚建國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邊，眼前這人哪怕穿著西裝也掩蓋不住農民工的寒酸樣。

姚建國漏出了討好的笑容，握著邀請卡的手又往前伸了伸。

等工作人員接過邀請卡，姚建國又連忙從公文包裡掏出幾個雞蛋遞上去。“自家的，領導們吃點吃點，還熱乎著呢。”

幾個工作人員互看了一眼，其中一名年紀較大的女人伸手把雞蛋推了回去。“我們不吃，大叔你吃吧，我們都吃過了。你來的早，我帶你進去，你跟我來啊。”說著，女人就帶著姚建國往裡走。

“大叔，這是化妝間，你在這裡等著，前面就是舞臺了。您先休息一會，喝杯水，時間還早。”女人給姚建國倒了水，又叮囑他等會上場比賽不要緊張，讓他趁時間早再溫習溫習題庫，臨走又不放心的回頭叮囑不要緊張的話。

八點半，化妝間裡擠滿了人。一共30位參賽者都到了，還有化妝師們，工作人員們跑進跑出。姚建國被擠到了門邊，和其他選手比，他顯得格格不入，還被其他人當成工作人員指使的團團轉，姚建國陪著笑臉一邊向他們解釋自己也是來參賽的，一邊手腳不停的幫忙。

02

上午九點整，比賽開始了。

化妝間裡的人立馬縮減了一半，選手們都化好妝換上精心準備的衣服準備上臺。除了姚建國，他只是脫了外面的大棉襖，露處裡面那不合身的西裝，頭髮被人臨時噴了些髮膠，整個人看起來有幾分奇怪。

主持人先介紹了每位評委的身份。聲音傳到後臺已經模糊不清，姚建國只聽到一大串“某某市著名書法家XXX”，“某某企業總經理xxx”，“某某省愛心慈善基金會xxx”等一長串的頭銜。背景音樂響起，夾雜著觀眾的掌聲，賽場的氣氛被熱了起來，姚建國整了整衣服領子，用力拍了拍褲腳的灰塵，又揉揉自己的臉頰，想讓它變得紅潤一點，雙腳控制不住的開始原地小碎步。

臺上的主持人正在宣讀此次比賽規則：“共30名選手，兩人一組相互答題。共20題，輪流作答。答對加分答錯不加分，最後分高著獲勝。全部選手答題完畢後，取前10人進入第二輪。現在請大家一起上臺抽籤。”隨著主持人宣佈比賽開始，30名選手一起上臺開始抽籤。姚建國抽到21號，比較靠後的順序。

下臺後姚建國按照工作人員的指示坐在了評委席後一排，是比較靠前的位置。可以清楚的聽到評委的交談聲，看清檯上選手的發揮。他很緊張，看著其他人自信的相互交談，對著臺上的選手指指點點的議論，姚建國有點不知所措。

他坐在人堆裡，又似乎站在人群外。

03

時間在一輪輪的比賽中快速流逝，當臺上的主持人大聲的說著：下面有請21號，22號選手上臺比賽。姚建國小心翼翼的從位置上站起來，和他同時站起來的選手隔了他三四個位置。姚建國有點後悔，剛才怎麼沒有上去攀談幾句，瞭解一下對方呢？就在他懊惱之時，對方已經走到他身邊，目光在姚建國身上掃視了兩秒，徑直跨過沖臺上走去。

姚建國衝對方露出憨憨的笑容，又順著對方的目光檢查了一下自己的衣著，整了整微微有點坐皺的衣服下襬，低著頭走上臺。

等到兩人都站在各自的位置上，主持人宣佈比賽開始：“21號，22號，開始答題。。。。請看的螢幕。”

……

這一輪比賽，姚建國贏了，他比對手整整高出了5分，順利晉級第二輪。

其他選手再也不敢小看這個其貌不揚的對手了。

第二輪屬於搶答環節，十名選手分兩組，每組5人上臺一起進行搶答。最終取每組第一名進行最後一輪角逐。

姚建國覺得自己的搶答器壞了，明明那麼用力快速的拍下去，但一次都沒有拍中。看著身邊的人一個個搶答成功，姚建國慌了，他要答題。準備了那麼久，早早的從村裡摸黑出發，騎了三十多公里路到這，現在離勝利只差一步。別人眼中的輕視自己不是沒感受，相比這些衣著光鮮從容鎮定的其他人，還帶著家人朋友在臺下鼓舞打氣加油，自己就像個劉姥姥，免不了別人看輕，但即使這樣，自己也不能放棄，哪怕是三等獎也有800元的獎金呢，夠妮妮半年的學雜費了。自己一定要搶到答題機會。

姚建國擦了擦額頭的冷汗，努力控制著急躁的心情，為什麼，為什麼這個搶答器就是不對呢？不是按快了被主持人宣佈作廢，就是慢了一步被其他人搶先。

很快，機會來了。

有一題其他人都沉默了，姚建國抓住機會猛按搶答器，最終獲得加分。

……

04

第二輪比賽很快結束了，姚建國失敗了。他是第四名，和第三名差了兩分。他不知道回家怎麼面對自己的孩子，妻子滿懷信心的等待著他能拿一筆“鉅款”回家，而現在自己註定失敗了。

第三輪比賽由兩組的第一名角逐，結果如何對姚建國來說已經無關緊要了。他落寞的坐在位置上，耳邊滿是其他人的說笑聲，鼓掌聲。

十點四十分，比賽結束了。

主持人宣佈第一、二、三名，並請評委為其頒獎。最後主持人要求全體選手一起上臺合影。

姚建國最後沒有上臺，不知道主持人沒注意，還是工作人員疏漏了。

比賽結束後，姚建國隨著人群走出場地。他用自己選手的號碼牌換了一份紀念品——一條毛毯。姚建國邊往外走邊想，這條厚毛毯可以給妮子帶去新學校用，家裡也能省一筆開銷。沒有得到獎金，但毛毯也不錯。聽說東北那邊冷的很，蓋著毛毯也能讓妮子暖和點。

（全劇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