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恩梨從小嚮往北方的雪,而她從未去過北方,此生走的最遠的地方,是江州城。
蘇恩梨一早起來,推開窗望了望,有些失落:“沒有下雪呀,昨兒那麼冷,凍得手腳都僵了,還以為夜裡要下雪哩。”
蘇恩梨對著手哈了哈氣,扭頭看著身後已經換好衣裳準備出門的泠星。泠星笑了笑:“江州何時下過雪?又在胡思亂想了。”
“下過,就在前年,那日早上我起來,看見樹枝上竟積了一些些哩!”蘇恩梨說著捏起兩個手指,在泠星面前晃了晃。
泠星驚得瞪大了雙眼:“前年?當真?”
“那自然當真了,我還騙你不成。你呀,前年去北嶺,那邊的冬日應當下了大雪吧?”蘇恩梨拽了拽泠星的衣袖,“那雪能有多大?可是路上都鋪滿了,是不是街面兒都變成了白色?房頂也變成白色?”
蘇恩梨想象中的大雪應當是這樣的,人走在雪地裡,每走一步都踩得嘎吱嘎吱直響,這種感覺她光是想想,都覺得實在是讓人開心。
泠星垂眸看了看蘇恩梨光潔的額頭,輕吻了一下:“北嶺的雪哪有江州的美。江州的雪是最美的。”
蘇恩梨昂著腦袋不解地問:“那怎的可能?江州的雪落在地上都化成水了,也只有那些樹枝上能積上一點兒,就那麼一丁點兒。”
泠星扯了扯嘴角,扯出一個苦澀的笑容,他知道蘇恩梨生長在南方,雪對她來說就是最美的景色,可前年,偏偏他就離開了蘇恩梨,離開了溫暖的蘇家小院,蟄伏在北嶺,只為了回來能給她一個最好的未來。
北嶺的雪有多大,他當然知道,那年,他生活的雪山上常年積雪不化,常常將他凍得邁不開腿,縱使一身厚厚的皮毛,也抵擋不住那刺骨的寒。若不是想著他遠方的姑娘,那碗熱騰騰的牛乳,他也許已經回不來了。
“以後再回北嶺,我也想跟著你回去,我也想去看看冬日的大雪。”蘇恩梨憧憬著北嶺的雪,一雙眸子興奮得亮晶晶的。
泠星搖頭:“不回了,回那兒去作甚?你在哪兒家便在哪兒。北嶺,沒有我們的家。”
蘇恩梨的眼神立刻暗淡了許多,“那……好吧。”
蘇恩梨不再說什麼,自己翻出一本書來看,江州向來不怎麼下雪,長這麼大也只見過兩次,雖然有些遺憾,但也是無奈。
“我走了,梨兒。”泠星迴頭說了聲,開門便要走了。
“哎,你等等。”蘇恩梨上前攏了攏他的披風,為他重新系了一遍繫帶,“總不好好穿衣裳,醜死了。”
泠星呆呆望著院裡,半晌了才說:“梨兒,你轉頭瞧瞧,快。”
蘇恩梨轉頭,天上不知何時已經開始飄雪了,一片一片,很小也很密,像是細碎的花瓣。
“啊?真的下雪了!”蘇恩梨跑進院子裡,讓自己置身於這絕美的花瓣中。
泠星瞧著她高興的那樣子,忍不住笑她:“梨兒,下了雪就這樣高興?小心著涼了。”
“曉得了,曉得了。”蘇恩梨哪裡顧得上涼不涼,去屋裡端了一個盆子來,打算接點雪。
泠星抬頭望了望天,時候已經不早了,再不出門就要耽誤正事了。他希望自己晚些回來時,這雪還沒停,他就能端上一碗熱羊乳,靜靜坐著看看這個傻姑娘玩雪的樣子。
看蘇恩梨玩雪,這是那年在北嶺的雪山上,他做過的最美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