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鄉味兒·柴火

孫緒瑞

家鄉味兒·柴火

家鄉味兒·柴火

孫緒瑞

“裊裊炊煙, 小小村落,路上一道轍……”李谷一演唱的《我和我的祖國》唱出了我的家鄉味兒。

我的家鄉, 坐落在黃土高原上,在大山的深處,名叫孫家坪。溝壑縱橫,坑坑窪窪的地貌, 道路基本是羊腸小路,上坡下坡,溝溝坎坎,彎彎曲曲,行走艱難,交通不便。窮鄉僻壤的那裡有我童年的成長和少年的夢想, 魂牽夢繞都是她的味兒。

家鄉值得回味的東西有很多,今天先說說柴火。

日常生活七件事:柴米油鹽醬醋茶, 柴是排第一位的, 可見它在生活中的重要性。

我的家鄉取暖做飯,全靠柴火。因此,家家戶戶的屋前屋後都堆著柴草,它的多少也是一家子是否殷實的衡量。所以,勤勞富足的家庭堆的柴草像一座座小山。

父親是個勤快的人,在村北邊有我家一間敞篷子, 父親用柴火把它堆得滿滿的,不知為何,多年不用,就在那裡堆著,我問過父親,他沒回答。我猜想,可能是預防自己行動不便時,備用。也可能是鄉人們的一種自我炫耀:我家柴火如山,生活興旺。父親除了收集莊稼的秸稈、 根茬之類, 還特別愛拾牲口的糞便,曬乾了,當柴火用。母親會根據做飯的種類,使用不同的柴火:蒸糕時用較硬的秸稈、 茬子之類的;熬小米、出糊糊用植物渣、皮之類的;炸糕、炸油餅時就用硬的山柴、 杏核殼等。牲畜的糞便主要用來煨炕,到了冬天,土炕上暖暖火火的,主要靠它了。夏天,軋開的杏核殼,作為硬柴,平時是捨不得用的,得等到過年時,炸糕、炸油餅時才用。

較好的硬柴火要數山柴了。可打一次山柴真的是太不容易了。家裡的壯勞力,得早早動身,吃上一頓硬飯 (主要是黃糕),帶上水壺, 太陽還未升起就出發了, 到高高的大山深處,弄上一背(家鄉人慣用的量詞, 估計有一百五六拾斤),翻山越嶺,披荊斬棘,打包成捆,揹著回家,直到夕陽西下, 累得骨頭都快散架了,才挪到家。家裡人再做上一頓硬飯,加兩顆雞蛋, 算是對辛苦人的犒勞了。

記得, 家鄉興修水庫時, 哥哥與盤道山看水庫的老人要好, 老人弄好了山柴, 放在自己居住的窯洞旁,自己用不了,讓哥哥去拿。我與哥哥行走一個多小時才到目的地, 哥哥揹著山柴, 艱難地行走在盤山的路上, 頂著強勁的西北風, 晃晃悠悠, 深一腳, 淺一腳艱難地在羊腸小道上繞行,累了,歇一會兒,再接著走,等到家時,一個時辰已過。雖是大冬天,哥哥累得氣喘吁吁,滿頭大汗, 看到他將山柴卸下時,滿臉的欣慰與滿足。這一趟是值得的, 夠母親做一週的飯食了。

我上高中放暑假時,也要到山裡砍柴幾次。當時的自己年輕力壯, 感謝大山給了我一副堅實的身板,上山下坡,甚至是陡峭的山崖,也如履平地,弄上一大捆山柴, 根本不覺多難。我不會像老鄉那樣起早貪黑的,我吃過早餐(黃糕或小米粥) 差不多是八點動身,提前磨好鐮刀,沿途拔一把草, 擰上三根草繩,找不太遠的山,去人跡罕至的地方, 往往山柴長得又粗又密, 我會矯健地爬過去,揮動鐮刀,割上一個小時左右,捆上三捆,一捆一捆地移到一塊平地上, 用我們當地特有的揹負工具———背甲子, 綁縛得結結實實的, 然後再移到一個斜坡,套上兩肩,先向後傾,再向前躬,腳下用力,背到身上,起步。最艱難的是上坡,挪一步,感受有千鈞重,非常的累,不過全靠自己腳下生根, 腿肚有力量,鉚足勁,一步一個印記,一會兒功夫,溝壑就被踩在腳下了。然後,下山就容易多了, 沿途歇上兩三次,在12點前就能回到家。村民們感到不可思議,母親也會吃驚地問, 怎麼會這麼早就能回來, 我只是淡淡地回答, 因為我能找到柴多的地方。母親露出欣慰的微笑。

現在, 隨著煤氣、電力、天然氣的發展,人們已不用柴火取暖做飯了。可每當在路上看到木片,樹枝之類的柴火, 我還是會撿起來,帶回家,丟進爐膛裡,看它發出藍色的焰火,聽到劈里啪啦的聲響,一種鄉愁, 一股家鄉味兒會油然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