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實散文集《跫音》前言

人是宇宙中有思想、有思維、有情感、有慾望、有探求、有徵服欲、有虛榮心……的生物。投胎於人世,機體上某一個功能和慾望受阻,都是災難。災難的源頭來自於造物主,假使宇宙是偌大的實驗容器,人就是造就者放置其中的實驗體。人所經受的由精神到肉體各種艱難痛苦,都是宇宙執行中不斷更新升級的設定。道可道,非常道。與其掙扎哀怨,不如就地探索,順勢而謀,與天行道。人生最高境界是仰望星空,置病痛幽怨於入門人世必答題,認真思考,用心落筆。答案越精彩為人越灑脫。

然而,頹廢與憎恨、消極與懈怠,猶如逆風而行,勞苦於心、疲憊於體,百思不得其解。

我的人生我做主,但一定要牢記:遵循大宇宙、敬畏大自然。

如果你能一直健康地生活著,即使大半生甚至一輩子都平平淡淡,也是人生贏家,是絕對的幸運者。

我出生後不到一週歲就被感染上脊髓灰質炎病毒。

脊髓灰質炎(小兒麻痺症)是一種難以治癒的兒童傳染病,病毒對脊髓前角運動神經給予毀滅性的攻擊,一旦感染上就會出現全身癱瘓,伴隨著發高熱抽搐甚至死亡。即使救治過來,也會落下脊髓灰質炎後遺症,患病肢體扭曲變形失去正常功能,成為了永遠的行動障礙人,也就是俗稱的殘疾人。

我們必須承認,當一個殘疾人生活在廣大健康人群中時,尤其在中國,少數服從多數的普遍真理,像潮水一樣推動著人們的腳步往前走著,而只佔總人口一少部分的殘障人士,禁不住這強勁潮水的衝擊,跟頭把式地重複著跌倒了爬起來的動作,最終精疲力竭地癱倒在激流中,成為了健康者們腳下的羈絆。

世間每個人在奔向美好前程的路上,誰也不想腳下有障礙。當一部分殘障人阻礙了主流社會前進的步伐時,戾聲和哀怨就會像傾瀉而下的洪水一樣撲向無可奈何的弱勢人群,讓殘障者們不知所措,甚至會不迭聲地仰天發問:為什麼?這是為什麼呢?

我們還要承認,每一位殘障人士,除了疾病所致殘疾,心理以及靈魂深處原發性的思維、善良、態度以及看問題的角度,都發生了翻天覆地的挪移。這是必然的,是殘障人士在尋找更加適應的生存方式的結果。這絕不是變態,而是不得已而為之的無奈改變。

請不要說身有殘疾的人們很難溝通和融入,請不要責怪他們心門關的太緊。因為命運把殘障人士拋至於荒漠之中,孤獨和冥思是殘障者們一生的課題,思考和疑問常常是沒有結果的漫長苦楚過程。

一個從懂事起就被解不開的人生難題困擾的殘障人,來自心和現實的雙重壓力使他腹背受敵,卻還要衝破這重重障礙面帶微笑地生活,不得不說殘障者們都是勇士,是不由自主的強者,是不得不做的榜樣,是上帝派來解釋人類生存目的的使者,是不可怠慢的阻截疾病的先驅,是啟迪人類深度思維的嚮導。

因此,地球上有這樣一種說法:一個高度文明國家的標誌,就是看生活在這個國家的殘障人士的生活質量如何。殘障人是人類的少數,在我國只佔總人口的6。21%。這6。21%是木桶的短板,不把這6。21%短板加高加固,將嚴重製約整體國力的均衡發展。那麼,大國、強國、文明昌盛之國的稱謂將不符完全徹底,殘障人士和健康人們的步調也不會一致。所以,殘障人士的困惑與苦惱和國家發展的藍圖息息相關,殘障人士的生存環境和生活態度是國家發展的提示標,是無法遮掩的一塊荒蠻之地。

泱泱大中國8500萬殘障人士將如何日益幸福美滿地生活下去呢?

這個問題太大了,在宏觀裡;這個問題太小了,在微觀裡;這個問題太沉重了,在政府官員的心坎裡;這個問題太首要了,在改革創新的部署裡;這個問題太亟待了,在逐步落實的傾斜政策裡;這個問題太攸關了,在中華復興的夢想裡,這個問題太不可忽略了;在新時代殘健融合的理念裡,這個問題太具有時代意義了。

尼采說:重新估價一切價值:這就是我給人類最高自我覺悟活動的公式,這一活動在我身上已成為了血肉和精神。

降生世間的人們,有傳承的責任,有體驗的義務,還有解釋經歷的意願,更有抒發情感的權力。你可以哭,可以笑,但你一定要明白,生命永遠不會一帆風順,你來的目的之一,就是在十有八九的不幸中,如何挺直了做人。

殘障人士,需要由內而外改變的時代已經到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