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車即將顛覆之三:難眠之夜

3。難眠之夜

正在這時,突然車門被猛地推開了,王驢子耳邊響起了炸雷似的喊聲:“好哇,你小子竟敢欺侮我老婆!”

王驢子嚇得一哆嗦,忙鬆開山桂,抬眼一瞧,不禁渾身打了個激靈,來者竟是那個斜愣眼牛財。原來,剛才牛財與同夥打回轉的時候,就已經懷疑那圈羊的車廂裡有文章,火車啟動的瞬間,他不知哪來的機靈勁兒,立即就近扒上前而車廂,然後一節一節順著車頂饅慢爬,來到了尾車。

牛財忿限之極,撲過來便給了王驢子幾個嘴巴,邊打邊罵:“備生東西,我就知道你背定是把我老婆藏在車上了。這回看你小子還有啥說的?”

王驢子雖然高大健壯,但自知理虧,所以,任瘦小乾巴的牛財怎麼罵他,也不敢吭聲。牛財越罵越上火,見山桂愣在一邊,真是氣不打一處來,過去便“啪啪”給了山桂左右兩個耳光:“丟人現眼的東西,還不快給我滾!”

山桂又氣又羞,不禁悟住臉,“鳴鳴”地哭了起來。

牛財見山桂哭,更加生氣:“哭,你還有臉在這兒哭?要換了我,早就跳火車了,”說完他一把抓住山桂,把她拽了個趔趄。

王驢子直到這時才回過神來,說:“大哥,都是我不好,要打要罵都隨你,你就別再難為她了。

牛財沒理王驢子,只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便拉山桂推門出去了。

王驢子不放心地跟出去,見牛財原來是拉山桂坐進那節圈羊的車廂裡去了,心裡的石頭才落地。但是,他見他們兩人就蹲在這沒有暖氣又不生爐子的車廂裡,心裡又很不是滋味。他誠心誠意地央求道:“大哥,這兒實在太冷了,可別凍出好歹,還是回尾車吧。”

牛財一點兒也不領情,恨恨地回絕道:“寧可凍死,也不跟畜生不如的東西在一起。

王驢子被罵得又羞又愧,他站在那兒,傻怔徵地愣了好一會兒,才像想起什麼似的,忙回尾車去把自己的羊皮大衣拿來,塞給他們。

夜深了,列車“咣噹、咣噹”地在鐵軌上賓士著,王驢子一點睏意都沒有,他想著方才自己那荒唐舉動,不禁長吁短嘆,悔恨地直捶自己的腦袋。直到列車慢慢停下,王驢子才暫時從極度的愧悔中解脫出來,他抓起訊號燈,跳下了尾車。

原來,這是臨時停車。列車停在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深山峽谷裡,四周看不到一點燈火,隱隱中,那立陡立陡的大山就像一群張牙舞爪的猙獰怪獸,黑魆魆地從天上直壓下來,王驢子瞅著,禁不住打了個冷戰。

幸好這時車頭傳來了汽笛聲,王驢子按慣例便立即在車尾給了綠色訊號,告訴前面:機車一切正常,可以啟車。隨後就上了車。車啟動後,他才鬆了一口氣,覺得離開這險象環生的深山野嶺,似乎就有了一種安全感。

可是,王驢子做夢也想不到,那駭人的兇險正等著他哩!

尾車車廂裡,不知什麼時候竟多了個黑乎乎的龐然大物。天哪!他一下瞅清了,那竟是隻大狗熊呀,一定是那香噴噴的烤羊肉把這傢伙給引來的。那大狗熊一見王驢子進來,“噢”地一聲怪叫,只一撲,便將王驢子撲倒了。

回過頭來再說牛財,他賭氣拉著山桂跳進圈羊的車廂,那滋味還會好受?冷且不說,滿車廂的羊騷味撲鼻而來。起初他還硬撐著把王驢子的羊皮大衣甩在一邊,後來實在裝不下英雄了,便檢起那件皮大衣,坐到山桂身邊,把大衣合蓋在兩人身上。可是山桂卻恨恨地將大衣一掀,一骨碌站起來,遠遠地躲開了。

剛才停車的時候,兩人都想趕快下車,但一見四周都是黑魆魆的高山大嶺,見不到一點燈光,兩人又都縮了回來。牛財盤算著:等火車靠了大站,就拉山桂下車,然後再搭車回去。而此時,山桂也在默默地打算著:索性等車到終點再下去,那兒是大城市,人多熱鬧,容易找機會把牛財甩了,然後就找這位救了自己一回的王大哥幫忙,找一份工作

然而,當火車重又轟隆轟隆啟動時,山桂的思緒反而戛然止住了。為啥?因為她想起剛才王驢子對她的粗魯舉動,這使她又傷心又不可理解。她弄不懂:那個王大哥看上去挺實在的一個人,為什麼也會這樣呢?不過,山桂對王驢子實在恨不起來,人家畢竟還是在自己危難時搭救過自己呀,要沒有他,自己那陣早被這個死牛財抓回去毒打一頓了…

山桂想著,想著,便不由自主地睡著了。一覺醒來,只覺著身上暖乎乎的,一看,原來那件皮大衣蒙在了自己身上。藉著一閃而過的燈光,山桂看到牛財自己卻凍得抱成一團,蜷縮在一個小旯旮裡。山桂不由嘆了口氣,便走過去,把大衣蓋在牛財身上。

牛財驚醒了,立即把大衣扔還給山桂,說:“你快給我裹好了,凍壞了身子,還不是我們老牛家倒黴。”

山桂說:“我不冷,還是你自己披上暖和一會兒吧”說著,又將大衣遞了過去。

只見牛財恨恨地把大衣撥拉開了,說:“現在來這好心腸了,你要不跑,能遭這個罪嗎?”

見山桂不吱聲,牛財又恨恨道:“你這娘們兒本事不小,往哪兒跑不行,偏要扒這火車。你怎麼不去扒飛機啊!”

山桂到底忍不住了,頂了他一句:“我扒啥你管得著嗎?我也沒賣給你老牛家。”

“你沒賣給我老牛家不假,可你是我老婆,我咋管不著?”

度卻

“呸!”山桂恨恨地“啐”了一口,“誰是你老婆?又沒正式登記,不受法律保護,你懂不懂?”

“呸!”牛財聽到這兒也恨恨地“啐”了一口,“啥法不法的?少扯那些沒味的東西。你是拿我親妹子換來的,你就得老老實實給我當老婆,這就是法!你懂嗎?”

山桂說:“那是你老牛家的法。我告訴你,要我就這麼老老實實認命,休想!你也不自己照照鏡子,就那醜樣,你配嗎?”

這話一說,牛財的自尊心受到了傷害,氣得吹鬍子瞪眼地亂吼起來:“我醜,我配不上你,你哥哥哪樣好?我牛財不管醜俊,不缺胳膊不缺腿,可你哥哥晃著半截胳膊,配得上我妹子嗎?我們沒說啥就夠對得起你的了,你倒還抱上屈了?我知道,你是心上有人了!”牛財說到這兒,在黑暗中朝後面尾車瞥了一眼,“你不就是相中那個小白臉了嗎?有本事,你現在再過去呀!”

“去就去!”山桂賭氣地剛站起身,列車卻猛地一晃,嚇得她胡亂中一把將牛財抓住了。

現在,這兩個人誰也不敢再吭氣了。因為他們這才發現,這車好像突然一下子像瘋了似的,車輪摩擦得鐵軌發出一陣陣刺耳的尖叫,列車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反而越跑越快,越跑越快…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呢?不對呀,這麼開下去,列車遲早不得翻了嗎?兩個人的心裡,不約而同地都掠過了一絲陰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