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愛玲——吃貨、插畫師、段子手,還擁有一顆有趣的靈魂

這是個很有趣的女人:比如她的深情、她的毒舌、她的畫作……

她身上具備做為一個女人全部的智慧,洞察生活和人性,敢愛敢恨聰慧達觀,愛吃愛美有自己的姿態;雖有執念,但也懂得適當捨棄;雖難免小女子性情,但總能灑脫釋懷。就像她自己說的:“在三十歲之前,及時回頭。從此褪下幼稚的外衣,將智慧帶走。然後,做個合格人。開始負擔,開始頑強地愛著生活。”

張愛玲——吃貨、插畫師、段子手,還擁有一顆有趣的靈魂

這個人便是張愛玲,不管讀沒讀過張愛玲的作品,在世人眼裡,她是才華橫溢的天才作家,同時又是一個孤傲、執拗、悲情的女人。但很少人知道張愛玲還是個很有趣的女人。如果你仔細賞析張愛玲的作品,你會驚訝地發現,外表冷漠的她,實際上卻是一個深度吃貨、段子手、隱藏的插畫師。

1. 一枚資深吃貨

人們常稱讚張愛玲極其聰慧,其實,她的味蕾一點也不遜於她的才華。張愛玲八九歲的時候喝雞湯,吃出來雞湯有藥味,家人都說沒有。母親黃逸梵問廚子,結果廚子承認確實給雞吃過萬金油一類的藥膏,她寫自己的心情是“得意得飄飄欲仙,是有生以來最大的光榮”,這絕對是隻有吃貨才有的驕傲。

她會吃,也貪吃,在上海的時候,隔壁就是起士林咖啡館,這家店每天破曉時開始做麵包,讓她不堪其憂。“在上海我們家隔壁就是戰時天津新搬來的起士林咖啡館,每天黎明制面包皮,拉起嗅覺的警報,一股噴香的浩然之氣破空而來,有長風萬里之勢,而又是最軟性的鬧鐘,無如鬧得不是時候,白吵醒了人,像惱人春色一樣使人沒奈何。”

一個吃貨生在上海,如同老鼠掉進了米缸,上海的美食多得過分,張愛玲最鍾愛兩樣:

張愛玲——吃貨、插畫師、段子手,還擁有一顆有趣的靈魂

一樣是臭豆腐乾,每每聽到賣豆腐乾的來了,她立馬抓起一隻碗就飛奔下六樓,生怕錯過就是一輩子。

在《公寓生活記趣》有這樣一段文字:

無論如何,聽見門口賣臭豆腐乾的過來了,便抓起一隻碗來,噔噔奔下六層樓梯,跟蹤往前,在遠遠的一條街上訪到了臭豆腐乾擔子的下落,買到了之後,再乘電梯上來,似乎總有點可笑。

張愛玲是極愛豆製品的,就連豆腐渣也有妙用:“豆腐渣澆上吃剩的紅燒肉湯汁一炒,就是一碗好菜,可見它吸收肉味之敏感;累累結成細小的一球球,也比豆泥像碎肉。少摻上一點牛肉,至少是‘花素漢堡’。”

張愛玲——吃貨、插畫師、段子手,還擁有一顆有趣的靈魂

另一樣是香腸卷。某日,閨蜜炎櫻在她的閨蜜閒聊,間或拍拍照。炎櫻問她,如果離開上海,最想念的是什麼?她想也沒想:飛達咖啡館的香腸卷。說這話的時候,她一手叉腰,下巴微揚,一副“我是吃貨我驕傲”的樣子。炎櫻用相機捕捉了這一“決定性瞬間”,便成為了張愛玲最為人熟知的照片。

2. 吐槽青年張愛玲

張愛玲的任何一部小說都是段子吐槽大全,如果她還活著,幹掉一大波兒段子手應該不成問題。

三國時代的劉備說過這樣的話:“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服。”張愛玲對此言論嘲諷道:“可是如果女人能夠做到“丈夫如衣服”的地步,就很不容易。有個西方作家(是蕭伯納麼?)曾經抱怨過,多數女人選擇丈夫遠不及選擇帽子一般的聚精會神,慎重考慮。再沒有心肝的女子說起她“去年那件織錦緞夾袍”的時候,也是一往情深的。”哼,你說女人如衣服,可是張愛玲卻一語驚人:

比起男人,女人對衣服顯然更一往情深!

張愛玲——吃貨、插畫師、段子手,還擁有一顆有趣的靈魂

她吐槽頻繁吵鬧的戀人:“相愛著的人,又是往往的愛鬧意見;反而是漠不相干的人,能夠互相容忍。”

關於女人之間的秘密,她明晃晃地擺出了真相:“如果一個女人告訴了你一個秘密,千萬別轉告另一個女人——一定有別的女人告訴過她了。”

她感嘆生活:“生命在你手裡像一條迸跳的魚,你又想抓住它又嫌腥氣。”

“你年輕麼?不要緊,過兩年就老了,這裡,青春是不希罕的。”

她直言自己就是愛錢,就是這麼單純不做作:“我喜歡錢,因為我沒吃過錢的苦,不知道錢的壞處,只知道錢的好處。”

她看透孤獨:“笑,全世界便與你同聲笑;哭,你便獨自哭。”

張愛玲的吐槽不是那種犀利的吐槽,通常帶幾分通達,還有幾分讚賞和自戀,她說上海人:“一年前回上海來,對於久違了的上海人的第一個印象是白與胖。在香港,廣東人十有八九是黝黑瘦小的,印度人還要黑,馬來人還要瘦。看慣了他們,上海人顯得個個肥白如瓠,像一代乳粉的廣告。”

張愛玲的毒舌與吐槽,實則是她對世俗生活冷靜的註解,為這蒼茫的人生觀作了具體,寫實,生動的註腳。

3. 最拿手好戲是繪畫

張愛玲自小就對色彩與線條展現出驚人的天賦,除了母親的引導啟蒙,幾乎從未受過任何訓練,完全是自學成才。令人難以置信的是,她人生中的第一筆稿費竟然不是靠小說,而是靠畫畫得來的。

在17歲中學畢業時的自我評價中,張愛玲說,最拿手好戲是繪畫,其他還有最喜歡吃叉燒炒飯。

張愛玲——吃貨、插畫師、段子手,還擁有一顆有趣的靈魂

這是16歲時張愛玲發表的小作《某同學之甜夢》。

畢業時,同學們都互相寫同學錄,而張愛玲卻覺得留言的方式太落後了,於是她直接把自己的祝福以繪畫的形式表現出來,所有的同學都在她的筆下提前“完成了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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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愛玲——吃貨、插畫師、段子手,還擁有一顆有趣的靈魂

這一組《中國的生活與服裝》,堪稱民國版《Vogue》。

平時,張愛玲喜歡用最簡單的線條和黑白純色,展現民國上海的車水馬龍和各色飲食男女。張愛玲將繪畫發揮至極的地方是在她的小說中,她自寫自畫,幾乎包攬了所有小說的插畫。

儘管張愛玲畫筆下的美人兒都是黑白色為主,但是她也偶爾嘗試彩畫作品。她說每一種顏色都代表不同的心情,憑著對時尚的敏銳嗅覺,她畫出了一部民國的女神新裝。在這些畫作中,人物的髮型、衣裝甚至是身體語言等細節中,看得出張愛玲對於時尚與時代氣質的敏感。

如果我們把張愛玲的文學比作太陽,那麼她的繪畫才能就如同星星一樣熠熠生輝,但是當太陽過於奪目耀眼時,人們就忽略了那滿眼的璀璨星光。

如今經歷無數次再版的張愛玲小說,早已沒有了這些插畫的身影,她當年的隨筆一畫,也都成了珍藏。

張愛玲——吃貨、插畫師、段子手,還擁有一顆有趣的靈魂

但是撇開所有光環,張愛玲顯然也是一個有點笨,生活有些不能自理的女人。她不會削蘋果,經過艱苦的努力才學會補襪子;她害怕上理髮店,怕見客,怕給裁縫試衣裳;她天天乘黃包車上醫院去打針,接連三個月,仍然不認識那條路。她自嘲:“

我總而言之,在現實的社會里,我等於一個廢物。

張愛玲——吃貨、插畫師、段子手,還擁有一顆有趣的靈魂

儘管世人眼裡,她有才有貌,但張愛玲在母親面前仍然是一個祛懦,自卑的小女孩。

在《天才夢》中,她寫道,“直到我十六歲時,我母親從法國回來,將她睽違多年的女兒研究了一下。“我懊悔從前小心看護你的傷寒症,”她告訴我,“我寧願看你死,不願看你活著使你自己處處受痛苦。”母親黃逸梵給她兩年的時間學習適應環境。“她教我怎麼煮飯;用肥皂粉洗衣;練習行路的姿勢;看人的眼色;點燈後記得拉上窗簾;照鏡子研究面部神態;如果沒有幽默天才,千萬別說笑話。”

家庭、愛情、戰爭給張愛玲帶來了無盡的傷痛與坎坷,但是她總能在蕭瑟的境地中找到一方棲息之地,盡力挖掘生活中的美好。她熱愛著市井生活,對日常生活中的細節,懷著一股熱切的喜好。

當張愛玲放下手中的筆時,她成了一個尋常的女子,用力生活,該吃就吃,該玩就玩,努力活出了亂世中的另一種姿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