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代奇案:婦人凌晨遇害兇手被抓,女兒反目指控哥哥,誰是真兇

明朝嘉慶年間,在北京城的鼓樓西有一條街市,這裡店鋪雲集,有一位叫張柱的年輕人,今年二十六歲,住在西街衚衕中,家中只有他和母親相依為命。

明代奇案:婦人凌晨遇害兇手被抓,女兒反目指控哥哥,誰是真兇

張柱生性憨厚老實,依靠販賣祖傳製作的京城著名小吃“四冰果”為生計,因家業微薄,眼看到了而立之年尚未娶妻。但他很孝順母親,街坊四鄰都十分敬重他。

夏季賣“四冰果”,必須凌晨起床,採集新鮮的蓮蓬、茨菰,這樣才能招來顧客。凌晨,張柱像往常一樣揹著筐子去打撈水鮮,此時天色昏暗,忽然發現前面似乎有一個人橫在路上。

他小心翼翼地來到那人跟前仔細觀看,認清是一個躺在地上的是一女子,張柱平素是一個善良的人,以為女子可能是生病了,於是就放下手中的筐子去攙扶,當他扶起那人一看,卻發現女子是一具僵硬的屍體。

女子胸前有一大團血跡,張柱的手上和身上也粘上了血跡,頓時嚇得魂飛魄散,竟然連筐子也不要了,拔腿沒命地往家狂奔。

天剛矇矇亮,東廠巡夜的番役們來到西斜街,這東廠的番役是專管地方的治安,尋訪盜賊的,有點像後來的糾察隊。當他們來到了這兇殺案的衚衕時候,首先發現那具把張柱嚇跑的女屍,番役們立即下馬勘察現場。

只見女子有四十多歲的模樣,胸前和肋上有三刀的刺痕,而且三步以外扔著一個筐子,筐子裡面有一把鋒利的鐮刀和繩子索。於是就招來地保趙義看護女屍,幾個番役從潮溼的地面上,能隱隱約約尋到幾個印著血跡的腳印,於是就順著腳印去尋找。

地保趙義突然發現筐子上面寫著“四冰果”三個字,他也是住在這衚衕裡的,所以他便知道這筐子是張柱的,他便覺得不可思議。天也亮了,衚衕內發生兇案的訊息也傳開了。

突然,從南邊跑過來一位女子,長得端莊大方,二十多歲。她擠進看熱鬧的人群,看清地上的死者後,立刻上前撫屍大哭,原來她是死者的女兒張秀萍。她還有一個哥哥叫張福,張福是一個無賴小混混。

再說張柱慌慌張張地跑回家中,便一頭扎到床上反覆說道:嚇死我了。張母連忙過來詢問,只見兒子面如土色,身子不停地顫抖著,上衣前襟和左手沾有斑斑血跡,一雙剛換的新鞋子也踏上了一些血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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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頓時有一不祥的預感,於是急忙問兒子發生了什麼事,張竹像被嚇傻了似的,說話語無倫次。母親無奈,只好端來一盆清水,把兒子的手先洗乾淨,又脫去他的上衣,然後把衣服和鞋子堆放在牆角邊。

正在這時,大門突然被撞開了,張母突然感覺要大禍臨頭,於是發瘋般地抱起血衣和鞋子要你藏起來,但為時已晚,幾個番役已經衝了進來。並且責罵道:你還想銷燬證物嗎?於是番役們便不由分說,抖開鎖鏈,套在張柱的脖子上,連拉帶拽把他給帶走了,張母頓時眼前一黑便癱在地上。

張柱被抓到東廠後,立即對他嚴刑審訊,死者的兒子張福在張柱抓來之前,已經到東廠遞交了指控張柱殺人的訴狀。當時東廠的理刑百戶李青正在值班,他與張福有深交,而且他還馬上查驗了殺人的物證,竹筐、鐮刀和繩索。

於是,李青便對張柱嚴刑拷打,把張柱打得死去活來,但張柱仍然不肯招供。李青還真沒有見過像李柱這樣的硬漢,於是索性不再審了,把原告訴狀連同張柱殺人的物證一齊轉交到刑部。

刑部官員接到東廠的移交案卷後,誰都不敢怠慢,因為東廠是一特殊機構,所以不再深查細究,當天就把被打得半死的張柱打入了死囚牢,只等待稟明刑部掌印官員用印後斬首。

張柱的案子將要定案時,他的母親也是很無奈,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她正坐在院裡暗自流淚。突然,虛掩著門被推開了,一個穿著孝衣的年紀女子徑直來到她的面前,雙膝跪下後哭泣著說道:是我們家害了你和張柱哥。

張母看這女子正是住在衚衕南的張秀萍,也是被害者的女兒。張秀萍看張母一臉疑惑不解的模樣,於是便和她詳細訴說了母親被殺的真相。

原來張秀萍的哥哥因賭博把錢輸得精光,但他還不死心,回到家裡就向母親劉氏索要傳家寶——鑲珠碧玉佩,母親當時就拒絕了他,並勸說他不要再去賭了。張福表面上表示悔過,但等母親睡熟後,便暗中偷去了那傳家寶,然後拿著去再賭。

母親突然聽到響聲,看到兒子正從妝奩中偷了那玉佩,她便起身阻攔,誰知張福已經拿到手,然後奪門而逃。母親拼命在後面追趕,追到衚衕中間便抓住了兒子,張福此時已經輸錢輸紅了眼,便不假思索地掏出匕首,狠狠地向母親一刀刺去,害怕不死,又補了二刀。可憐的母親就這樣死在兒子的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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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張秀萍一直睡在自己的房間,根本不知道母親發生了意外,直到凌晨被鄰居喊醒,她來到現場才知道母親被殺死。直到中午,張福才從外邊回來,而且對母親的靈柩只是冷漠地看了一眼,然後就回到自己的房間。

本來兄妹之間就不合,妹妹看不慣哥哥天天無所事事,遊手好閒,而且嗜賭成性。今天見他竟然這般無情而又鬼鬼祟祟,並一進屋就插上了房門,於是,張秀萍暗自隔著窗縫向室內偷看。

只見張福從床下拖出一個布包袱,並從包袱中取出一件沾滿血汙的衣服。這衣服正是他昨天穿過的衣服,他用剪刀把衣服剪成了碎布條,然後又慌慌張張地把衣服塞到床底下。

張秀萍迷惑不解,又轉身回到靈堂哀哭,哥哥出來以後,連問都不問母親的情況,一滴眼淚都沒掉,等張福又出門後,她便到母親房間察看。

取出母親的妝奩盒,傳家之寶玉佩也不見了,之前哥哥曾多次向母親討要這寶貝,都被母親嚴厲地拒絕了,現在寶貝不翼而飛,母親又遭遇禍端。當兒子對母親的死熟視無睹,於是她便明白了,是哥哥殺了可憐的母親。

張秀萍對張母說道:柱子哥不能替我哥去死,該死的應該是我那不是人的哥哥,我明天就去刑部衙門為張柱哥鳴冤。

刑部郎中魏應召是嘉靖初期的進士,他在刑部已經任職二十年了,當他接到通知後,讓他重新稽核張柱殺人一案,他詳細看過案卷後,深深地感到在原判決的斷案過於草率。

第一,案卷中張柱殺人兇器鐮刀一把,但鐮刀上面卻沒有一絲血跡,顯然這鐮刀是割水草用的。第二,從張柱家中搜出的血衣和鞋子,雖然有血跡,但卻不是尖刀刺刀人體後,被對方噴出血濺髒的。第三,如果張柱殺了人,怎會把自己的筐扔在案發現場,而且筐上還標著他家祖傳的名稱“四冰果”,顯然是無意撞到被嚇壞了,慌亂之中逃離案發現場。

現在被害人的女兒張秀萍又來鳴冤,並指控殺人者不是張柱,而是她的哥哥張福。為了徹底查清案件真相,魏應召並沒有審問犯人,而是微服私訪到西斜街一帶暗查。

這天,在西斜街上,有一位操著山西口音的郎中,在一棵樹下掛起招牌給人看病,這郎中透過診斷病便知道病人在三年中的吉凶,又像是算命先生,而且判斷的非常淮確。

這郎中滿臉和氣,儘管天氣炎熱,他還是被人群圍得水洩不通,給病人看病時,又裝著無意問到前幾天發生的人命案。

這時人群中有一個年輕人說:案發那天,我早上正好去早市販賣水果,突然看見張福正往湖裡扔了一件東西,行為十分詭異,但我沒有敢問他。郎中待人都散了後,便打聽到這年輕人叫王富義。原來這郎中就是魏應召,收攤回府後,就立即派了二名探子找到王富義。

問清張福那天拋下東西的大概位置,等到夜深人靜的時候,下湖去尋找,果然找到一柄牛耳尖刀。而這種刀是東廠緝私人員平時防身用的武器,魏應召看了這刀便猶豫起來,但他還是傳喚了張母和張柱,還有張秀萍。

從張秀萍訴說得知,家中的傳家寶不見了,這也是可疑之處,所以她才懷疑哥哥的。於是,魏應召又暗自找人查了十幾家當鋪,最後在德勝門享盛當鋪發現了鑲珠玉佩的當單存根,這就是張福在劉氏被殺後第三天,以五百兩銀子當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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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應召立即下令拘捕了張福,當張福看到擺在他面前殺人證據時,便老老實實地招供出自己殺死母親的經過,而且還交待了他在案發第二天,送給了東廠的李青五百兩銀子,當時李青答應儘快處死張柱。

魏應召此時便進退兩難,他的夫人許氏見丈夫到家一籌莫展,便問丈夫出了什麼事讓他如此焦慮不安,當許氏知道是張柱一案時,而且真兇又牽扯出有東廠的人物。她便勸丈夫說道:身為國家執法人員,理應懲惡揚善,即使你將來遭到懲罰,我也會跟你一起去赴死,我們即使死了也心安。

魏應召聽了夫人的這番話,甚是感動,他立即回到刑部升堂判決:張福殘殺生母,罪不容誅,判斬立決,張柱無辜應被釋放,張秀萍大義滅親,特立表彰。然後呈文上報等待批覆。

退堂後,老書吏悄悄地遞給他一張紙條,上面寫著:張福系東廠李青之“打樁”,慎重。原來這張福是張青僱用的探子,所以這幾個字便點破了張福與東廠之間的微妙關係,而張福本來就是地痞無賴,他和李青自然就是一丘之貉。

李青已經知道了張福供出送給自己銀兩的事情,他異常惱火,於是利用自己特殊地位,寫下密奏,告了魏應召一狀,說張秀萍與張柱關係曖昧,被母親發現斥責了兩人,所以張柱才殺了張富的母親。李青最後還倒打一耙,參劾魏應召接受了張柱三百兩賄銀,包庇真兇,枉殺無辜。

因為嘉慶皇帝早就對刑部官員有戒心,於是就在李青密奏中批示道:魏應召草菅人命,即詔:下獄待查。

嘉慶皇帝為何對此案如此上心呢?原來是嘉慶整天沉迷鑄藥煉丹,不問朝政,但只對東廠的密報從不積壓,而且多年來他完全依靠東廠的密探來監視朝中官員大臣,所以李青的密奏正中他的心意。

都察院右都御史熊浹接到聖旨後,就趕緊調來案卷仔細查閱,經查張福殺母證據確鑿無可否認,於是還是維持魏應召的原判。

嘉慶皇帝看了大怒,又另派刑部陸粲、劉希簡二人重新審理張柱殺人案件。兩人接到聖旨後不敢拖延,立即著手調查審該。其實兩人早就知道這案子本身不算什麼疑難案件,關鍵是有東廠的人從中插了一槓子,但二位大臣也都是忠肝義膽之人,於是兩人仍然共同上奏維持魏應召原判。

嘉慶皇帝看了陸、劉二人的奏本,怒不可遏,並立即傳旨將兩人投入監獄審查,同時派東廠李青到刑部督審,並指定刑部侍郎許贊主持複審。

侍郎許贊為官多年,沒有多大的功績,但他為人比較圓滑,所以,他在複審案子之前,也是權衡利弊。皇帝永遠是不會佔下風的,儘管他知道這案子在民間的議論都是同情張柱的,但如果順從了皇帝,在百姓中口子會落個執法不公的名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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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初一這天,許贊公開重新審理了這件眾目交注的案子,審訊只用了半個時辰的功夫就結束了。判殺人犯張柱斬立決,被害人之子張福無辜受監,償銀五兩子並當堂釋放。

張秀萍與兇犯張柱關係愛暖,誣陷其兄,判處杖刑一百棍,趕出京師。刑部郎中魏應召徇私枉法,即刻發往雲南充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