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能再次養大我的孩子

○陳海波

《心靈奇旅》中，小魚游到老魚的身邊，問：海洋在哪裡？我想游到人們稱之為海洋的東西。

老魚：海洋？可是你現在就在海洋裡啊！

小魚：這兒？這兒只是水，我想要的是海洋。

於是，小魚一直在追尋遠方的海洋，卻忽略了每一個最該珍惜的當下。

在撫育孩子的路上，我似乎就是那條小魚，為了一個不確定的未來而錯過了無數個本可以做得更好的現在。

6月和7月，心情就像過山車，焦慮不安。孩子最終被蘇州大學錄取了，我的喜悅卻不敵懊悔。我無限懊悔那些育兒的往昔，作為父母的我們本可以做得更好。

一

2009年9月1日。孩子讀小學一年級。

其實，他不過5歲，很多玩具和遊戲還沒有好好地玩過，對周圍的大自然更沒有來得及投下好奇的目光。然而，因為沒有人帶，我把他提前送進了一年級的課堂。

原本我以為，學前班和一年級差不多，不過就是換個地方玩罷了。但後來才切切實實地體驗到，孩子一旦進入一年級，起跑了，之後就容不得你懈怠，更容不得你停歇。

半個學期裡，熊孩子因為不會背誦、不會默寫、考試沒考好等多種原因被老師“傳喚”家長，每次看到熊孩子戰戰兢兢地立在老師跟前，那副可憐兮兮的樣子（有時還哭得很委屈），我都無比自責。

終於在又一次去教室領回被留的熊孩子時，我痛定思痛：不能再這樣落後了，必須得趕上來。趕上來，則意味著我們要在放學後比其他孩子花更多的時間和精力在所謂的學習上。

後來分數雖然上來了，但我們為此付出了巨大的代價，尤其是後來，孩子一直以中等生自居，遠沒有其他孩子的自信、陽光、輕鬆、舒展。

如果我能再次養大我的孩子。我一定遵從教育的規律。絕不讓他提早一年上學，甚至再推後一年（如可能）！

孩子上學一定一定不能早，尤其是男孩！晚一點，孩子的心智和理解力就會增強一點，學習起來就會輕鬆一點，應對各種問題就會自如一點，生命狀態也會更放鬆、更舒展一點，整個人也一定會更自信一點。

二

2014年9月1日。孩子進入六年級。

這一年教師校際交流開始實行了，於是有了老師的流進流出。因為新老師的加入，六年級學生重新編班。出於對已熟悉的原班主任的依戀，我找到校領導想把熊孩子調到原班主任的班裡去。領導沒有明確拒絕，但也沒有明確答應。我卻一廂情願，和班主任商量後把孩子從（2）班轉到了（6）班。後來，大約是申請調班的人太多引發了管理問題，學校逐一清點，我的熊孩子被清點了出去，在教室外不知所措地站著。

也許是此事給孩子帶來了心理陰影，後來，他似乎總是排斥去陌生的地方。去徐州，以及後來有偶然的機會要去南方，他都會淚眼婆娑地哀求我們不要去。那種畏懼和恐慌的眼神一直銘刻在我的心裡……

如果我能再次養大我的孩子。我一定會為他做一個遵守紀律和規則的榜樣，避免讓他因為被規則懲罰而難堪。讓其在自由、寬鬆、快樂的環境裡成長，這比其他的都重要。

三

2020年8月。熊孩子高三。

學習剛剛開啟，我從網上買了一套小巧的自認為好看又實用的小桌凳，以為帶皮墊的凳子坐上去會比原來的板凳舒服。哪知道，有一天熊孩子一屁股坐下去，凳子的一條腿散架了，導致尾椎骨斷裂，醫生說要趴床靜養。可是火急火燎的高三，怎能在家趴床？！只能咬牙堅持去教室聽課，直到坐壞了三個氣墊，屁股才好起來。

2021年4月下旬。距離高考不足2個月。

這段時間對每一個高三學生來說，都是煉獄，除了緊張的複習迎考，還要準備“綜合評價”的各種材料，要選擇申報學校，要進行網上報名、材料上傳等。根據孩子的具體情況，我們選擇了南京資訊工程大學，費了一定的時間和精力準備高中三年的各種材料，期待能透過稽核，取得綜評錄取的通道。

好不容易等來了稽核透過，可是——可是我們卻因為各種忙而疏忽了，竟然錯過了確認——不確認，就等於自動放棄了之前心心念念準備多日的綜評通道。

此後的每個想起的瞬間都自責不已，尤其是在高考的第一天，孩子感覺很不好的時候。

如果我能再次養大我的孩子。我一定會小心謹慎地把熊孩子的身體健康和每一件重要的事情放在心上。絕不隨隨便便對待生活的每一個細節，一定花最大的精力把事關孩子成長的最重要的事情做到最好，不留遺憾。

…………

如果我能再次養大我的孩子。我一定會從他小時候開始，只要有空就帶著他走進大自然的角角落落。讓他好奇的天性在觀察天地萬物中得以潤澤。就如雕刻家羅丹所說，你問我在什麼地方學來的雕刻，我在深林裡看樹，在路上看雲，在雕刻室裡研究模型，在到處學，只是我不在學校裡。

如果我能再次養大我的孩子。我一定讓我們儘可能都活在每一個細節裡。讓生活的每一天開一朵具體的“小花”，這遠比講一萬次的大道理重要。生活的每一件小事，我們都儘可能在孩子面前做好行動的榜樣，相信他會看在眼裡，記在心裡。

如果我能再次養大我的孩子。我一定想方設法讓他明白自然界的優勝劣汰法則。讓他明白，一粒種子，只有經過泥土的埋沒，只有經過自我奮力的掙扎，才能長成自己喜歡的模樣。

如果我能再次養大我的孩子。我一定要培養他愛上某項體育運動，並且把這項運動練成專長，強身健體第一，鍛造意志力第二。因為，只有強健的體魄和堅強的意志力，才可以跨過成長路上的一道道關卡。

如果我能再次養大我的孩子。我一定無限給予他我的愛，不與別人家的孩子比。只專注我的孩子本身，無限欣賞優點，慢慢摒棄不足。此生，他是我的獨一無二，成長再慢，也無限相信總會迎來花期。

…………

朗誦一遍黛安·侖曼斯的這首詩吧，從此刻開始，好好撫育此生屬於我們的孩子。

如果我能再次養大我的孩子，我會先蹲下，再溫柔地訴說。

我會多將拇指豎起，少用食指指點。

我會拿出更多微笑給孩子。

…………

我會將板著的臉收藏，而成為孩子的玩伴。

…………

如果，沒有如果！

我必須從現在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