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小時,爸爸“連軸轉”造成兒子腦癱,媽媽親手定格了缺席的父愛

曾經在珠海醫院當護士的王靜怡,在嫁給任公司高管的丈夫後,當了全職媽媽。她原以為這樣的日子會過得輕鬆,結果卻出乎她的意料:丈夫一心在外拼事業,成了“空中飛人”,把家務、育兒大大小小的事情,全扔給了她。她有丈夫,等同於沒丈夫;兒子有爸爸,跟沒爸爸一樣。家裡亂如一堆雞毛,她寂寞、抑鬱,手足無措,尤其是兒子出了意外後,她成了痛苦、憔悴的怨婦。

2013年10月,發生在廣東省珠海市的一起悲劇,揭開了“喪偶式育兒”家庭的紛擾現狀。

2009年5月,王靜怡懷孕了,丈夫呂波要她辭職回家當全職太太。呂波在珠海一家醫療器械公司任高管。他的工作高薪但也高壓,經常超時加班。就在王靜怡懷孕前夕,他又升任公司副總,工作愈加忙碌。

2010年1月,兒子童童出生後,王靜怡成為了全職媽媽。公公身體不好,婆婆要在老家照顧公公的生活起居,無法到珠海幫忙,王靜怡便把已退休的母親李婉接到珠海,幫忙照顧童童。

童童要過百日時,王靜怡讓丈夫提前聯絡好酒店,通知了親朋好友。百日宴前一天,呂波卻道哈爾濱出差,她只好自己出面招待客人,幾乎累垮了。夜裡,童童又哭個不停,王靜怡在給呂波的電話裡發牢騷:“你這個爸爸倒是清淨,把什麼都甩給我。”

呂波解釋:“老婆,我也是沒辦法,不這麼辛苦地跑,銷售任務完不成,到年底拿不到什麼獎金不說,副總的職位恐怕也保不住。”王靜怡心軟了。

然而,呂波就是不出差、不應酬,也要在家中上網回覆工作郵件,王靜怡想跟他說說話的時間都沒有。生孩子前,她有時還跟閨蜜出去吃飯、唱歌,現在,她什麼休閒娛樂活動都沒有了,帶孩子、洗衣、做飯、打掃衛生,每天週而復始,難有安寧。

有一次,童童半夜發燒,呂波又在外地出差。外面下雨,王靜怡讓母親抱著孩子在家等,自己先去外面攔計程車。把童童送到醫院後,她渾身發冷。

後來,由於公司業務擴張,呂波簡直成了“空中飛人”,還常出國,家事都由王靜怡獨自搞定。

2012年7月,王靜怡的母親被檢查出乳腺癌,需做手術、化療。她帶著兩歲的兒子,根本沒法照顧母親,母親只好回老家。家裡人手不夠,她在小區請了一名鐘點工,每天幫她買菜、洗衣服。

王靜怡感覺自己跟社會完全脫節。更讓她感到恐慌的是,她有時半個月不見丈夫人影,夫妻生活越來越少。呂波每次下班回家,童童都睡著了,走的時候,童童還沒起床,他對爸爸感到很陌生。

“兒子都快不認識你了,你不著急嗎?”王靜怡提醒丈夫。“以後有時間,我儘量多陪陪兒子,你別總嘮叨。”“以後?有多少個以後?”王靜怡委屈地說,呂波將她欖進懷中,賠不是。可這樣溫馨的時刻畢竟不多,呂波像一臺掙錢機器,王靜怡只是這機器上的一個齒輪,每天陪著他告訴運轉。

一個週末,大學同宿舍同學劉豔來家裡玩,問王靜怡:“週末,呂波也不回家?”“唉!他整天只知道工作,都快把我們母子倆遺忘了。”王靜怡吐槽。劉豔感嘆:中國很多家庭都是這種“喪偶式育兒”,男人忙事業,把孩子丟給老婆,父愛缺席,男孩子長期跟著媽媽,將來長大了,會缺乏男子漢氣概。“不過,這種現象我們也無力改變。”

“你這麼一說,我真的感覺崩潰。”王靜怡第一次聽說“喪偶式育兒”這個詞。閨蜜走後,她陷入沉思。目前她手頭的存款,起碼夠用十年,丈夫完全可以不用這麼馬不停蹄地奔波,或找個安逸點的工作,多抽時間和自己一起見證孩子的成長。

王靜怡勸丈夫辭職,呂波反感道:“我打拼到現在,積累下人脈、地位,你要我在最好的時候放棄事業,以後從頭再來談何容易!我們又不是單親家庭,沒你說的那麼嚴重。你是不是在家呆久了,閒得無聊,開始想東想西了?”王靜怡無言以對。

國慶節,呂波總算有了幾天假期,王靜怡要他帶一家三口出去遊玩,多跟兒子親近,呂波同意了。那天,一家三口來到森林公園,童童又笑又跳,呂波拍了許多親子照片,王靜怡心情舒暢。

晚上回家,整理親子照片時,王靜怡發自內心地勸丈夫:“呂波,你看看這些照片,兒子跟你在一起有多開心。”“我那麼拼,還不是為了孩子,讓他的未來沒有後顧之憂。”呂波說,他養家不僅是為了兒子,更是為了讓王靜怡不用看別人的臉色、受別人的氣。王靜怡聽罷沉默了,現代社會男人壓力大,有些事情可能註定無法兩全其美,糾纏下去只會徒增煩惱。

2012年底,年關將至,是一年中公司業績最後衝刺階段,也是貨款回籠的關鍵時刻,呂波陪客戶吃飯、唱歌,常常應酬到凌晨三四點才回家。

那段時間,王靜怡因長期睡眠不足,免疫力下降,感冒不見好轉。12月27日晚,她見兒子一直哭鬧,渾身發燙,她拿出體溫計一量,39°C,明顯是高燒。她給丈夫打電話,讓他趕快回家帶孩子去醫院。呂波說自己還在公司開會,並保證半個小時內回來。可等了快一個小時,仍不見他的人影。

童童的哭聲越來越大,王靜怡再打電話追問,呂波說臨時要去機場接一個重要客戶,可能一時半會趕不回來了,讓她先給孩子吃點退燒藥,等晚一點,他回來再送孩子去醫院。王靜怡只好給孩子吃了退燒藥,隨後陪著孩子躺在床上,把他哄睡。

王靜怡期待退燒藥能在童童身上起到作用。等孩子入睡後,她也迷迷糊糊睡著了,直到凌晨一點多,她被童童的哭聲驚醒。童童不僅沒退燒,還出現口吐白沫,昏厥的狀況。她嚇得當即打120,將童童送到醫院。醫生診斷童童為突發病毒性腦炎,經兩個小時緊急搶救,童童才甦醒過來。

等呂波氣喘吁吁地趕到醫院時,童童已經從搶救室裡被推出來了。見到丈夫,王靜怡一下子撲上去,捶打著他的胸口說:“你還知道回來啊?”呂波也沒心思顧及她的情緒,一個勁兒地詢問兒子的病情。一位醫生說:“要是送來再遲點,恐怕只有後悔了。”呂波看著兒子蒼白的小臉,感到一陣內疚和心痛。

童童的腦炎,因為耽誤了最佳治療時機,留下了後遺症,運動中樞神經和語言表達能力受損,一旦感冒發燒,就會出現口吐白沫、抽搐的現象,需長期康復治療。王靜怡日夜陪伴兒子,呂波起初還每天請假來醫院,看到兒子的狀況難有改觀,他漸漸悲觀,工作又離不開他,他來醫院的次數越來越少。丈夫的態度,讓王靜怡再次受到沉重的打擊。

一天,王靜怡在醫院一直沒等來丈夫,哭著給呂波打電話:“你是不是想放棄兒子了?”呂波辯解:“童童一天兩天又好不了,我總不能不要工作吧?以後他的治療會是個無底洞,你以後也不能上班了,一家都要指望我,我不得更拼命嗎?”王靜怡幾乎快瘋了:“兒子都是被你耽誤了!”

“你不上班,整天在家帶兒子,沒把兒子照顧好,現在還來怪我這個養活你們的人?!”呂波吼道。“你以為不上班就閒人一個嗎?我寧願每天都上班!這些年,我日子過得比單親媽媽還糟糕!”王靜怡痛哭流涕。兩人情緒都接近崩潰。忍無可忍之下,王靜怡咆哮:“等兒子出院,我們就去離婚!”

妻子的大爆發,終讓呂波冷靜下來。他連夜趕到醫院,王靜怡在走廊上哭。呂波拉著妻子的手,勸她冷靜下來。進到病房,看著兒子瘦了一大圈,夫妻倆的心情都跌落到谷底。呂波主動承認錯誤,承若以後會多關心孩子。

然而,童童治療的現實是如此嚴峻,看不到什麼希望,讓王靜怡心如刀割,她覺得童童變成這樣,自己這個做媽媽的有責任,丈夫不顧家也是重要原因。那之後,王靜怡苦苦哀求丈夫,要多關心和照顧兒子。呂波與以前相比,的確有了不少改變,但嚴峻的現實擺在那,僅半年內,因全部使用進口藥物,童童的治療和康復費花去了41萬元。他必須比以前更拼,才能維持兒子的治療。

想到孩子有可能變成腦癱,王靜怡便深感愧疚,而丈夫又多了一個理由:得為兒子拼命。照顧兒子的責任,還是落在她一個人的頭上,她身心均不堪重負,情緒一天比一天糟糕,經常因為一點小事,與丈夫發生爭吵,儘管呂波有所剋制,但長期的經濟和精神重壓之下,他也漸失耐心。

2014年10月初,王靜怡帶童童去上海同濟醫院求醫,醫生告訴她,雖然治了這麼久,但童童的語言和運動功能難再恢復,建議上特殊學校。王靜怡感到萬箭穿心。回到珠海,王靜怡要呂波跟她分擔照顧童童的責任,如果他還像以前那樣,只為工作,不顧家庭,她真不想再過下去了。

呂波認為妻子說的是氣話:“我會抽時間照顧兒子,但你讓我減少工作,意思是你來養活這個家嗎?”“有錢有什麼用?兒子都這樣了,你能用金錢買回他的健康嗎?”王靜怡絕望地說。

“童童已經這樣了,不行,再生二胎吧,我們好好養。”呂波說出了藏在心裡很久的話,恰恰是這話戳痛了王靜怡的心。“你想放棄童童?你也太冷酷了!”王靜怡最害怕的就是這一點,她止不住哭了:“你一個兒子都養不好,還想讓我給你再生一個?再讓我和孩子掉到水深火熱之中?我告訴你,沒門!”

呂波不吱聲。王靜怡更相信他是想放棄童童,既震驚又抗拒。夫妻倆的心也因此離得越來越遠。

10月26日早上剛起床,王靜怡發現童童身體有些異常,讓呂波吃完早飯,帶孩子去醫院。那天,呂波正好要帶公司員工去參加一個展示會,呂波提出讓她帶童童去醫院。

“你客戶重要,還是你兒子重要?”王靜怡一聽就非常生氣。“我跟客戶約好了,要是失信,以後我還怎麼跟別人做生意。”吵了幾句後,呂波表示他去會場見個面,再交代一下,就去醫院看孩子。

王靜怡硬拉住呂波,要他陪孩子去醫院,呂波仍要去單位。王靜怡忍無可忍,與他扭打起來,哭著說:“我有老公,跟沒老公一樣;兒子有爸爸,也跟‘死’了爸爸一樣!”呂波回擊:“那當我死了好了!我告訴你,是你沒照顧好兒子,你要永遠照顧兒子。這是你一輩子的命,不接受也得接受!”

呂波說完就要開門出去,王靜怡幾乎瘋了,死死拉住他:“你今天不把話說清楚,就別想走!兒子到底是誰耽誤的?到底是誰該一輩子命苦?”

呂波一掌將王靜怡推倒在地。丈夫的無情徹底激怒了王靜怡,她情緒完全失控,隨手拿起茶几上的一把水果刀,捅向呂波的後背,被連刺兩刀的呂波倒在地板上,頓時鮮血直流。

王靜怡被嚇傻了,趕緊撥打120,待救護車趕來,發現呂波因被刺中脾臟導致大出血死亡。當天,王靜怡向警方自首。在王靜怡家人的要求下,警方依法對她做了精神鑑定,證實王靜怡患有輕度偏重的精神抑鬱症。

“喪偶式育兒”意指家庭中一方的顯著缺失。比如父母中的一方,尤其式父親長期外出,或早出晚歸,與子女很難見面、無語言交流等,缺乏基本的情感支援。由於父親一次又一次的缺席,導致夫妻反目,父子感情疏離,在疏忽中釀成孩子重疾,最後釀成無法挽回的悲劇。媽媽,是這世上最辛苦的職業,不要讓父愛的缺席成為常態,留下無盡的遺憾!